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声音越响,心越要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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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契碑立起次日的雪色比往日更沉。
灰姑抱着三丈厚毡赶到时,苏芽已在碑底跪坐半日。
青布衫下摆结着薄冰,怀里那块刻着“听雪”的石板被她捂得温热,雪水顺着石纹滴在毡子上,洇出个模糊的圆。
“阿姐。”灰姑的声音裹着白雾撞进苏芽耳中。
她睫毛颤了颤,没睁眼——昨夜血视共感千人之念时,心窍撕裂的刺痛还在抽丝,像有人拿细针在肺叶上挑。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重过一下,撞得喉间发腥。
燕迟的皮靴声在三步外顿住。
他的手悬在半空,又缓缓收回去——苏芽的唇色白得像被雪水浸过的纸,可她脊梁挺得比碑身还直。
“芽儿,”
他放轻了声音
“医棚里熬着参汤,你……”
“我若走开,他们会以为‘听见’只是场表演。”
苏芽的声音像碎冰碰着陶罐,带着细不可闻的抖。
她仍闭着眼,却精准地抓住燕迟欲收未收的手腕,按在自己左胸。
那里的心跳乱得像被踩碎的鼓点
“昨夜我数了三千七百次呼吸,有七十三次是哭到岔气的,十九次是咳得要断气的。”
“他们用命在敲这面碑,我坐不住。”
碑周渐渐聚起人。
起初是交头接耳的碎语,像春溪破冰;后来声音渐低,像有人拿毛毡裹住了铜锣。
第三天清晨,老妇王婶的竹杖点地声格外清晰。
苏芽听见草屑被踩碎的轻响,接着是半块烤薯的焦香钻进鼻尖——是用桦树皮裹着烤的,火候正好,皮儿脆得要裂。
“你……不是机器。”
王婶的手在抖,烤薯差点掉在雪地里
“吃一口吧。”
苏芽睁开眼。
她的瞳孔里映着王婶眼角的皱纹,那皱纹里还凝着昨夜的霜。
“谢谢。”
她伸手接过烤薯,却没往嘴里送
“可我现在得学着,不替你们想。”
她把烤薯轻轻放在碑基的凹处,那里已经堆了三颗野枣、半块冻硬的窝窝饼
“从前我总替你们算,这顿该分多少粮,那场病该用几味药。”
她指尖抚过碑上“我们也是喘气的人”那行字
“现在我得听你们自己说,你们想要的,到底是热粥,还是……能说热粥的嘴。”
王婶抹了把眼睛,转身时撞翻了竹篮。
几个蹲在远处的孩子立刻扑过去,抢着帮她捡掉落的干蘑菇。
苏芽望着他们争执的身影,嘴角扯出极淡的笑——三天前,这些孩子还会为半块饼子打架;现在他们会抢着帮人,因为知道有人在听。
石耳的鼓声就是这时响起来的。
少年蹲在碑侧的雪堆里,鼓槌在掌心转了个花,第一声是婴儿的啼哭。
育婴棚方向立刻传来应和——几个奶娘抱着孩子跑出来,拍着襁褓哼起哄睡的调子。
第二声鼓点沉了沉,像被重物压着的叹息,巡防队的刀把子“咔”地响了一片,几个新来的队员手按刀柄,眼睛瞪得溜圆。
百音婆的耳朵动了动。
她裹着灰鼠皮斗篷凑到燕迟身边,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
“分治官,您听。”她指了指鼓,又指了指巡防队
“鼓声像根绳子,一头拴着人心,一头拴着刀。再这么下去,怕要……”
“要失控?”燕迟替她说完。
他望着苏芽挺直的背影,喉结动了动——从前他总觉得治理要靠章程,可现在章程在碑前的雪地上堆成了山,百姓却只看苏芽的眼睛。
他摸出袖中草拟的新令,墨迹未干的“严禁私斗”四个字刺得他指尖发疼。
苏芽没回头,却像长了后眼。
她突然抬手,指节叩了叩身侧的陶瓮——不知何时,医棚的学徒们已经在碑前架起七只陶瓮,按声调高低排成月牙形。
“小满。”她喊了一声,声音比三日来任何时候都清亮
“把《呼吸律》鼓谱给石耳。”
石耳接过鼓谱的手在抖。
他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朱砂画着波浪线——是苏芽亲手标的“共情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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