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烟袋斜街的暗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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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个染血的夜晚,还有整整五十天。

“帮我。”陈峰转过身,匕首已无声滑入袖中,眼神锐利如刀,“我要见第七旅的赵山河连长。”

老烟枪哆嗦着手重新装上烟丝,火折子凑近,橙红的火苗舔舐着烟锅,映亮他眼底的挣扎与决绝:“赵连长……绿林出身,他爹当年在长白山,手刃过七个日本探矿队的鬼子。这人,炮仗脾气,一点就着,但……”他重重吸了一口,浓烟从鼻孔喷出,笼罩了他苍老的面容,“他骨子里,有血性,信得过。”

**(三)**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穿过“顺发粮栈”高高的木格窗,在堆积如山的麻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谷物和陈年木头的味道。

林世昌坐在厚重的红木账台后,金丝眼镜滑到鼻尖,象牙算盘珠在他枯瘦的指间翻飞跳跃,发出急促的噼啪声。账房先生捧着厚厚的账本,小心翼翼地念着:“三井洋行白米,三千石,付定金三成;关东军司令部面粉,两千袋……”

“停。”林世昌猛地按住乱跳的算珠,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昨天送去宪兵队的那批洋布,他们怎么说?”

账房先生咽了口唾沫,声音发虚:“说……说‘成色不正’,要扣……扣二百块大洋。”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还说……让小姐亲自去司令部……‘解释清楚’。”

“啪啦!”整个算盘被猛地扫落在地,珠子滚得到处都是。

林世昌弯下腰,手指颤抖着去捡拾散落的算珠。视线无意间扫过窗台——那盆晚秋早上细心摆好的海棠花,不知何时歪斜了。他伸手去扶正花盆,指尖却触碰到盆底一块异样的粗糙——那是砂纸新磨掉的漆痕。

这丫头!又把东西藏这儿了!林世昌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备车。”他直起身,长衫下摆拂过地上的算盘珠,声音竭力维持着平静,“去南市场‘回春堂’。”

账房先生一愣:“老爷,您的哮喘药……”

“不是买药!”林世昌抓起桌上那枚被摩挲得温润光亮的平安玉佩,那是他为晚秋求来的,“去见个……故人。”

马车碾过烟袋斜街的青石板路,蹄声嘚嘚。林世昌掀起车帘一角,目光如电扫过街景。斜对面茶楼的雅间窗口,两个穿着和服的男人正端着茶盏,视线有意无意地锁定在粮栈门口。其中一人腰间,那柄长刀的刀鞘末端露出一小截——绝非浪人所能拥有的日本军官指挥刀!

十年前,晚秋举着本《新青年》,仰着小脸问他“为什么日本人能在奉天开工厂,我们却不能?”的画面,猝不及防地撞进脑海。那时他摸着女儿的头,语重心长:“生意人的本分,是和气生财,莫惹是非。”

可如今,宪兵队的刺刀,已经抵在了喉咙上。

马车在“回春堂”弥漫着苦涩药香的门前停下。林世昌刚迈过高高的门槛,柜台后的老掌柜便不易察觉地朝他快速挥了挥袖子——约定的暗号:“有尾巴!”

“林老板!您要的野山参到了!长白山的老货,金贵着呢!”掌柜的嗓门洪亮,抓起一支品相极好的红参就往林世昌手里塞,“得用红布包着,才保得住灵气!”

红布!林世昌指尖一颤,心沉到了谷底。这是最紧急的事警——佐藤的人,已经盯上了药材铺这条线!

他接过人参,转身时“不小心”撞倒了旁边的药架。当归、黄芪哗啦啦撒了一地。趁着伙计们惊呼着弯腰收拾的混乱瞬间,他藏在袖管里的那张薄如蝉翼的纸条,闪电般塞进了沉重的黄铜药碾子底座之下——那是晚秋昨夜用娟秀小楷抄录的日军近期演习路线图。在“北大营”三个字上,她用钢笔用力地、画了三个触目惊心的圈。

**(四)**

暮色四合,如同巨大的墨色幕布,缓缓笼罩了奉天城连绵的灰瓦屋顶。空气沉闷,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陈峰像一尊石雕,蹲在老烟枪破屋的房梁阴影里,军用匕首冰冷的刀柄紧贴腰后。三个小时的纹丝不动,膝盖下那根粗壮的椽子木纹清晰,上面依稀可辨老烟枪年轻时用刀刻下的歪扭字迹:“光绪二十一年,毅军第三营王福生”。

“嚓……”头顶瓦片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异响。

陈峰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弓弦,右手闪电般握住匕首柄——来者脚步极轻,落脚精准地避开了松动的瓦片,是受过训练的人!但呼吸略显粗重,攀爬带起的风声也欠些火候,不像顶尖高手。

“陈小哥,下来吧。”老烟枪压低的、带着喘息的声音从墙根传来,“赵连长到了,在院里。”

陈峰如狸猫般无声翻下房梁,稳稳落地。院中站着一个魁梧的东北军军官,军靴沾满干涸的泥浆,上尉领章有些磨损,腰间的毛瑟手枪(盒子炮)枪套磨得泛白,显然久经沙场。

“你就是那个放倒七个浪人的好汉?”赵山河声如洪钟,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就朝陈峰肩膀拍来,带着军中汉子的豪爽与试探。

陈峰身形微动,轻巧避开,指尖却如毒针般在对方手腕的桡动脉位置虚点而过——那是现代格斗中一击制敌的要害。

赵山河眼睛骤然爆出精光:“好!干净利落!比讲武堂里教的把式管用!”他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个油亮的酒葫芦,仰脖灌了一大口,浓烈的酒气散开,“痛快!说吧,找我赵山河啥事?”

陈峰沉默不语,走到墙角捡起半块青砖。蹲下身,砖头在泥地上划过,线条精准地勾勒出柳条湖的地形——铁路走向、桥梁位置、日军守备队营房分布,精确到令人发指。这是烙印在他脑海中的卫星地图,即使按民国比例缩小,关键节点依然清晰无比。

赵山河举着酒葫芦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下个月,”陈峰的砖头重重敲在代表铁轨的线条上,声音冰冷,“就在这儿,鬼子会自己炸铁路。”

“放屁!”赵山河如遭雷击,猛地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