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报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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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的复仇才刚刚开始。
还有一个人——忠叔,那个从我五岁起就给我买糖葫芦,最后却亲手铲土埋我的老管家。
我飘向仆人住的后院,月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索命的绞索......
我轻飘飘地飞过沈家后院的月亮门,脚下的青砖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霜,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串冒着寒气的脚印。
腊月的寒风呼啸而过,穿透我那半透明的身躯,却无法带走我心中那满腔的怨毒。
偏院厢房里亮着油灯,昏黄的光透过窗纸,映出忠叔佝偻的背影。
我穿门而入,屋内的温度瞬间骤降。
那盏油灯的火焰,缩成了一颗绿豆大小的火苗,忠叔呵出的白气在须眉上结了霜。
忠叔正坐在桌前数着银元,银元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然而这声音却如同丧钟一般——因为那是我家的钱!
我静静地站在忠叔身后,他那佝偻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老和猥琐。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直直地看向我所在的位置。
"小姐?"他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右手则悄悄地摸向桌下,那里藏着一把桃木剑,"是...是您回来了吗?"
我冷笑一声,现出了身形。
我身上的嫁衣依旧鲜艳,然而那上面的血迹却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刺目。
"忠叔好记性,还记得我这个小姐。"我冷冷地说道。
忠叔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比我记忆中苍老许多,皱纹里嵌着沈家三十年的风霜,此刻每条褶子都在颤抖。
令我意外的是,他眼中除了恐惧,竟还有一丝...愧疚?
"老奴...老奴对不起您..."他突然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可老奴不得不这么做啊!"
我冷笑,指甲突然暴涨三寸,闪烁着寒光。
“好一个不得不做!”我怒声呵斥道,“我五岁那年出天花,命悬一线,是您背着我连夜狂奔三十里路去求医;十岁那年我不慎掉进冰窟窿,也是您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我。这些恩情,我就算做了鬼也绝对不会忘记。可是您呢?”
忠叔并没有挣扎,他的泪水顺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滚落下来:“小姐……您不懂……沈家欠我的……远不止一条命……”
我正想追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瞥见他的枕头下露出了一角黄纸。
我伸手将其掀开,竟然是一张画满了符咒的纸人,上面赫然写着我的生辰八字,而纸人的心口位置,还扎着三根银针。
“镇魂术?”我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难怪我头七回魂的时候,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我的魂魄。忠叔,您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怒不可遏,手指一用力,直接将那张纸人捏得粉碎。
然而,就在我怒极反笑的时候,老管家却突然暴起,手中紧握着一把桃木剑,直直地朝我的心口刺来:“妖孽!休想害我!”
剑尖穿过我的身体,激起一阵黑烟。
我吃痛后退,魂体波动不稳——这把剑竟是用雷击木所制!
忠叔趁机咬破中指,将血抹在剑身上,剑刃顿时泛起红光。
"三十年前我上山学道,为的就是今天!"忠叔面目狰狞,哪还有半分往日慈祥,"沈崇山害我全家时,可想过会有报应?"
沈崇山是我父亲的名字。
我愣神的功夫,桃木剑再次刺来,这次直接削掉我一缕魂魄。
剧痛让我厉声尖叫,声音震得房梁簌簌落灰。
"我爹做了什么?"我闪到梁上,嫁衣下摆滴落腐水,"说清楚!"
忠叔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一把浸过黑狗血的糯米:"民国二年腊月,沈崇山为抢占我家的桑园,诬陷我父亲通匪。官兵来抓人时,我娘刚生下小妹..."
他猛地将手中的糯米撒出,同时嘴里还嘶声喊道:“全家七口,就活了我一个!”
那些糯米如雨点般穿过我的身体,每一粒都在我的魂体上灼出一个黑洞。
我惨叫着跌落下来,正好撞翻香案。
随着香案的倾倒,香炉也跟着倒了下来,里面的香灰迷住了忠叔的眼睛。
我趁机扑上去,死死地掐住忠叔的肩膀,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肉里。
“所以你就勾结外人害死我全家?”我逼他直视我腐烂的脸,“我娘待你如兄长,我爹给你的月钱是别家的三倍!就连我——”
说到这里,我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一下,“就连我都把你当亲叔叔……”
忠叔的挣扎在这一刻突然停止了。
他望着我,眼中情绪复杂得令我心惊:"小姐...你可知为何老爷夫人年近四旬才得你一女?"
我僵住了。
这个疑问伴随我整个童年——母亲房里的安胎药永远热气腾腾,父亲每次看我时眼中都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忠叔趁机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因为你不是沈家的种!"
照片飘落在我眼前,上面是年轻时的忠叔抱着个婴儿,"你是我女儿!沈崇山抢走你,为的是让我断子绝孙!"
我感到世界天旋地转。
照片上的婴儿手腕有个月牙形胎记——和我的一模一样。
无数记忆碎片突然串联起来:为何忠叔总偷偷给我带糖人,为何我生病时他比亲爹还着急,为何...为何最后活埋我时,他老泪纵横。
"不...这不可能..."我魂体剧烈波动,黑气四溢,"你骗我!"
忠叔咳着血爬起来:"你去祠堂...看看族谱...最后一页..."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血——原来刚才的搏斗中,我的尸毒已经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我本能地想要去扶住他,却在手指触碰到他的一刹那,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
刹那间,三十年的记忆如洪流般涌入:忠叔的妻子难产而死,襁褓中的我被沈家强夺。
忠叔为了能有朝一日接近我,毅然出家为道,苦心修炼法术。
他原本只想报复沈崇山夫妇,可当他见到我时,却因为我长得太像他那亡故的妻子,而迟迟不忍下手。
"爹...?"这个陌生的字眼几乎烫伤了我的舌头。
"丫头……爹对不起你……可沈家的债……必须用血来还……"忠叔已经气若游丝。
随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虚无缥缈。
我这才意识到,复仇的执念一旦动摇,鬼魂便难以在人间逗留。
我疯狂地抓挠着自己那逐渐透明的双手,想要抓住这最后的一丝存在。
不甘的嘶吼声从我喉咙里发出,惊飞了满院子的寒鸦。
就在这时,祠堂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异响……
我强撑着飘去,推开沉重的檀木门——族谱果然摊开在最后一页,上面记载着我是抱养之女,生父姓陈,正是忠叔的本姓。
供桌上摆着七个贴着符咒的陶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一截指骨——这是七星锁魂阵,忠叔竟想永远囚禁沈家亡魂!
我正要毁掉陶罐,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拉扯力。
低头一看,自己的脚踝不知何时被一根红线缠住,线的那端延伸到祠堂地下——那里埋着我的尸骨!
"青梦……"母亲的声音从最大的陶罐里传出,"快走……这阵法会让你魂飞魄散……"
我痛哭流涕,疯狂地扑向那陶罐拼命想要砸开它,然而,无论我怎样用力,我的手指都一次次地穿过实物。
随着忠叔的死亡,阵法的力量开始反噬。
整个祠堂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墙壁上的尘土簌簌落下,屋顶的瓦片也像雨点一样纷纷坠落。
在彻底消散之前,我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做了两件事——
我将心中所有的怨气都汇聚起来,点燃了梁上的白灯笼。
那灯笼瞬间被熊熊大火吞噬,火势迅速蔓延开来,很快就将整个祠堂都吞没在火海之中。
接着,我拖着忠叔的尸身,艰难地走到了院中那株老梅树下。
小时候,忠叔常常在这里给我讲故事,那是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沈家老宅上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我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恍惚起来。
我仿佛看到父母和忠叔的魂魄站在火光中,微笑着向我招手。
原来,最毒的报复,不是杀人,而是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