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愿望(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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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零点的钟声仿佛在城市的骨髓里敲响,周围浸没在一片死寂的蓝光里。
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投亮我的半张脸,油乎乎的,眼角还残留着下班时没能彻底擦掉的睫毛膏残迹。
空气凝滞,带着外卖餐盒里隔夜酸馊的气味。
此时我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抖。
那是一个名为“秘渊”的社交应用界面,此刻正被一股邪性的浪潮吞没。
#以耻换愿#的标签像溃烂的脓疮,爬满了首页。
[用户匿名]:小学时偷了同桌的镶钻发卡,还诬陷是她自己弄丢的。愿望:希望她永远消失。//转发 1.2万 | 点赞 8.5万 | 评论 4932
[用户匿名]: 偷偷拍下合租室友的私密照片发给暗恋的男生。愿望:想要他立刻爱上我。//转发 9877 | 点赞 5.1万 | 评论 3801
一条比一条肮脏,一条比一条灼目。
数字在狂欢,每一个转发和点赞都像是一次集体的嗤笑,又或是一次黑暗中的默契颔首。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个赛博时代的出糗游戏,是压力下扭曲的宣泄,直到……
我的手指划过一条三天前的热帖。
[用户匿名]:做假账吞了公司一笔小钱,一直怕被发现。愿望:求求了,让财务部的老张别再来查我了,让他彻底闭嘴吧!
配图是一张打了厚重马赛克的截图,但隐约能看出是某种财务表格的角落。
下面的最新评论已经炸裂,排序最前的几条被顶了上来:
“[用户 吃瓜第一线]:我去!!刚传来的消息!老张昨晚加班突发心梗,人没了!真彻底闭嘴了?!”
“[用户 匿名233]:???楼主你出来!是你吗?”
“[用户 今天也想暴富]:巧合吧……别自己吓自己……”
“[用户 真理探求者]:我是老张侄子。确切的说是声带撕裂加上极度惊恐引发的窒息,医生都无法解释……他电脑屏幕上还开着那个账目页面……警方在查了。发帖的你最好祈祷这只是个玩笑。”
我感到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头皮发麻。
猛地熄灭了屏幕,将自己摔进沙发里,心脏咚咚地撞着胸腔。
巧合,一定是巧合。
我在心里对自己嘶吼,却压不住那毒蛇般钻出来的念头——那个我藏了七年,烂在心底,宁愿带进坟墓的秘密。
还有那个与之纠缠的、日益膨胀的愿望。
窗外,城市的霓虹无声闪烁,像一只只冷漠的眼睛。
我重新点亮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发布界面。
光标在空白处残忍地闪烁,拷问着我的灵魂。
七年了,那画面从末有一刻模糊:大学宿舍楼顶呼啸的风,夏安回头时惊愕却依旧清亮的眼睛,她伸出的手,指尖擦过我冰凉的衣袖,然后是……坠落。
紧接着,是沉闷的、终结一切的声响。
以及我事后对着所有人,包括警察,流着泪重复的那句:“她是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我没能拉住她……”
嫉妒像硫酸,蚀穿了我最好的年华,也蚀穿了那个本该有无限未来的女孩。
而我的愿望……
我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羞耻感化作实质的针,密密麻麻扎遍全身。
可另一种更强大的渴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我的理智——我想要解脱,想要摆脱这日夜不休的折磨,我要……被原谅。
被一个永远无法开口的人原谅。
手指不受控制地开始敲击,每一个字母都像是滚烫的烙铁,烫伤我的指尖。
“我害死了我最好的朋友,因为嫉妒她保研成功而我落榜。我撒谎了,见死不救。”写到这里,我几乎要呕吐出来,眼前发黑。
我颤抖着,吸着气,打下了我的愿望:“我祈求……夏安的原谅。”
指尖落下,发布成功。
屏幕闪烁了一下,那蓝色的微光似乎骤然变得幽深,泛出一种非自然的、冰冷的青白色。
应用程序的界面扭曲了一瞬,像一个无声的狞笑。
几乎就在同时。
叮咚——
一声极轻微、极清脆的铃响,从手机深处传来。
那不是任何我设置过的通知音,空灵、幽远,带着一种古老的寒意,直直撞入我的耳膜。
我浑身一僵,猛地抬头,视线惊恐地扫过寂静的房间。
一切如常,外卖盒子堆在角落,窗帘纹丝不动,窗外是永恒的城市低噪。
我死死盯住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黑洞洞的,像一只闭上的眼睛。
什么也没有,没有新消息,没有新点赞,没有系统通知。
只有那声诡异的铃响,余韵似乎还冻结在空气里。
是幻听吗?高度紧张导致的?
我试图这样安慰自己,却无法说服胸腔里那匹疯狂撞动的困兽。
我丢开手机,像丢开一块烧红的炭,踉跄着冲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一遍遍扑打脸颊。
抬起头,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眼神涣散,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像冷汗。
我慢慢撑住洗手台,大口喘气。
就在这时——
叩。叩。叩。敲门声。
清晰,缓慢,带着一种刻意的节奏,一下,又一下,就在我家门外。
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谁?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找我?房东?邻居?警察?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洗手间,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我一步一步挪到门边,屏住呼吸,眼睛贴上冰凉的猫眼。
门外,楼道感应灯没有亮,一片昏黑,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静静地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那轮廓……莫名地熟悉……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近在咫尺,震得门板轻微颤动,也震得我骨髓发寒。
我看到那黑影的头部位置,似乎慢慢抬起。
一股无法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我,让我动弹不得。
黑暗中,仿佛有一道视线,正穿透了厚厚的门板,精准地钉在了我的身上。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极轻、极缥缈的叹息,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着我的耳朵响起。
一个我以为早已遗忘,却深刻在灵魂里的声音,幽幽地穿透门板,钻进我的耳朵,带着非人的冰冷和空洞:
“宋思梦……我……原谅你了。”
声音落下的瞬间,猫眼外的黑暗轮廓,倏地消散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一响。
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牙齿咯咯地剧烈撞击。
那三个字——“原谅你了”——像毒蛇一样钻入我的耳道,盘踞在我的颅腔里,嘶嘶地吐着信子。
不是解脱,绝不是!
那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没有宽恕应有的平和,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空洞的冰冷,像是从深井里打捞上来的回音。
我猛地捂住耳朵,疯狂摇头,试图把那声音甩出去。
但它在里面生了根,不断重复,变调,扭曲……最后几乎成了夏安坠楼前那声短促惊叫的延长音。
“不……不……”我终于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和脸上的冷水混在一起。
我连滚带爬地扑到门口,手指颤抖地摸索着反锁钮,将门死死锁住,做完这一切,我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
是幻觉,压力太大了,一定是这样。
我摸索到被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秘渊App的图标上,有一个鲜红的、我从未见过的标记——一个扭曲的、像是用古老符文刻写的“1”。
指尖冰凉地点开——那条我刚刚发布的、承载着我最深罪孽的动态,下面空空如也。
没有点赞,没有评论,没有转发。
只有一条系统通知,来自一个我没关注过的、名字是一串乱码的用户。
通知内容只有一句话:【愿望已受理。馈赠已送达。】
发送时间,就是那声诡异铃响的时刻。
我感到胃部一阵剧烈抽搐,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
刚刚那些不是幻觉,那声铃响,那个敲门声,那个声音……都是真的。
这个应用……这个挑战……它活过来了!
可是夏安的“原谅”……那算什么原谅?那分明是来自坟墓的、裹挟着无尽寒意的索命宣告!
我疯了一样地点击屏幕,想要删除那条动态,却发现删除键灰掉了,根本无法操作。
我试图卸载应用,手机却卡死不动,屏幕上那猩红的“1”标记像嘲弄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恐慌像潮水般灭顶,我抓起手机,不是想报警——我怎么说得清?说一个都市传说成真了?说我七年前害死了人现在鬼魂来“原谅”我了?
我本能地点开了另一个人的聊天框——叶昕,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和夏安共同的朋友。
当年的事,叶昕隐约知道一些内情,但从未点破。
毕业后,我们的联系变得稀薄,只剩下朋友圈偶尔的点赞。
但此刻,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
我颤抖着手指,语无伦次地打字,删删写写,最后发出去的是一经过极度修饰的信息:
“昕昕,睡了吗?你……你有没有玩那个‘以耻换愿’?就是秘渊上那个?我好像……好像出现了一些很糟糕的幻觉,有点吓人。你知不知道还有谁也玩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紧紧攥着手机,期盼着回应,又害怕着回应。
几秒后,叶昕的状态显示“正在输入……”,这短暂的等待几乎令我窒息。
然后,叶昕的消息弹了出来——
“梦梦?!你也?!我正要找你!我没玩!我哪敢玩那种邪门的东西!但是陈泽铭玩了!就我们系那个以前追过夏安的陈泽铭!你还记得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陈泽铭,那个有点偏执、夏安明确拒绝后还纠缠了好一阵子的男生。
叶昕的语音信息还在疯狂跳出来:
“他昨晚发的!我看到了!他写的秘密是大学时偷藏了夏安掉在图书馆的一缕头发,还……还复印了她的日记!愿望是……是希望夏安能永远属于他,哪怕只有一部分也好……”
“刚刚……刚刚他室友发现他死在了出租屋里!报警了!听说……听说死因极其诡异!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盒子,警察打开……里面……里面是一缕头发和一本烧焦的日记本!但他……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法医初步判断是极度脱水衰竭而死,但现场没有挣扎痕迹,也没有任何入侵迹象……”
“最恐怖的是……他脸上……带着一种极其满足、极其幸福的微笑!!”
听到叶昕的语音信息,我的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永远属于他……哪怕只有一部分……头发……日记……被抽干……满足的微笑……
画面在我脑中疯狂拼凑,形成一幅足以逼疯任何人的恐怖图景。
陈泽铭的羞耻秘密,换来了他变态愿望字面意义上的“实现”,代价是他的生命以最离奇的方式被吸干了!
那我自己呢?夏安的“原谅”……这原谅,接下来会以何种具体的形式“送达”?
“叮咚——”
又一声清脆、幽远的铃响,从掉在地毯上的手机里传出来。
我像被电击一样猛地一颤,僵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目光死死盯住地上的手机。
屏幕自己亮了起来,那条来自乱码用户的系统通知下面,又多了一行新的消息。
血一样的红字,清晰地映入我恐惧到极致的眼帘:
【馈赠运输中。请保持接收状态。下一次送达:23小时59分后。】
那行字烙在我的视网膜上,随着我的每一次心跳而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带走我身体里的一分热度。
23小时59分后……
我猛地扑过去,抓起手机,指甲疯狂地抠刮屏幕,试图把那行字抹掉。
屏幕冰冷光滑,映出我扭曲变形、写满恐惧的脸。
那行红字纹丝不动,仿佛生长在了显示屏的最底层。
我歇斯底里地举起手机,想要把它砸个粉碎,手臂却僵在半空。
砸了它,然后呢?那东西就会消失吗?还是会以更直接、更无可逃避的方式……“送达”?
我缓缓放下手臂,手机从脱力的指间再次滑落,无声地陷进地毯的长毛里。
我蜷缩起来,背靠着沙发,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一小时,一阵尖锐的振动音猛地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是我的手机,但不是那诡异的提示音,是正常的来电铃声。
我惊得一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看到屏幕上跳动着“叶昕”的名字。
我像是濒死的人抓住了氧气面罩,猛地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昕昕!”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梦梦!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我给你发信息你一直没回!”叶昕的声音同样充满了惊恐,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陈泽铭的事警察来了!问了好多问题!太吓人了……他们虽然没明说,但感觉完全无法理解现场!还有那个慕容……”
“慕容?”我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
“慕容修!那个民俗学教授!以前来我们学校做过讲座,挺古怪的那个,你还记得吗?他不知怎么听到了消息,居然找到医院来了,跟警察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古老的契约’、‘羞耻捕食者’……被警察赶走了!但我偷偷记下了他的联系方式,我觉得……我觉得他可能知道点什么!”
叶昕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神经质的颤抖:“梦梦,这绝对不是什么恶作剧了!陈泽铭死了!真的死了!死得那么……那个慕容教授说,一旦被‘烙印’,它就会按照它的方式一步步完成‘馈赠’,直到……直到愿望被彻底‘实现’……”
烙印……馈赠……实现……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叶昕的话像一把锤子,将我最后一点侥幸砸得粉碎。
“它……它给我发了倒计时……”我的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下一次……明天午夜……”
电话那头传来叶昕倒抽冷气的声音,紧接着是长久的沉默,只有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表明通话还在继续。
“听着,梦梦,”叶昕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找到了慕容教授的工作室地址,在城西的老城区。我们要去找他,现在,马上!”
“不……我出不去……它……它可能就在外面……”我恐惧地望向门口,猫眼外的黑暗此刻仿佛有了重量,沉沉地压在我的心口。
“它在哪里都一样!”叶昕几乎是在吼叫,声音里带着哭腔,“宋思梦!想想陈泽铭!你想变成他那样吗?!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也许……也许有办法阻止它!”
阻止它?这两个字像微弱的火星,在我一片死寂的黑暗意识里闪了一下。
“能吗?我……我害怕……”我颤颤巍巍地说。
“我也怕!”叶昕啜泣起来,“但你想莫名其妙地死掉嘛!一小时后,我到你家楼下接你!你不下来,我就上去砸门!我们必须一起!”
电话被猛地挂断,忙音嘟嘟作响。
我慢慢放下手机,叶昕的话在我脑子里嗡嗡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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