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夜独行与归途的试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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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木!是阿木!阿木回来了——!”

惊呼声、脚步声、犬吠声……寨子里的人被惊动了,纷纷涌了出来。

第三节:家门灯火

雨,像天河决了堤,疯狂地倾泻着。雷声在云层深处咆哮,一道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幕,将整个苗寨映照得如同鬼域。阿木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看不清了。耳畔是震耳欲聋的雨声和风声,混杂着寨子里模糊的惊呼,但这些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被,遥远而不真切。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种感官——视觉,而他的视野里,也只剩下一个焦点。

那是他家那栋熟悉的吊脚楼。

在风雨飘摇的夜晚,它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静静地匍匐在寨子的尽头。黑褐色的杉木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几处破损的瓦片在风中瑟瑟发抖,那盏他每晚回家都能看到的、挂在屋檐下的油灯,此刻也熄灭了,只余下一片令人心慌的黑暗。但就是这片黑暗,这栋风雨中飘摇的木楼,是阿木此刻唯一的灯塔,是他全部的希望和支撑。

他的身体早已超出了极限。三天三夜,他不眠不休,翻越了三座陡峭的悬崖,蹚过了两条湍急的河流。为了寻找那株传说中的“血喉草”,他赤手空拳,与毒蛇搏斗,在湿滑的峭壁上险些坠亡。他的衣衫被荆棘撕成了布条,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划伤,鲜血混着泥水,糊满了全身。他的双脚早已磨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没有停下。因为阿娘躺在病榻上,气若游丝,寨里的巫医说,只有血喉草才能救她的命。

此刻,支撑他站立的,早已不是肉体,而是一股顽强的信念。他跌跌撞撞地冲过寨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围上来、想要搀扶他的乡亲们。那些关切的面孔、焦急的呼喊,他统统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条通往家门的、泥泞的小路。

他扑倒在自家门前,冰冷的泥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衫,但他感觉不到冷。他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敲门,手臂却沉重得像灌了铅。他只能用额头抵着那扇熟悉的木门,发出微弱而急促的叩击声。

“吱呀——”

一声悠长而嘶哑的声响,仿佛来自遥远的梦境。木门从里面被缓缓推开,一束微弱、温暖的黄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瞬间驱散了阿木身上的一部分寒意。

光晕中,阿娘苍白憔悴、满是病容的脸出现在门口。她扶着门框,身子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这几日,她咳得越来越厉害,几乎夜不能寐,整日都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刚刚,她似乎听到了外面风雨中传来的骚动,一种莫名的牵挂让她挣扎着起了身,扶着墙,一步步挪到门口。

当她看到门外那个泥猴一样、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时,她瞬间愣住了。那身形,那股熟悉的、倔强的气息,是她的阿木!她的儿子,那个三天前为了救她,义无反顾闯入“鬼见愁”深山的阿木!

他浑身是泥,是血,头发纠结成一团,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死死地盯着她。而在他高高举起的、颤抖不止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株植物。那株草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妖异而美丽的深红色,叶片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仿佛凝聚着天地间所有的生机。

一瞬间,阿娘什么都明白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下子从她干涸的眼窝里涌了出来,顺着她消瘦的脸颊滚滚而下。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心疼、欣慰和骄傲交织的洪流。她的傻孩子,她的好孩子,他真的做到了!

“娘……药……药……”阿木的嘴唇翕动着,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几乎听不见。他看到了娘的眼泪,看到了娘身后那温暖的灯光,紧绷了三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株珍贵的血喉草塞进母亲温热的手心里,仿佛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使命。

然后,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紧绷的身体像一根被拉到极限后骤然断裂的弓弦,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阿木!”阿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手中的草药掉落在地。她不顾一切地扑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儿子冰冷而沉重的身体。她把他冰凉的脸贴在自己滚烫的胸口,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他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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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我的儿啊……”她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楚和后怕。周围的乡亲们这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围了上来,将阿木抬进了屋里。

屋内,灯火通明。阿娘颤抖着捡起那株血喉草,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就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她看着昏迷不醒、却终于安然回家的儿子,又看了看这株救命的草药,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她知道,这株红色的草药,不仅治愈的是她身体的顽疾,更是用儿子用生命和爱,为她枯萎的生命,注入了最鲜活的希望。窗外,风雨依旧,但这栋小小的吊脚楼里,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温暖与光明。

“阿木!”

母亲凄厉的哭喊声和周围邻居们的惊呼声,在他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变得极其遥远……

阿木觉得自己在黑暗中漂浮了很久很久。

时而冰冷,如同浸泡在寒潭;时而又灼热,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浑身的伤口都在尖叫,骨头像散了架。耳边似乎有很多嘈杂的声音,又似乎一片寂静。偶尔,能感觉到清凉的液体滑过干裂的嘴唇,流入火烧般的喉咙;能感觉到粗糙而温暖的手在擦拭他的额头和身体。

有一个温柔而悲伤的声音,一直在耳边低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那是阿娘的声音。

还有寨子里老祭司苍老的吟唱声,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像是在为他驱散什么。

在这些纷乱的感觉中,唯一清晰的,是胸口那一点持续的、微弱的冰凉触感。那触感并不寒冷,反而像一枚定魂的玉,牢牢地锚定着他即将涣散的神智,将他从混乱痛苦的深渊边缘,一次次地拉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冰与火的折磨终于渐渐退去。他感觉到一种极度的疲惫,但身体不再那么痛苦。他挣扎着,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光线首先涌入视线,逐渐聚焦。他看到了自家熟悉的、被烟火熏得微黑的屋顶木板。

“醒了!阿木醒了!”一个惊喜的、略带沙哑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是阿娘的声音。

阿木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母亲憔悴但眼中重新燃起光彩的脸庞正关切地俯视着他。她的气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

“娘……”他发出微弱如蚊蚋的声音。

“哎!娘在!娘在!”阿娘喜极而泣,连忙用粗糙的手抚摸他的额头,“谢天谢地,谢山神老爷保佑!你终于醒了,孩子,你吓死娘了……”

阿木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身上盖着虽然破旧但干净温暖的被子。阳光从木窗的缝隙里透进来,形成一道光柱,里面有细小的尘埃在飞舞。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宁、祥和。与山林中的生死奔逃、地下石窟的光怪陆离,仿佛是两个世界。

他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娘……您的病……”他急切地想问。

“好了,好了很多了!”阿娘连忙说,眼中含着泪花,“老祭司看了你带回来的药,说确实是古籍里记载的血喉草,年份还很久,是难得的灵药。他亲自配了药方,娘喝了两剂,已经感觉胸口不那么闷痛了,喘气也顺畅多了!阿木,你……你真是……”说着,她又哽咽起来,后怕与心疼远多于喜悦。

这时,听到动静的邻居和老祭司也走了进来。老祭司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深邃而睿智。他走到床边,仔细查看了阿木的气色,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摸了摸他的脉搏。

“嗯……”老祭司缓缓点头,“魂魄总算归位了,体内的阴寒邪气也驱散得差不多了。小子,你命真大。”

阿木想撑起身子,却被老祭司按住了。

“别动,你身子亏空得厉害,外伤内伤都不轻,得好好将养一段时日。”老祭司的目光落在他露在被子外的脖颈上,那里用一根细绳挂着那枚暗绿色的叶符——显然是在他昏迷时,阿娘或者祭司帮他戴上的。

“这个东西……”老祭司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凝重,“你从哪里得来的?”

阿木心中一紧,看着老祭司严肃的表情,又看了看周围邻居们好奇而略带敬畏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他的经历。

从如何下定决心进入黑风涧,如何发现血喉草,到巨蟒的突然出现和亡命奔逃,再到失足跌落陡坡、发现洞穴、进入地下石窟、看到巨大石雕和祭坛……他略去了那个模糊的、无声注视他的高大人影,只说自己太害怕没看清,仿佛那只是一个恐惧产生的幻影。最后,他说到在石雕脚下发现了这个叶符,觉得可能是什么有用的东西或者护身符,就带了回来,然后找到了缝隙逃出生天,以及夜间在森林里艰难跋涉的过程。

他讲得断断续续,许多细节因为恐惧和虚弱已经模糊,但其中的惊险与诡异,依旧让听着的众人屏息凝神,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呼。

尤其是当他说到那地下巨大的荧光石窟、沉默的巨石雕像和神秘的祭坛时,老祭司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变得异常深邃,仿佛在回忆什么极其久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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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木讲完,屋子里一片寂静。众人都被这不可思议的经历震撼了。

良久,老祭司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荧光菌类照明……巨大的先民石雕……刻满古纹的祭坛……还有这……”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阿木胸口的叶符上方,并未触碰,只是细细感知着什么。

“这纹路……古老得难以想象,蕴含的力量……我也看不透。”老祭司喃喃自语,“黑风涧深处……竟然真的存在……‘守陵人的殿堂’?”

“守陵人?”阿木和阿娘同时疑惑地问道。

老祭司似乎意识到失言,摇了摇头,不再深入解释,只是郑重地对阿木说:“孩子,你误入的,很可能是一个极其古老、甚至早于我们寨子先祖在此定居之前的遗迹。那里……非同寻常。寨子里的古歌谣里,只有几句模糊的提及,说是大山深处,有先民的守陵者,居于荧光之窟,守护着古老的秘密。历来有胆大的猎人或者采药人试图寻找,不是一无所获,就是莫名失踪。你能进去又出来,还带回了血喉草和……此物,真不知是福是祸。”

他顿了顿,看着那枚叶符,眼神复杂:“此物既被你所得,或许冥冥中自有缘法。它似乎……对你并无恶意,反而在你昏迷时,隐隐散发一丝温和之气,护住了你的心脉,助你抵御了部分侵入体内的地底阴寒。你便好好收着吧,但切记,不可轻易示人,更不可凭之逞强。”

老祭司的话,让阿木心中巨震。原来那微弱的暖意并非幻觉?这叶符真的在保护他?

他还想再问什么,老祭司却摆了摆手:“你刚醒,需要静养。这些事情,日后再说。你带回来的血喉草,药效极佳,你娘的病已无大碍,只需再调理些时日。你且放宽心。”

说完,老祭司又叮嘱了阿娘几句调养注意事项,便带着满腹心事和依旧处于震惊中的邻居们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阿木和阿娘。

阿娘紧紧握着阿木的手,眼泪又流了下来:“傻孩子,你怎么敢……怎么敢去那种地方……你要是回不来,让娘怎么活……”

“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阿木虚弱地笑了笑,“您的病能好,值了。”

接下来的日子,阿木就在家中安心养伤。身体上的伤口在草药敷治下慢慢愈合,但那段经历带来的心理冲击,却非一时半刻能平复。夜间,他常常被噩梦惊醒,梦里是无穷无尽的追逐、冰冷的目光、幽暗的洞穴和巨大的石影。每次惊醒,他都会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叶符,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能让他稍微安心。

寨子里的人看他的眼神,也多了一些东西。除了以往的同情,更多了几分好奇、敬畏,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他带回来的血喉草和那枚神秘的古石叶符,让他显得有些与众不同了。

阿木的身体逐渐恢复,可以下床慢慢走动了。他有时会坐在家门口,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黑风涧方向,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那里埋葬着他的恐惧,也隐藏着他无法理解的秘密。那个无声注视他的身影,究竟是什么?守陵人?石殿的主人?它为什么没有伤害自己?这叶符,又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力量?

老祭司偶尔会来看他,却对“守陵人”和石殿的事讳莫如深,只是叮嘱他安心养伤,不要再想,更不要再靠近那片区域。

但有些种子,一旦种下,便会悄然生根发芽。

阿木摸着胸口那枚冰凉的古符,望着远山。

他知道,有些事,或许并不会因为他的离开而结束。那幽深的洞穴、沉默的石雕、无声的注视……以及这枚看似平凡却暗藏玄机的叶符,仿佛悄然打开了一扇门,一扇通往一个更加浩瀚、神秘、甚至危险的世界的大门。

而他的命运,仿佛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着一般,自从他不慎跌入那个神秘而幽暗的洞穴之后,便开始缓缓地偏离了原本预定好的轨道,悄然转向了一条充满未知与谜团的道路。

回家的路,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过去式。那熟悉的街道、亲切的邻居、温馨的家,都渐渐被抛在了身后,渐行渐远。然而,他人生的道路,却似乎才刚刚在这片迷雾中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一角。

这一角,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风景?是光明还是黑暗?是希望还是绝望?他无从知晓,只能在这茫茫迷雾中摸索前行,一步一个脚印地去探寻那未知的前方。

【七岁的阿木,都懂得守护家人,不怕生死寻找灵草救娘,故事情节能否让你喜欢吗?记得来阅读的老师给我评论与指导呀!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与推更,因为有你的陪伴我才有动力努力写下去!呜呜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