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好心没好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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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祖父颤抖着双手，将一叠文件塞进了抽屉里。

最上面那张纸上盖着一个血红色的手印，而纸上的字，却让我毛骨悚然——"锦绣小区502室抵押"。

祖父临终前，他那枯枝般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腕，正是现在被黑色侵蚀的位置。

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我说："小梦……如果有个老太太来找你……跑……快跑……那不是人……"

记忆如潮水般迅速退去，我发现自己正蜷缩在墙角，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一把水果刀，刀刃正对着自己的眼睛。

我吓得扔掉刀，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中，似乎夹杂着一声失望的叹息。

第二天清晨，我戴着墨镜来到公司。

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我的耳后，眼白部分有三分之一变成了灰黑色。

同时，我开始频繁地"丢失时间"。

我的生活像被剪辑成了一段段不连续的片段，上一秒我还坐在办公桌前，下一秒却突然发现自己站在天台的边缘，脚下是令人眩晕的高度。

我明明记得自己叫了外卖，但当我打开门时，看到的却是一碗发霉的米饭和两根竖着的筷子。

“关梦！”一声怒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过头，看到部门主管正怒气冲冲地朝我走来。

“你刚才为什么在会议室里烧纸钱？全楼的火警铃都被你触发了！”主管的话让我感到一阵茫然。

“我没有……”我刚想解释，主管突然惊恐地后退两步。

“你的……你的眼睛……”他的声音颤抖着。

我顾不上主管的反应，急忙冲向洗手间，对着镜子摘下了墨镜。

镜中，我的双眼已经有一半变成了黑洞般的漆黑，边缘处还蠕动着细小的黑色丝线，像有生命般向眼窝深处扎根。

"这是最后通牒。"我对着镜子喃喃自语，黑色部分突然不受控制地转动，看向我的身后。

镜面反射出我背上的黑影——那根本不是我的影子，而是一个驼背老太太的轮廓，正趴在我肩上，两只枯手从后面环抱着我的脖子。

我尖叫着逃出公司，直奔张婆婆的寺庙。

一路上，我看到橱窗倒影中的自己动作总是慢半拍，有时甚至会突然变成老太太的模样对我咧嘴笑。

"比我想象的更快。"张婆婆看到我的眼睛时倒吸一口冷气，"她正在通过你的眼睛看这个世界，很快你的灵魂就会被挤出去。"

"求求您，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跪了下来，泪水从逐渐黑化的眼中涌出，滴在地上竟变成黑色的粘稠液体。

张婆婆缓缓地点燃了一束黑色香烛，那香烛散发出的烟雾在空气中盘旋缭绕。

渐渐地，烟雾开始凝聚，形成了一幅清晰的画面。

画面中，展现的是二十年前的锦绣小区 502 室，此时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一个面容憔悴、身体瘦弱的老太太站在一张凳子上，她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绳索，绳索的另一端则系在天花板上的吊灯上。

她的脚下，散落着一些文件，上面清晰地写着“关氏借贷”字样。

“这就是当年发生的事情。”张婆婆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你的祖父，骗走了她治病救孙子的钱。”

我看着画面中满脸痛苦和绝望的老太太，她的双眼充血爆裂，形成了两个黑洞。

“她在上吊时，怨气冲天。”张婆婆继续说道，“她死后，灵魂不得超生，只能在世间游荡。而她的怨念，让她专门寻找与关家有血缘关系的好心人……”

烟雾画面再次变换，显示出老太太的灵魂在死后化作了怨灵。

她先后引诱过三个关家人，但都因为对方冷漠地拒绝帮助她而失败。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善良的我。

“善心是你最大的弱点，也是她锁定你的原因。”张婆婆叹息道，“现在，她正在通过你完成‘阴替’——用你的善心作为桥梁，占据你的身体，重返人间。”

我如坠冰窟："所以...我越是善良，就越容易被她利用？"

"正是。好心没好报，在这怨灵眼中，善良等同于可欺。"

张婆婆从神龛下取出一把生锈的钥匙，"这是你唯一的生机。月圆之夜前，你必须找到她的遗骸完成'解怨仪式'，否则..."

话未说完，寺庙的蜡烛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我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颊，老太太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乖孩子...我们该回家了..."

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

张婆婆急忙往我手里塞了张符纸，我趁最后一点自主意识将符纸攥紧。

"记住！"张婆婆的喊声从身后传来，"去你祖父的墓地找线索！月圆之夜只剩三天了！"

走在街上，我感觉自己的视野正在分裂——一部分还是我的，另一部分却变成了老太太的视角。

我看到路边每个橱窗里都映出两个重叠的身影：前面是我，后面贴着那个眼睛是黑洞的老太太。

我拼命抵抗着身体的控制权，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跌跌撞撞地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一上车，我就看到驾驶座上没有脸的司机，车内的后视镜里也照不出我的影像。

恐惧达到顶点时，我摸到口袋里的符纸，急忙掏出来贴在额头上。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在车内响起。

司机和车子就像烟雾一样，在我眼前缓缓消散。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其实站在马路中央。

周围的车辆纷纷按起了喇叭，司机们对着我破口大骂。

我急忙逃离了现场，一路狂奔回到了自己的公寓，看到门锁已经被撬开了。

我颤抖着推开了门，客厅的墙上用血写着密密麻麻的“好心好报”，所有的镜子都被打碎了，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而最恐怖的是，餐桌上摆着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长寿面，旁边放着的，是我祖父的遗照。

照片里的祖父的眼珠突然开始转动，然后流下了两行血泪！

我吓得连连后退，却撞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我缓缓转过身，只见“另一个自己”就站在我的身后，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黑洞，正对着我伸出那双苍白的手……

"接受我吧..."那个"我"用老太太的声音说，"你的善心已经为我打开了门..."

我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当初那个雨夜的善举，真的为自己打开了地狱之门……

我站在祖父坟前时已是深夜，手中的铁锹沾满泥土。

月亮像一只惨白的眼睛悬在头顶，月光照在墓碑上，祖父的照片泛着诡异的光。

我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黑洞，深不见底，左眼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白眼球，其余部分被一片漆黑所占据。

“找到了……”我颤抖着声音喃喃自语道，然后用铁锹继续挖掘着祖父骨灰盒旁的土地。

随着泥土被一点点地翻开，终于，一个铁盒渐渐浮现出来。

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封泛黄的信和一小束用红绳捆着的白发。

信纸上的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模糊，但内容足以让我血液凝固：

“我关富罪孽深重。不仅骗走周阿婆的治病钱，那天她孙子追到公司要钱，我推搡间不慎……那孩子从楼梯摔下去，后脑着地。我用锦绣小区的房子做伪证，说是她自己投资失败……我夜夜梦见她吊在房梁上，那双黑洞般的眼睛……”

信纸从我的指间滑落。

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猛地弯下腰，开始干呕起来。

呕吐物中，夹杂着一团团黑色的发丝，那些发丝在地上蠕动，像有生命般向我脚踝缠绕。

"原来如此..."我苦笑着擦嘴，手背沾上黑色的黏液，"不只是骗钱...是血债..."

手机突然震动，是可可发来的语音信息：“小梦你到底在哪？我找到一些关于锦绣小区的资料，那个老太太的孙子……”

信息戛然而止。

我回拨电话，接通的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你的朋友...很热心呢..."接着是可可痛苦的尖叫。

"不！别伤害她！"我对着手机大喊，却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里混着老太太的语调。

“月圆之夜，锦绣小区502。带上我的头发和你祖父的信。”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闪烁着，随后手机屏幕渗出鲜血，拼成“否则她死”。

我跌跌撞撞赶到可可家，门虚掩着。

客厅里，可可面朝下倒在血泊中，后脑的伤口和我祖父描述的一模一样。

墙上用血画着两个巨大的黑洞，像是眼睛注视着门口。

"醒醒...求求你..."我抱起可可，却看到自己的右手五指不知何时变得枯瘦如柴，指甲尖锐发黑。

更恐怖的是，我竟感到一阵满足感从心底涌起，仿佛某种渴望得到了慰藉。

可可微弱地睁开眼看到了我，突然惊恐地瞪大："你...你的脸..."

我冲到浴室镜子前，差点尖叫出声——我的右半张脸已经变成了老太太的模样，皱纹纵横，嘴角下垂，那只黑洞般的眼睛正诡异地转动着。

"时间不多了..."我哽咽着用尚且正常的左手给可可简单包扎，留下张婆婆的电话后夺门而出。

月圆当空，锦绣小区比往常更加阴森。

3 栋的楼梯上布满了黏腻的黑色物质，这些物质仿佛是某种生物爬行过后留下的痕迹。

502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点着两支白蜡烛，火光纹丝不动。

我按照张婆婆教我的方法，将那一缕白发摆在房间中央，然后用掺了香灰的糯米在周围画出一个圆圈。

一切准备就绪，我颤抖着点燃了忏悔信，火焰瞬间燃起，将那封信吞噬。

随着火焰的跳动，当年的一幕幕场景如电影般在火光中浮现出来：

首先是老太太跪在医院的走廊里，满脸泪痕，苦苦哀求医生再宽限几天医药费。

接着，祖父出现在画面中，他的脸上挂着冷笑，将一份伪造的合同推到老太太面前。

然后，一个小男孩冲进了办公室，伸手向祖父要钱，却被祖父狠狠地推开。

最后，画面定格在老太太悬在房梁上的尸体上。

她的双眼爆裂，血泪顺着眼角滑落，直直地盯着镜头的方向……

"看到了吗？"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我脑后响起。

我猛地回头，看到"自己"站在身后——那个"我"已经完全变成了老太太的模样，只有左眼还保留着一点我的特征。

"你祖父害我断了香火，我要你们关家世世代代不得好死！"

她咧开嘴，露出残缺的黑牙，"但你可以选择——要么代替我成为地缚灵，要么看着你所有亲人朋友一个个惨死..."

我的视线开始分裂，一半还是自己的，另一半却看到无数个雨夜中，老太太引诱路人的场景——每个好心帮助她的人，最后都变成了502室墙上的又一道血手印。

"为什么..."我跪倒在地，泪水从逐渐黑化的左眼涌出，"为什么善良的人要遭这种报应..."

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因为这个世界，好人才会愧疚...才会自愿走进陷阱啊..."这声音竟是从我自己喉咙里发出的。

蜡烛突然熄灭，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我七窍中钻入，在体内扎根。

我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脸，却只抓下一把把带着黑色根须的血肉。

“我……接受……”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着牙说道，“放过其他人……我来代替你……”

话音未落，房间里响起一阵刺耳的笑声，像是无数人同时在笑。

我感到自己的灵魂被撕成两半，一部分被推入无尽的黑暗，另一部分则被塞进一个腐朽的躯壳。

当月亮被乌云遮住时，502 室的门缓缓关闭，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第二天，当人们发现关梦时，她已经完全疯了。

她只会反复念叨着一句话：“眼睛……黑洞的眼睛……”

而关梦的公寓里，留下一面写满血字的镜子：

“好心有好报”

......

又是一个雨夜。

锦绣小区附近的长椅上，坐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女孩。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面容，右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远处，一个打伞的上班族正匆匆走来。

"请问..."女孩抬起头，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微笑，"你能帮帮我吗？我的腿好像断了..."

路灯闪烁，照亮她那双正在逐渐变成黑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