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光一照就散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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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再开口。

评估组离开后,江予安靠在门框上看着林野:“你觉得他们会妥协吗?”

她望着墙上那片手绘的光影残迹,轻轻摇头:“我不知道。但至少现在,我们留下了证据——痛不该被格式化。”

夜再度降临。

林野处理完最后一份志愿者反馈,准备离开。

路过配电房时,她发现门缝透出微弱的光。

推开门,只见父亲蹲在角落的老工具箱前,手里摆弄着几块废弃电路板和一个旧投影头。

他似乎在拼凑什么。

听见脚步声,林国栋抬起头,笑了笑:“有些光……”

话没说完,便又低头拧紧一颗螺丝。

那晚的风很轻,却带着铁锈与水泥地的气息,在老厂房空旷的走廊里来回穿行。

林野站在配电房门口,望着父亲俯身在工具箱前的身影,像一帧被岁月褪色的老照片——背驼了,动作慢了,可手指依旧稳得惊人。

他正用焊枪将一块旧投影头固定在电路板上,焊点细密如针脚,像是缝补什么不可见的裂痕。

她没出声,只是靠在门框边,看那台由报废零件拼凑出的微型投影仪渐渐成形。

当第一束模糊的光从镜头射出,映在斑驳墙面上时,林野的心猛地一颤:那是编号L - 17的滤片内容——“妈妈对不起我没考好”,字迹歪斜,边缘晕着蜡笔融化的痕迹,仿佛还沾着那个女孩指尖的温度。

林国栋调试着焦距,嘴里低低念了一句:“有些光……不该塞进标准框里。”

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割开了她记忆深处的结痂。

她忽然懂了。

这不是反抗,也不是妥协。

是绕行——像小时候暴雨后积水横流的小巷,他背着她踩过砖石,绕开深坑,不争不抢,却始终向前。

他从未教过她如何正面冲撞高墙,而是默默告诉她:总有一条路,能让光先抵达。

那一夜,林野没有睡。

她在工作室铺开整面墙的草图,笔尖飞快勾勒出一个全新的系统构架——“影光计划”。

人们可以扫描自己投入信灯的芯片,上传至本地服务器;一旦城市电网例行断电(每月两次的维护时段),预载的光影便会自动投射到社区外墙、地面甚至树影之间,形成短暂却完整的叙事片段。

非物质载体,无实体污染,无法被归类为“违规装置”或“安全隐患”。

电力公司管不了影子。

他们只能管电。

凌晨四点,她敲下最后一行代码,抬头望向窗外。

天还未亮,但她的胸口前所未有地清晰——那片盘踞多年的荆棘纹身仍在,可疼痛不再麻木,而是有了方向,像根系终于触到了水源。

三天后的首次“影光夜”,全城三十个老旧社区同步熄灯十秒。

黑暗降临的刹那,墙面忽然浮现无数被删除的痕迹:一道用口红写的“我不想活了”,字尾拖长如泣;一张烧焦照片的残影,只看得清半只牵着手的剪影;还有一片纯粹的空白,下方标注一行小字:“那天我哭到提不起笔。”

居民们从窗口探出身,孩子踮脚问妈妈墙上是谁写的字。

有人举起手机,却不是拍照,而是打开手电筒,将光束投向邻居墙上的影像——像是在说:我看得到你。

监控画面里,林国栋一直站在配电房窗前,手贴在心口位置,像在感受某种遥远的共鸣。

而后台数据显示,总闸程序已被悄然修改:断电延迟从原本的3秒延长至10秒——刚好够一盏光,讲完一句话。

几天后,一封来自市政文化发展办公室的邮件静静躺在林野邮箱中。

主题栏写着:“关于‘影光计划’申报社区文化创新案例的通知”。

她点开附件,是一份格式严谨的申请表。

翻到最后一页时,指尖微微一顿——

条款第七条写道:

所有拟投射影像内容须提前提交审核备案,确保符合公共空间传播规范。

她盯着那行字良久,窗外暮色渐沉,照得屏幕泛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