第4章 微光下的裂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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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沉入西山,夜色如同浓墨般迅速晕染开来,笼罩了小溪畔这座孤独的木屋。

屋内,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将两人的身影投在粗糙的墙壁上,摇曳不定。

阿笙已经收拾好了药臼和碗筷,屋内弥漫着草药清苦和米粥温润交织的气息,宁静得仿佛与外界的血腥和风雨彻底隔绝。

墨尘躺在干燥温暖的床铺上,身体的极度疲惫和创伤让他无法动弹,但精神却如同绷紧的弓弦,没有丝毫睡意。

他的目光,几乎贪婪地追随着阿笙的一举一动。

看着她摸索着检查门窗是否关好,听着她将剩余的柴火仔细收拢到灶边以免受潮,感知着她每一个细微动作里透出的那种与黑暗和解后的从容与宁静。

这份宁静,对他而言,是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有效的慰藉。它像一层柔软的茧,暂时包裹住他千疮百孔、被仇恨与恐惧填满的灵魂,让他得以喘息,不至于彻底疯狂。

但每当他的目光掠过阿笙那双黯淡却清澈的眸子,看到她偶尔因为视觉缺失而流露出的、极其细微的、需要凭借触觉和听觉去确认世界的迟疑时,一种尖锐的痛楚和更加汹涌的保护欲便会混合着恨意,在他心底翻腾。

力量……他需要力量……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在他脑海深处反复回响,每一次回响,都似乎引动了胸口那诡异的魔纹和下方紧贴的黑色碎玉。

它们沉寂着,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冰冷而诱惑的低语。

“你的伤,需要换药了。”

阿笙轻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她端着一个木盘走过来,上面放着捣好的新草药和干净的布条。

墨尘沉默地点点头,配合地微微撑起身体,任由阿笙小心翼翼地解开他胸口那早已被血和雨水浸透的旧布条。

当伤口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时,阿笙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即便看不见,她指尖触碰到的皮肉翻卷的触感和那浓郁的血腥与草药混合的气味,也清晰地告诉了她这伤势的严重程度。

她的动作更加轻柔了,冰凉的指尖带着捣碎的草药,一点点敷在灼热的伤处。那草药似乎有奇效,带来一阵舒爽的清凉,极大地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两人离得很近,墨尘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如同雨后青草般的清新气息,能感觉到她轻缓的呼吸拂过自己的皮肤。

这种毫无保留的、建立在信任基础上的靠近,让墨尘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除了早已逝去的母亲,从未有人如此接近过他,更何况是在他如此狼狈脆弱的时候。

一种陌生的、酸涩中夹杂着微暖的情绪,在他冰冷的心湖中漾开细微的涟漪。

“这草药……”墨尘忍不住开口,声音因久未说话而更加沙哑,“效果很好。”

阿笙一边熟练地为他重新包扎,一边浅浅笑了笑:“是溪边一种常见的止血草,后山崖壁阴凉处生长的效果最好。我眼睛不便,平日就靠采卖些药材和帮人缝补度日,对这些还算熟悉。”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墨尘却能想象,一个目不能视的孤女,要在这深山僻壤间识别、采集草药,需要付出何等艰辛的努力,需要何等敏锐的感知和记忆力。

她就像石缝中顽强生长的韧草,看似柔弱,却拥有着远超常人的生命力。

包扎完毕,阿笙仔细地打了个结。“伤口不能再沾水了,也得小心别再崩裂。好在……没伤到根本,静养些时日,应该能恢复。”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朴素的安慰。

墨尘低声道:“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他不知还能说什么。千言万语,包括那滔天的血仇和无法言说的秘密,都沉重地压在舌尖,无法吐出。

阿笙摇摇头,端着木盘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

呜——!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高亢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穿透寂静的夜色,骤然响起!

那声音极其诡异,并非来自外界,而更像是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呃!”

墨尘猛地闷哼一声,只觉得那声音如同钢针般狠狠刺入脑海,搅得他神魂剧震,眼前发黑!胸口那原本被草药镇住的伤处,也仿佛被这诡异音波引动,骤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他怀中的那块黑色碎玉,以及其下掩盖的魔纹,在这一刻,竟然同时产生了反应!

碎玉瞬间变得冰凉刺骨,而那道魔纹却灼热起来!一冷一热两股截然相反的气息在他胸口疯狂交织冲撞,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一股暴戾、混乱、充满毁灭欲望的意念碎片,如同挣脱牢笼的凶兽,顺着那音波的牵引,试图冲击他的意识!

杀!毁灭!吞噬!

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

墨尘死死咬住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干草,用尽全部意志力对抗着这突如其来的内外交攻!他绝不能在这里失态!绝不能让阿笙发现任何异常!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

站在桌边的阿笙,身体也是猛地一颤,手中的木盘“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一只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另一只手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刚才……那声音……”她失神的眸子望向窗外无尽的黑暗,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清晰可见的、源自本能的不安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你……听到了吗?”

她不仅听到了!而且反应似乎比墨尘更加剧烈!只是她的反应并非源于痛苦或杀戮欲望,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理解的共鸣与惊悸!

墨尘心中骇浪滔天!

为什么?!这诡异音波到底是什么?为何能同时引动他体内的魔物和阿笙的反应?!

难道……阿笙她……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划过脑海,却被他立刻死死按住。

他强行压下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冲突和脑海中疯狂的嘶吼,从牙缝里挤出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声音?什么声音?我……我没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或许是山里的什么怪风吧?”

他的声音因为极力压抑而显得有些紧绷变形。

阿笙缓缓转过头,“望”向墨尘的方向,苍白的脸上那双无神的眸子仿佛要穿透黑暗,看穿他拙劣的伪装。

屋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油灯的光芒微微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明明灭灭。

那尖锐的嗡鸣声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仿佛只是幻觉。

但墨尘和阿笙都知道,那不是幻觉。

阿笙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松开捂着心口的手,慢慢蹲下身,摸索着去捡掉落的木盘和散落的草药。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或许吧。”她最终轻声说道,语气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飘忽,“山里……总有些解释不清的动静。”

她没有再追问。

但墨尘的心,却沉了下去。

他知道,阿笙虽然目盲,心思却比许多明眼人更加玲珑剔透。他的掩饰,恐怕并未完全取信于她。

只是,她选择了不再深究。

这种沉默的包容,反而让墨尘更加感到一种无言的沉重和……愧疚。他像是一个携带着瘟疫源的人,闯入了这片净土,随时可能将灾难带给她。

之后的时间,两人各怀心事,沉默在小小的木屋内蔓延。

阿笙收拾好东西后,便安静地坐在窗边的矮凳上,侧耳聆听着窗外溪流潺潺的声音,仿佛在寻找某种平静,又仿佛在警惕着什么。她的侧影在灯光下显得单薄而脆弱。

墨尘则紧闭双眼,全力内守,对抗着胸口那冰火交织的冲突和脑海中残余的暴戾杂念。他发现,只要自己全力去想阿笙的安危,去想守护这片温暖的执念,那魔念的冲击便会减弱一分。而那黑色碎玉散发的冰凉气息,似乎是镇压那魔君碎片意志的关键。

这两样寄宿在他体内的诡异之物,彼此竟似乎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抗和平衡。

而他自己,就成了这平衡的支点。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夜渐深。

山风穿过竹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偶尔夹杂着几声遥远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

墨尘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一方面压制体内隐患,另一方面,他也担心那诡异的音波会再次出现,或者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果然,约莫子夜时分。

一阵极其细微、却绝非自然的窸窣声,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粗鲁的低语,从木屋外的溪边方向隐隐传来!

“……确定是这边?妈的,这鬼天气,路真难走!”

“错不了!白天远远瞧见有个瞎眼小娘们住这,独门独户!正好哥几个憋了一肚子火,拿来泄泄火再说!”

“嘿嘿,听说瞎子其他感官更敏锐,玩起来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

“小声点!别吓跑了猎物!”

污言秽语顺着风断断续续飘来,充满了淫邪和暴戾之气。

是山贼?还是附近村落里趁乱作恶的泼皮无赖?

墨尘的眼睛猛地睁开,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血红!胸腔中刚刚被勉强压下的暴戾和杀意,如同被浇了油的烈火,轰然腾起!

屋外的阿笙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她猛地从矮凳上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手下意识地摸向桌角的一把用来削药的、巴掌大的小刀,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她再从容,也终究是一个独自生活的盲女。

“屋里的!识相的就自己滚出来!让爷们快活快活,还能留你一条活路!”一个粗嘎的声音在屋外不远处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木门被粗暴地推搡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攫住了阿笙的心脏。她握着小刀的手颤抖得厉害,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土墙,退无可退。

绝望,再次浮上她那失神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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