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食堂里的“民生小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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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风裹着蝉鸣钻进县委办的窗户,空调的凉风里总掺着几分燥热。季秋水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摊着刚整理好的民生诉求清单,指尖的钢笔无意识地在纸页边缘画着圈——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笔尖划过纸面的轻响,总能帮她理清纷乱的思绪。

“秋水姐,忙呢?”门口传来小赵怯生生的声音,小姑娘探进半个身子,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包子,声音压得极低,“我跟你说个事儿,昨天中午我去食堂打饭,看见张书记了……他就坐在角落,面前就一碗白开水,手里拿着个凉馒头啃,我听见他跟身边的老同事叹气道,‘这菜价涨得太快,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每月退休金也不敢这么造’。”

季秋水的钢笔猛地顿住,墨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张书记今年快七十了,退居二线后还坚持来单位帮着整理档案,平时最是和蔼可亲,总把“不给年轻人添麻烦”挂在嘴边。

她忽然想起前两天午休时的场景:几个刚入职的年轻干部围在食堂窗口前,对着菜价表皱着眉嘀咕,有人指着标价18元的番茄炒蛋叹气,“这价格,我在外面小饭馆能点俩菜了”;还有人小声抱怨,“昨天的青菜都发黄了,打饭师傅还说‘就这一份了’”。

当时她只当是年轻人随口吐槽,没往心里去,可现在想起张书记啃馒头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着,又酸又沉。

“知道了,谢谢你啊小赵。”季秋水朝小姑娘笑了笑,把钢笔插进笔帽,“我去食堂看看。”

午休铃刚响,季秋水就揣着饭卡往食堂走。食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窗口前的队伍不算长,却总有人在窗口前犹豫半天,最后只端着一碗面条离开。她走到最左边的窗口,看着玻璃后面的菜盆:青椒肉丝油光锃亮,底下却没多少肉丝;清炒小白菜蔫蔫的,叶子边缘还泛着黄。“师傅,一份青椒肉丝,一份小白菜,再来一个馒头。”

刷卡时,POS机“滴”的一声响,显示屏上跳出的“18.5元”让她心头一紧——她记得上个月在外面餐馆吃饭,同样的两个菜加一碗米饭,也才15元。“季科长?您怎么亲自来打饭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食堂负责人老周端着餐盘走过来,餐盘里是红烧肉和清蒸鱼,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有些闪躲。

“这一段时间加班多,光顾着吃外卖了,好久没尝咱们食堂的菜了,过来试试。”季秋水接过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青椒肉丝嚼在嘴里没什么味道,肉丝少得可怜,小白菜还带着点生涩,她勉强吃了几口,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墙上的菜价表——番茄炒蛋16元,芹菜炒肉17元,就连一份素炒土豆丝都要10元。

吃完饭,季秋水没回办公室,而是给同事小林打了个电话:“小林,下午你要是不忙,陪我去趟菜市场呗?有个事想麻烦你帮忙记记价格。”

下午两点多,正是菜市场最热闹的时候,摊贩的吆喝声、自行车的铃铛声此起彼伏。季秋水穿着平底鞋,在各个摊位间慢慢走,遇到卖青椒的摊位,就蹲下来仔细挑两个,一边问价格:“大姐,这青椒怎么卖啊?”“4块5一斤,新鲜的,早上刚从地里摘的!”她点点头,又走到另一个摊位问同样的问题,直到问了三家,才让小林把价格记下来。

“秋水姐,咱们记这个干嘛呀?”小林手里的笔记本已经写了半页,疑惑地问。“你看,”季秋水指着摊位上的小白菜,“这里的小白菜3块钱一斤,食堂一份清炒小白菜8块钱,就算加上油盐和人工,也不该这么贵。”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一颗小白菜,“你再看这个菜,多新鲜,食堂里的菜叶子都发黄了,明显是放了好几天的。”

从蔬菜区到肉类区,再到粮油区,季秋水每问一个价格,都要让小林记清楚摊位名称和具体时间,遇到不确定的,还会跟摊贩聊两句,问问最近的进价有没有波动。

“师傅,这五花肉今天怎么卖啊?”“18块一斤,前几天还19呢,降了点!”肉摊老板一边剁肉,一边笑着说,“你们要是单位采购,量大的话我还能再便宜点!”季秋水心里更有底了,拿出手机把价格拍下来,又跟老板留了联系方式。

回到单位,季秋水从抽屉里翻出一份皱巴巴的文件——这是上个月她偶然看到的食堂承包合同复印件,当时觉得没什么,现在再看,每一条都透着不对劲。

她的目光停在“食材必须从县供销社采购”这一行,忽然想起上周路过供销社时的情景:老周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正从车上搬一箱食用油,两人凑在一起说了半天话,老周还塞给对方一个纸袋子,当时她没多想,现在想来,这里面恐怕有猫腻。

第二天一早,季秋水把整理好的价格对比表和合同复印件放在了县委办主任张建军的办公桌上。表格里,菜市场的零售价、供销社的采购价、食堂的售价清清楚楚列在一起,红色的批注格外醒目:“青椒:市场价4.5元/斤,供销社采购价6元/斤,食堂售价折算后约25元/斤,溢价超400%;五花肉:市场价18元/斤,供销社采购价22元/斤,食堂售价折算后约50元/斤……”

张建军看着表格,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语气里满是愤怒:“这也太离谱了!食堂采购价比市场价贵了至少15%,卖给干部职工的价格更是翻了好几倍!这哪是办食堂,简直是坑人!”

专题会议开得很短,却格外高效。上午开会,下午新的食堂招标方案就发了出去,干部职工监督小组也很快成立。当大家一致推选季秋水担任组长时,她没有推辞,只是认真地说:“既然大家信任我,我就一定把这事办好,不让大家再吃贵菜、吃陈菜。”

“秋水,这活可不好干。”散会后,张建军特意留下她,语气凝重地说,“之前的承包商跟供销社那边关系不一般,而且这些年他们在县里也有些人脉,你可得多注意。”“张主任,我知道难,但再难也得干啊。”季秋水看着他,眼神坚定,“您看张书记那么大年纪还啃凉馒头,年轻干部工资不高,吃顿饭都要犹豫半天,这不是小事,是真真切切关系到大家切身利益的事,我不能不管。”

# 仓库里的对峙

监督小组的脚步刚踏进食堂后院,空气里就多了几分滞涩。季秋水走在最前面,白色帆布鞋踩过青砖地的声响,在寂静的后院里格外清晰。身后跟着的小林和老陈,一个攥着笔记本,一个扛着摄像机,眼神里满是严肃——按照计划,他们要先查仓库,再核采购记录,每一步都得留下凭证。

“周经理,麻烦开下仓库门吧。”季秋水看向跟在身后的老周,对方手里攥着一串钥匙,指节泛白,脚步磨磨蹭蹭,像是脚底下粘了胶水。

老周干笑两声,手在钥匙串上翻来翻去,半天没找到对应的钥匙:“哎呀,季组长,您看我这记性,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找不到钥匙了?要不咱们先去看采购记录?仓库那边……要不明天再查?”

“老周。”季秋水的声音没拔高,却让老周的动作顿住了,“我们提前三天跟你打过招呼,说今天要查仓库。钥匙找不到?还是不想让我们进去?”她的目光落在老周躲闪的眼神上,又扫了眼仓库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把手上积了层薄灰,却在靠近锁孔的地方有明显的摩擦痕迹,显然最近有人开过。

老陈适时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周经理,我们是按监督小组的章程来的,你要是一直找不到钥匙,我们可就按规定联系锁匠了,到时候耽误了进度,责任谁担?”

老周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忙脚乱地在钥匙串上扒拉了几下,终于掏出一把铜钥匙,哆哆嗦嗦地插进锁孔。“咔嗒”一声,锁开了,可他还是没推门,手还死死攥着门把手:“季组长,里面就是些囤的米面油,没什么好看的,要不……”

“让开。”季秋水轻轻拨开他的手,一把推开铁门。“吱呀——”铁轴摩擦的声响尖锐刺耳,像是在撕扯什么秘密。门刚开一条缝,一股混杂着潮湿、霉味和油脂酸败的气味就涌了出来,小林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老陈扛着摄像机的手也顿了顿。

季秋水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刺破昏暗的仓库。她往里走了两步,脚步突然停住——仓库角落里,上百桶金黄色的食用油整齐地码了三排,桶身是印着“非转基因大豆油”的红色包装,可现在,红色包装上蒙着厚厚的灰尘,边角处结满了灰白色的蜘蛛网,有的桶盖甚至锈出了褐色的斑点,一看就是放了很久。

“这油……”老陈的声音带着惊讶,摄像机的镜头紧紧盯着油桶。季秋水走过去,踮起脚拿起最上面的一桶油,手指擦过桶身的灰尘,露出标签上的生产日期:2020年6月15日。她又翻到标签背面,保质期一栏写着“18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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