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新苗、旧疾与暗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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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东头的荒地上,黑褐色的泥土被翻垦开来,在晨光下散发着湿润的气息。数十号人围成几个圈子,屏息凝神地看着中央那个清瘦的少年。

张远声手里捏着几粒金灿灿的玉米种子,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这种海外新种,叫做玉米。不能撒播,得穴播。”他蹲下身,用手在松软的土地上按下一个浅坑,“每一步,深半拃,放三到四粒种子,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苗挤在一起长不好,少了可能不出苗。”

他小心翼翼地将种子放入坑中,轻柔地覆上土,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置什么珍宝。

“这块地肥力不足,株距得放宽些,一株离一株至少两步远。”他站起身,用脚步丈量着距离。

接着,他又拿起一块已经冒出紫红色嫩芽的土豆种块,另一只手拿着一把用火烤过的镰刀。

“这叫土豆,土里结果实。种之前要切块,但每块上必须带一两个芽眼,就像这样。”他利落地将土豆切开,断面沾上准备好的草木灰,“这样能防腐烂。要起高垄种,排水好,结的薯块才大。”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和窃窃私语。这些闻所未闻的种法,完全颠覆了他们祖辈传下来的耕作经验。

“声哥儿,这法子真能成吗?”一个老农忍不住问道,脸上写满怀疑。

“李奶奶,”张远声看向人群中一位老人,“您愿意信我一次吗?就像信那些红薯叶能吃一样。”

李奶奶想起几天前那碗救命的红薯叶粥,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在赵武等人的组织下,人们开始小心翼翼地按照张远声教的方法播种。过程缓慢而笨拙,常常需要返工,但没有人抱怨。希望,如同那些被埋入土中的种子,在每个人心中悄悄生根。

然而,好景不长。

几天后,村里陆续有人开始发热、腹泻。恐慌再次蔓延开来——难道瘟疫又回来了?

苏婉拖着疲惫的身子,从一个病患家赶到另一个病患家。诊断后,她稍微松了口气:“不是之前的疫病,是泻痢。大抵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或是喝了生水。”

但她的眉头依然紧锁:“大灾之后,人人体虚,最易染上这些病症。若是不加控制,也会死人的。”

张远声闻讯,立即行动。

他在劳动点架起大锅,派人日夜不停地烧开水,并下令:“从今日起,所有人只能喝煮开的水!谁再喝生水,扣一顿饭食!”

他组织还能动弹的人,在全村范围内清理垃圾和污水坑,撒上石灰。又让苏婉配了大量马齿苋和止泻的草药,分发给病患。

最令人意外的是,流民中一个沉默寡言、被称为陈老的老者,主动找到张远声:“东家,老朽略通几个字,早年曾在衙门户房帮过闲。按大明律,新垦荒地头三年可免赋税。若是税吏来查,或可以此应对。”

张远声又惊又喜,这才知道这群流民中竟藏龙卧虎。他当即请陈老仔细回想相关律文,做好准备。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第三日午后,一个穿着皂隶服色、面相精明的税吏,带着两个帮闲,大摇大摆地来到地头。为首的税吏姓钱,一双三角眼扫过正在劳作的众人,最后落在闻讯赶来的张守田身上。

“张守田是吧?”钱税吏抖出一纸文书,“县衙接到举告,说你勾结流民,私垦官地,隐匿田亩,意图逃税!你好大的胆子!”

张守田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大人明鉴!小、小民是为了活命,才、才开这荒地…”

“少废话!”钱税吏不耐烦地打断,“地契呢?这批流民的户籍证明呢?拿出来查验!若是没有,就按私垦官地论处,这地上的庄稼全部充公,另罚银二十两!”

二十两!这简直是天文数字!周围劳作的村民都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不安地望过来。

就在这时,张远声快步走来,彬彬有礼地向钱税吏行了一礼:“钱大人远来辛苦。家父年纪大了,一时慌张。此事容小子细禀。”

他不慌不忙地道:“我们开垦的确实是无主荒地,此事里长赵守财可作证。开垦荒地乃是为应对饥荒、安置流民,正是响应朝廷‘劝农垦荒’的号召。且按《大明律·户律》,新垦荒地可享三年免赋,何来逃税一说?”

钱税吏显然没料到这个乡下少年竟如此熟悉律法,还能说得头头是道,一时语塞。

张远声趁热打铁:“再者,此事西安府劝农官李崇文李大人也是知晓的,这些新种就是李大人所赐。大人若是不信,可派人去府城询问。”

听到“劝农官”和“府城”字样,钱税吏的气焰顿时矮了三分。他本就是收了王家的好处来找茬的,并不想把事情闹到府衙去。

“哼,巧舌如簧!”他强自镇定,“你说李大人知道,可有凭证?你说三年免赋,文书何在?空口无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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