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风暴中心的静默与伤疤的重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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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区招待所的房间冰冷而空旷，沈念薇蜷缩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厚重的军绿色棉被，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窗外，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夜未眠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眼皮上，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反复回放着昨夜惊心动魄的画面和陆铮苍白昏迷的脸。泪水早已干涸，留下紧绷的皮肤和酸涩的眼眶。那份名单带来的无形压力，比任何实质的威胁更让她窒息。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积蓄一点体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天亮，去看他。

与此同时，在营区深处那间彻夜亮灯的保密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真空密封袋被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名单文件被专业地取出、展平、进行初步的物理和化学痕迹检验。代号“信天翁”的总部特派员，一个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正戴着白手套，用高倍放大镜一寸寸地审视着文件上的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符号。陆卫国和王栋梁站在一旁，屏息凝神，空气中只剩下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和仪器运转的低鸣。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越来越亮，保密室内却仿佛凝固在另一个时空。

终于，“信天翁”放下了放大镜，缓缓摘下手套。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翻涌着惊涛骇浪，以及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寒意。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陆卫国和王栋梁，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

“初步验证无误。‘蜂鸟’拼死守护，不惜自毁也要带走的，就是这个。”

他停顿了一下，指尖重重地点在名单文件上几个用特殊墨水标记的名字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凝重：

“名单本身涉及的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情报网骨干，但这几个……这几个名字后面的标注和关联线索……指向了更高层，指向了某些我们一直怀疑，却始终缺乏关键证据的……‘鼹鼠’！”

“‘鼹鼠’？！”王栋梁倒吸一口凉气，瞳孔骤缩。他潜伏多年，深知“蜂鸟”网络的庞大，但这份名单揭示的深度和触及的高度，依旧超出了他的预料。

陆卫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放在桌面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信天翁”手指点着的那几个名字，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愤怒、震惊、还有一丝被背叛的痛楚在他眼中交织。他沉默了足有十几秒，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可怕：

“消息，绝对不能泄露！‘信天翁’，你亲自负责，启用最高级别保密通道，将这份名单和初步勘验报告，直接呈送‘灯塔’（最高决策层代号）！老王，你负责全程安保，确保万无一失！名单内容，仅限于我们三人知晓，任何人不得再接触！”

“是！” “信天翁”和王栋梁同时肃然应声，神情前所未有的严峻。他们都知道，这份染血的名单一旦离开这个房间，将在高层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无声却可能致命的惊涛骇浪。风暴，才刚刚开始。

**重症观察病房。**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洁白的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陆铮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从混沌的海底上浮，剧烈的疼痛首先复苏，如同无数钢针狠狠扎入他的左臂，瞬间让他闷哼出声，冷汗立刻浸湿了额角。

他茫然地转动着眼珠，消毒水的气味和病房的陈设让他逐渐辨认出所在的环境。记忆碎片汹涌而至：疗养院燃烧的壁炉、引爆器、王栋梁的枪声、还有……沈念薇苍白却坚定的脸……以及那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下意识地想抬起左手，一阵钻心的剧痛伴随着无力的虚脱感瞬间袭来！左臂如同不属于自己一般沉重而麻木，被厚厚的绷带和夹板牢牢固定着，吊在胸前。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沈念薇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换了一身干净的便装，头发也简单梳理过，但眼底浓重的青黑和疲惫的痕迹，依旧清晰可见。看到陆铮睁着眼睛，她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快步走到床边。

“陆铮！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将搪瓷碗放在床头柜上，“感觉怎么样？疼得厉害吗？饿不饿？我熬了点小米粥……”

陆铮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水……”

“哦！水！马上！”沈念薇连忙转身去倒水，动作有些慌乱。她小心地扶起他的头，将温水一点点喂到他干裂的唇边。水流滋润了喉咙，带来一丝清凉，却无法浇灭他心中的焦灼。

喝了水，陆铮的目光死死钉在自己的左臂上，声音嘶哑而紧绷：“我的手……军医怎么说？”

沈念薇喂水的动作僵住了，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敢直视他锐利的目光，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血止住了……但是……神经和肌肉损伤……太重了……以后……可能……”

“可能什么？！”陆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狠和恐慌，他猛地想坐起来，却牵动伤口，疼得他眼前一黑，倒抽一口冷气，重重跌回床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你别动！伤口会裂开的！”沈念薇吓得赶紧按住他完好的右肩，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医生说……会留下影响……力量、灵活性……尤其是……高精度射击……” 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出口，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洁白的床单上。

“高精度射击……永久影响……” 陆铮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一股冰冷刺骨的绝望感，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将他所有的力量和意志都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