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风暴中心的静默与伤疤的重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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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从小在靶场长大、视枪如生命、将精准射击视为军人荣耀和核心能力的陆铮来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引以为傲的资本被彻底剥夺！意味着他未来的军旅生涯蒙上了巨大的阴影！意味着他可能再也无法站在最精锐的作战序列之中！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沈念薇压抑的啜泣声和陆铮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阳光依旧明媚，却仿佛照不进这方寸之间的冰冷绝望。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陆卫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头发花白、穿着旧式军装、拄着拐杖但腰杆依旧挺直的老者。老者面容威严，眼神锐利如刀，不怒自威，肩上虽然没有任何肩章，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却扑面而来。

“爸……”陆铮的声音干涩嘶哑。

“周伯伯？”沈念薇连忙擦干眼泪，认出这位是陆铮爷爷的老战友，也是军中极具威望的元老周震山。

陆卫国面色凝重地走进来，目光扫过儿子绝望空洞的眼神和沈念薇通红的眼眶，眉头紧锁。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看向周老。

周震山拄着拐杖，走到病床前，目光如炬地上下打量着陆铮，最后落在他那被层层包裹的左臂上。他沉默了几秒，忽然抬起拐杖，不轻不重地在陆铮完好的右肩上敲了一下，声音洪亮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子！耷拉着脑袋做什么！给老子把腰杆挺直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和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让沉浸在绝望中的陆铮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周震山锐利的目光直视着陆铮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灵魂深处的阴霾：

“不就是一条胳膊吗？老子当年在朝鲜，肠子被打出来了，自己塞回去用绷带勒紧，照样指挥部队端了敌人的高地！你爷爷当年挨了鬼子的炮弹，丢了一条腿，照样拄着拐杖把队伍带出包围圈！我们那一代人，命都能豁出去，你这才哪到哪？！”

他顿了顿，拐杖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带着一种金戈铁马的铿锵：

“当兵打仗，靠的是这里！”他用手指重重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是脑子！是意志！是这里！”他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是心！是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不是靠哪条胳膊！陆家的小子，要是连这点坎都迈不过去，你就不配穿这身军装！更不配当陆红军的孙子！”

周老的话如同重锤，带着老一辈军人特有的铁血和豪迈，字字砸在陆铮的心坎上。那空洞绝望的眼神中，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震动。

陆卫国适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父亲的关切和军人的决断：“周老说得对。伤，是军人的勋章，不是耻辱。军医会尽全力进行后续的康复治疗，总院最好的专家已经在路上。至于将来……路还长，部队需要的是有脑子、有担当、有血性的军人！不是只会扣扳机的机器！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给我安心养伤！”

周震山哼了一声，目光转向沈念薇，眼神柔和了些许：“丫头，辛苦你了。这小子皮实，死不了。你做得很好，陆家和我们这些老头子，都记着你的功劳。” 他的话，无疑是对沈念薇身份和贡献的一种最高认可。

他又看向陆铮，语气不容置疑：“好好养着！别给老子想东想西！等你好了，老子亲自考校你！看看你这脑子，是不是比你的胳膊更好使！”说完，他不再多言，拄着拐杖，在陆卫国的陪同下转身离开了病房，留下一个如山岳般坚定的背影。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周老那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在陆铮死寂的心湖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波澜。绝望的坚冰并未完全融化，但裂痕已经产生。他不再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而是死死盯着自己受伤的左臂，眼神复杂，痛苦、不甘、挣扎……还有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属于军人的不屈。

沈念薇默默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端起那碗已经温热的小米粥，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他的唇边。这一次，陆铮没有抗拒。他艰难地张开嘴，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他沉默地吃着粥，眼神却越来越沉，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看似平静，深处却在酝酿着新的、未知的力量。伤疤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手臂上，也压在他的心上。未来之路该如何走？这份沉甸甸的名单又将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一切都还是未知数。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没有被彻底击垮。

病房外，陆卫国送周震山上车。

“老首长，那份名单……”陆卫国声音凝重。

周震山坐进车里，摇下车窗，脸上的威严被一种深沉的忧虑取代，他看着陆卫国，缓缓说道：“卫国啊，山雨欲来风满楼。名单的事，‘灯塔’已有决断。你……还有铮小子，包括那个叫沈念薇的丫头，都要有心理准备。有些人……要坐不住了。”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明媚的阳光，也隔绝了即将到来的、更猛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