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借来的身躯背着沉甸甸的从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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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秋猛地睁开眼。

所有感知像潮水般轰然灌回身体。

"您刚才睡得沉，叫了三声都没反应，"老王站在车边，"做噩梦了？"

“没事，”路秋摇头。

夜晚，路秋在床上辗转难眠，自从窥探到原主的一隅记忆，她就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或许从来就不存在，就像她在这个世界飘摇不定的归属感。

她突然想起什么，赤脚踩过那些冰凉的月光，书房门被无声推开，智能系统感应到主人进入，自动亮起柔和的阅读灯。

檀木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商业着作，却在最下层藏着几本格格不入的蓝皮线装书——《金刚经》《心经》《地藏菩萨本愿经》。

"果然有..."路秋跪坐下来，没由来的突然鼻尖发酸。

经书被抽出的瞬间，带落了藏在后方的相框。

路秋慌忙去捡，却在看清照片时怔住——泛黄的老照片里，穿着红肚兜的婴儿被温柔的女人环抱，男人站在身后扶着妻子的肩膀。三人身后是某座寺庙的飞檐，匾额上"慈航普度"四个字清晰可辨。

夜色浓稠如墨，沉甸甸压在空旷的别墅上方。

她突然头痛欲裂，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急刹车的刺耳声响、翻倒的轿车天窗外、医院走廊里的老人攥着病危通知书在ICU外焦急等待……

路秋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悬停。屏幕上《财经日报》的讣告配图里，年轻的路氏夫妇在公司晚宴上举杯微笑。报道用最克制的商业口吻陈述："路氏集团董事长夫妇于返程途中遭遇货车侧翻，经抢救无效不幸离世，独女路秋继承全部股份。此后，路氏集团由其祖父路正宏先生代管，直至继承人路秋成年。"

父母双亡。

车祸意外。

爷爷抚养长大。

这些词条是搜索引擎弹出的冰冷弹窗，可今夜，它们却带着沉重的湿意，悄然侵入路秋的心扉。

爷爷？这个词从心尖滑过，路秋便生出一种本能的依恋。

自她接手路氏以来，老人家便远赴国外养老去了。

失忆的事没有路秋的同意，没有人直接告知爷爷。张助理和老王守口如瓶。

一个在异国他乡颐养天年的老人，如何承受得起“失忆”这颗炸弹？路秋不敢赌。

她怕自己这个“冒牌货”无处遁形。

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指尖点开一个相册。

照片不多，寥寥几张：

——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坐在爷爷膝头，笑得腼腆，爷爷眼底是化不开的宠溺。

——穿着中学校服的少女，手捧奖杯，爷爷站在身后，严厉的嘴角压不住骄傲的弧度。

——最后一张，是她接任集团那天。爷爷一身笔挺唐装，苍老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他看着她，眼神复杂，有卸下重担的释然，有雏鹰高飞的欣慰。

而照片里的“路秋”，笑容张扬自信，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