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皇帝点过灯,你信不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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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乍现——

井边,少年萧玄策跪在地上,双手沾满鲜血,手中握着一根锈铁钉。

面前地穴中,一名孩童哭喊着挣扎:“皇帝哥哥救我!灯还没灭——”

可少年没有动,眼神空洞如死,仿佛灵魂早已不在躯壳。

他机械地抬起手,将铁钉狠狠钉入孩童胸口,血花四溅,染红龙柱。

一盏、两盏、三十六盏……每点一灯,他眼中的光便熄灭一分。

沈青梧猛然惊醒,呕出一口黑血,胸口如遭重锤。

她窥见的,不是传说,不是臆测。

是被抹去的记忆,是藏在帝王灵魂最深处的罪与痛。

她瘫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却仍死死攥着那张血书。

原来,他们都不是局外人。

她审判阴魂,他镇压龙脉。

她背负冤魂之痛,他背负帝王之罪。

可若连皇帝也曾是祭童……那这场延续百年的“镇桩”仪式,究竟是在护国,还是……在吞噬?

她缓缓闭眼,耳边忽然响起一丝极细微的动静——

是素纱回来了。

她站在门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

“婕妤,我查了近三月乾清宫地基的阴气流向。每夜子时,地底必渗出阴气,形态如童魂爬行,似欲破土而出。但总有一道金符自龙床下方浮现,强行将其压回。”

沈青梧睁眼,眸光如刃。

她终于明白——

皇帝体内,有“镇桩”残印。

夜露凝霜,御花园深处,假山嶙峋如骨,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撕碎,洒在沈青梧苍白如纸的脸上。

她静立不动,衣袖垂落,指尖却微微颤着——不是因为冷,而是心口那第六道冰裂纹,正如活物般缓缓裂开,似有千钧之力自内而外撕扯她的魂魄。

“审判者,亦在罪中。”

冥途契约中的“衡”字扭曲成一道血痕,浮现在她识海深处,那声音不似耳闻,而是直接烙进神魂,带着地府铁律的森然回响。

她咬牙,喉间涌上腥甜,却硬生生咽下。

她不能倒,至少现在不能。

素纱的话还在耳边回荡——每夜子时,乾清宫地基渗出阴气,如童魂匍匐爬行,却被一道金符镇压。

那金符,源自龙床之下,更源自皇帝体内。

他不是在守护龙脉,他是在压制自己体内的反噬。

每逢月圆,怨气冲顶,若不以帝王精血为引,以残印为阵,那些被钉入地心的三十六盏“心灯”,便会尽数归来,索命索魂。

而他不敢睡。

沈青梧闭了闭眼,眼前却浮现出幻象中那少年的身影——跪在井边,手握铁钉,眼神空洞,一灯一钉,一钉一魂。

三十六次,他亲手点燃了王朝的安稳,也点燃了自己的永夜。

她原以为他是操纵者,是那高坐龙椅、执棋天下的冷酷帝王,是这场百年镇桩的受益者、维护者。

可如今她才明白,他也曾是祭坛上的羔羊,是被父皇推入深渊的“活桩”之一。

他的登基不是解脱,而是枷锁的延续——他坐上龙位的那一刻,便成了新的镇压核心。

“影七。”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坠地。

暗卫首领从阴影中走出,黑袍裹身,面容隐在夜色里,唯有目光如刀锋般锐利。

“属下在。”

“你说,若一个人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他该不该死?”

影七沉默片刻,低声道:“您问罪,还是问心?”

她笑了,笑意冷得能冻裂月光。

“我不问心,只问债。”她缓缓抬手,指尖抚过心口裂纹,血丝从皮肉中渗出,顺着指缝滑落,“他点过灯,就该还债。冤魂不会因他也是苦命人而放过他,地府不会因他背负国运而赦免他。因果不虚,报应不爽——这,才是‘衡’。”

话音未落,识海剧震,地喉的低鸣自地底传来,断断续续,像是某种古老的警示。

她猛然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幽蓝——那是冥途共鸣的征兆。

她已无退路。

前世枉死,今生契约,她本就走在一条通往灭亡的路上。

每一次开启冥途,都是在燃烧性命;每一次审判阴魂,都是在积累反噬。

可她从不曾后悔。

她生来不是为了活,而是为了清算。

而今,清算的对象,竟是这座王朝最核心的囚徒。

她转身,望向乾清宫方向。

那殿宇巍峨,灯火未熄,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脊背下压着九百颗不灭的童心。

萧玄策仍在批阅奏折,一夜又一夜,不敢合眼。

他在怕,怕梦回井边,怕听见那声声“皇帝哥哥救我”。

可他救不了。

正如她也救不了那些曾被她赶尸途中抛尸荒野的亡魂。

“影七。”她声音冷冽如霜,“传令下去,三日后晨会,我要面圣。”

影七眸光一凛:“您要……揭发?”

“不。”她摇头,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笑,“我要请旨。”

风起,卷起她破碎的袖角,露出右臂上那道已退至指甲的黑纹——那是生命力流逝的印记,也是冥途契约的倒计时。

她抬头,望向将明未明的天际,一字一句,如刀刻石:

“钦天监地穴乃国之隐患,臣妾愿主持封脉大典,以正阴阳。”

话落刹那,心口第七道冰裂纹,竟微微一颤,似有金光欲破而出。

而乾清宫内,那盏长明不灭的宫灯,忽地摇曳了一下,仿佛……有人,在黑暗中,抬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