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夜独行与归途的试炼(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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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深渊回响
阿木艰难地从狭窄的岩缝中挤了出来,仿佛是从一个被禁锢的牢笼中逃脱。当他终于重新踏入森林的那一刻,一股晚风如同一股清泉,裹挟着草木的清新气息,猛地向他扑来。
这股晚风轻柔而凉爽,它拂过阿木的脸庞,带来了森林中各种草木的香气。阿木像一个久旱逢甘霖的人一样,贪婪地深吸了几口这清新的空气。那熟悉的、属于人间的味道,如同一股暖流,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这股气息是如此的鲜活,如此的真实,与地下石窟中那凝固了千万年的死寂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石窟里,空气仿佛被时间冻结,没有一丝流动,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寂静。而此刻,即使这带着夜露寒意的晚风,也显得如此珍贵和可贵。
阿木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和美好。他几乎要落下泪来,因为这是他在漫长的地下生活中从未体验过的感觉。然而,就在他沉浸在这难得的轻松时刻时,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安全只是短暂的错觉。
夕阳如血,那最后一丝余晖像是被墨蓝色的天幕贪婪地吞噬着,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远山的轮廓在暮色中逐渐模糊,宛如蛰伏的巨兽脊背,若隐若现,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
黑夜,这片原始丛林真正的主宰,终于迈着它那无可阻挡的步伐,如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而来。白日的喧嚣——鸟儿欢快的鸣叫、虫子嘶嘶的低鸣——都在夜幕的笼罩下渐渐褪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隐秘、更为危险的氛围,它如幽灵般在林间悄然弥漫,让人毛骨悚然。
阿木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刚刚从一场生死逃亡中侥幸逃脱,心中的喜悦还未完全散去,但理智告诉他,现在绝不是放松的时候。夜间在这片深林中赶路,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他必须立刻行动起来,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庇护所,才能撑过这个漫长而又恐怖的夜晚。
他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紧张地环顾着四周,仿佛周围的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危险。他竖起耳朵,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声音,风声、树叶的沙沙声、远处不知名夜枭的一声啼叫……这些声音在夜晚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仔细倾听着,暂时没有听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鳞片摩擦声,那是巨蟒爬行时特有的声音。他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也许那条巨蟒真的被他甩掉了,或者它还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耐心地盘踞着,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再次发动攻击。
尽管如此,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他知道这条巨蟒的狡猾和凶猛。他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辨认了一下方向。寨子大致在黑风涧的东南方,而他钻出来的这个位置,确实如他所感觉的那样,已经到了黑风涧的另一侧。
这意味着他需要绕行更远的距离才能回到家中,而且在这漫长的路途中,他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危险。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第二节:归途之影
他的手缓缓伸进怀中,轻柔地抚摸着那株血喉草,仿佛它是一件珍贵无比的宝物。血喉草静静地躺在那里,叶片冰凉而柔韧,仿佛在他的抚摸下微微颤动。
在血喉草的旁边,是那枚更小的、暗绿色的奇异叶符。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触碰它,感受着那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润感。这两样东西,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拼命得来的成果,也是他继续前行的全部动力和信念。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小猎刀,刀刃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他不敢走在开阔的地方,因为那里太容易被发现。相反,他巧妙地利用灌木和树木的阴影,将自己的身体尽量压低,以减少被暴露的风险。
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他的脚轻轻地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他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能够分辨出前方的路径和可能存在的潜在危险。
黑夜中的森林,完全是另一副面孔。
在白日里,那些原本再寻常不过的树影,此刻却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扭曲成了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鬼怪。它们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嘲笑他的胆小和无助。
风轻轻地吹过树洞,发出一阵呜咽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就像是亡灵在哭泣一般,让人毛骨悚然。他的心跳愈发剧烈,仿佛要冲破胸腔跳出来似的,而他的想象力也在恐惧的驱使下被无限放大。
每一簇突然晃动的草丛,都让他觉得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威胁。也许是一条毒蛇,正悄悄地向他逼近;也许是一只凶猛的野兽,正准备对他发动攻击。他的神经高度紧张,每一个细微的动静都能让他惊跳起来。
他的后背肌肉紧绷得发酸,仿佛随时都会断裂。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然而,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危险往往就在你稍稍放松警惕的那一刻突然降临。
就在他试图绕过一截倒下的枯木时,左侧的灌木丛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起来!
沙沙沙——!
声音急促而密集!
阿木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心脏几乎骤停。那阴影蜿蜒扭动、鳞片摩擦枝叶的窸窣声响,与他记忆深处最恐怖的画面重叠——是蟒!是那条几乎将他拖入死亡深渊的巨蟒!
冰冷的恐惧攫住他的喉咙,他几乎要尖叫出声,却连一丝气息都挤不出来。想也没想,他猛地向右侧扑倒,身体砸在枯枝落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狼狈不堪地滚进一个积着腐叶的浅坑,蜷缩起身体,尽可能将自己缩成一团,手中的猎刀被死死握住,横在胸前。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刀锋微弱地反射着林间稀疏的光,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冰冷的依靠。他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准备迎接那无法抗拒的、冰冷而致命的缠绕,等待着利齿刺入皮肉的剧痛和令人窒息的吞噬。
然而,预想中排山倒海般的攻击并未到来。
死寂只持续了一瞬。
旁边的灌木丛又剧烈地晃动了几下,发出哗啦的声响。紧接着,一个灰褐色、毛茸茸的、体型不小的东西——“嗖”地一声像箭一样从中窜了出来!那竟是一头受惊的林麝,它四蹄矫健,脖颈因急速奔跑而伸长。它惊惶地瞥了阿木这个方向一眼,湿润的黑眼睛里同样充满了恐惧,随即毫不停留,化作一道灰影,飞快地融入了另一侧更深沉的黑暗之中,只留下枝叶还在微微颤动。
原来是一只被什么惊动的山獐。
阿木瘫在浅坑里,像一根被抽去了骨头的绳子,浑身脱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腐叶和泥土的腥气。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冰凉地贴在皮肤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咚咚咚的声音震得他耳膜发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半晌,那阵夺命的恐慌才缓缓退潮。
他苦笑着,用手臂支撑起发软的身体,慢慢地、摇晃晃地爬起来。一边拍打着沾满泥土和腐烂叶片的衣裤,一边感受着脸上因方才过度恐惧而僵硬的肌肉。极度的恐惧之后,袭来的是如同潮水般的深深疲惫,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惭,烧得他脸颊发烫。自己一个带着猎刀的成年男人,竟然被一只食草动物吓得魂飞魄散,扑地等死,这简直……
但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也像一盆冰冷刺骨的河水,猛地浇醒了他。
这片吃人的原始森林里,致命的远不止那条纠缠不休的巨蟒。看不见的毒虫、蛰伏在落叶下的毒蛇、树影间可能一闪而过的豹子、狂暴的野猪群……甚至一株不起眼的毒藤、一个被杂草掩盖的猎户陷阱,都能在瞬间轻而易举地要了他的小命。
刚才的乌龙是一场耻辱,更是一次严厉的警告。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猎刀握得更紧。他必须收起任何侥幸,必须比刚才更加小心,每一寸脚步都得踩得清清楚楚。
他继续前进,精神绷紧到了极致。饥饿和口渴开始阵阵袭来。白天只顾亡命奔逃,早已耗尽体力,此刻稍一松懈,身体的本能需求便汹涌而至。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回忆着爷爷生前教过的野外知识。他侧耳倾听,隐约听到了极其细微的流水声。循着声音,他找到了一条隐藏在岩石下的极小溪流。水质清澈,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着点点光芒。
他没有立刻扑上去痛饮,而是警惕地观察四周,又仔细看了看水流来的方向和水边的痕迹,确认没有大型动物近期饮水的脚印后,才匍匐下去,像只小兽般,小心翼翼地用手捧起水,小口小口地啜饮。
冰凉的溪水滑过喉咙,如同甘霖,暂时缓解了焦渴,也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腹中的饥饿感却更加强烈了,胃部开始隐隐作痛。
他想起怀里的血喉草,但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是救娘的命根子,动不得。他在溪边湿润的泥土里挖掘,希望能找到些可食用的块茎或蚯蚓,但一无所获。最终,他只找到几株认识的、味道酸涩但无毒的老鹳草,胡乱塞进嘴里咀嚼着,那酸涩的汁液和粗糙的纤维感,勉强压下了阵阵袭来的饥饿感。
补充了点水分,体力恢复了些许,但夜晚的寒意越来越重。单薄的破褂子根本无法抵御山间的夜冷,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必须找到过夜的地方,否则没被野兽吃掉,也要冻死在这里。
他沿着溪流向上游艰难跋涉,通常水源附近更容易找到天然的庇护所。运气似乎终于眷顾了他一次。在一处小小的石崖下,他发现了一个凹陷进去的浅洞。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了一大半,内部空间不大,但足够他蜷缩着容身,而且地势较高,相对干燥,能避开地面的潮气和一些蛇虫。
他仔细检查了这个浅洞,用猎刀拨开每一寸角落,确认没有蛇、蝎子或其他不速之客,又搬来几块大小合适的石头,勉强堵住洞口的下半部分,这才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身体蜷缩在冰冷的石洞里,疲惫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他。浑身的伤口开始发出诡异的疼痛,尤其是膝盖和手心,火辣辣地疼。寒冷依旧透过石头缝隙钻进来,让他无法入睡。
洞外,完全漆黑的森林并不寂静。各种细微的、诡异的声音开始登台亮相:远处传来的几声狼嚎,近处不知名昆虫有节奏的鸣叫,猫头鹰掠过树顶时翅膀的扑棱声,还有某种动物踩断枯枝的轻微“咔嚓”声……每一种声音都让阿木心惊肉跳,睡意全无。他紧紧攥着猎刀,耳朵捕捉着洞外的每一丝动静,随时准备暴起搏命——尽管他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和一把小猎刀,面对真正的猛兽,结局可想而知。
时间在恐惧和寒冷中缓慢流逝。
后半夜,气温降至最低。阿木冷得几乎失去知觉,身体麻木,思维也开始变得迟钝。他只能凭借残存的意志力,反复想着阿娘温暖的笑容,想着寨子里温暖的篝火,想着必须把药送回去的信念,才勉强支撑着没有昏睡过去——在这种低温下昏睡,很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就在他意识模糊,半睡半醒之际,怀里的那枚暗绿叶符,似乎极其轻微地散发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那暖意非常微弱,若有若无,如同冬日里将熄的炭火最后的一点余温,透过薄薄的衣衫,微弱地熨贴着他冰凉的胸口。
这丝微暖让阿木激灵了一下,清醒了几分。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那叶符,冰凉依旧,仿佛刚才的暖意只是濒临冻僵产生的幻觉。但他确实因此精神了一点点。
是它在帮我吗?阿木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觉得荒谬。一块小石头而已,怎么会发热?一定是自己太冷产生的错觉。
然而,在这之后,虽然他依旧寒冷难耐,但那刺入骨髓的冰冷似乎真的减缓了一丝,让他得以维持住最后一点清醒,熬过了这个无比漫长和艰难的夜晚。
第二节:归途之影
当天边终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的青色时,阿木几乎要喜极而泣。黑暗正在褪去,黎明即将到来。
他活动了一下几乎冻僵的手脚,忍着剧烈的酸痛和麻木,推开洞口的石头。清晨寒冷而清新的空气涌入肺中,带着露水和泥土的味道。森林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
他必须趁着清晨动物活动相对较少的时机,尽快赶路。
简单地用溪水擦了把脸,冰冷刺骨的水让他彻底清醒。他又喝了几口水,嚼了几片苦涩的草叶,便再次上路。
白天的森林虽然视野好了很多,但危险并未减少。他更加小心地选择路径,尽量避开兽径和可能有毒虫蛇蚁的茂密草丛。他的速度很慢,不仅因为体力不支,更因为要时刻保持警惕。
一路上,他经历了数次心惊肉跳的遭遇: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从他前方不远处的树枝上垂下,对着他吐了吐信子,缓缓游走;一群野猪哼哧着从山坡下经过,幸好没有发现上方的他;他还差点踩进一个被落叶覆盖的捕兽陷阱,幸好最后一刻察觉脚下虚软,猛地跳开……
每一次,他都靠着侥幸和一丝敏锐化险为夷。但他总觉得,冥冥中似乎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在帮着他。比如,那次差点踩进陷阱前,他怀里的叶符似乎又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提醒?但他回头看去,除了落叶什么都没有。
是心理作用吗?还是……
他不敢细想,只是更加握紧了怀里的两样东西。
长途跋涉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饥饿、口渴、疲惫、伤痛,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他的脚步越来越踉跄,视线时而模糊。有两次,他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幻觉,仿佛看到了寨子的炊烟,听到了阿娘的呼唤。
他知道,这是身体到达极限的信号。但他不能倒下。倒下了,就一切都完了。
他依靠着强大的求生意志和对母亲的牵挂,一步一步,机械地向前挪动。摔倒了,就爬起来,擦破流血了,也顾不上处理。他的世界只剩下一个念头:向前走,回家。
就在他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住,眼看就要晕倒在山路上时,他艰难地爬上一个熟悉的小山岗。
远处,几缕熟悉的、真实的炊烟,袅袅升起。
寨子的轮廓,在午后的阳光下,隐约可见。
看到了!终于看到了!
巨大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委屈瞬间冲垮了阿木的心防。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泥污和血痕。他张了张嘴,想喊,却只发出沙哑破碎的嗬嗬声。
他连滚带爬地冲下山岗,脚步踉跄,几乎是用身体在滚动而非奔跑。荆棘撕扯着他破烂的衣裤,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划出新的血痕,但他浑然不觉。他眼中只剩下远处寨子模糊的轮廓,那是家的方向,是生的方向。他肺部如同火烧,双腿沉重得像灌满了泥浆,但他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地向前奔去,仿佛身后仍有那冰冷的蛇影在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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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高处的了望哨上,负责警戒的汉子最先注意到了这个从幽暗山林里猛冲出来的、跌跌撞撞的身影。那身影衣衫褴褛,沾满泥污,头发乱如草芥,奔跑的姿态更像一头受惊的野兽,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哨兵眯起眼睛,警惕地握紧了弓,朝着下方喊了一声。很快,又有几人聚了过来,朝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指指点点。
距离一点点拉近,当那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勉强抬起头时,一张虽然肮脏不堪却依稀可辨的脸庞暴露在夕阳余晖下。
人群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颤抖,率先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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