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暗流涌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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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这东西,没来的时候觉得还有点时间缓冲,真等它一天天逼近,那感觉就跟看天气预报说台风要来了似的,明知躲不过,心里头那点侥幸还是被压得越来越沉。公寓里的空气都好像比平时粘稠了些。
自打点头答应去陆家,林栀表面上该干嘛干嘛,努力装得云淡风轻,可心里的鼓点子敲得一天比一天急,一天比一天乱。她开始像个潜伏的间谍,有事没事就刷财经新闻,专挑陆氏集团的消息看。那些枯燥的股价曲线、官方公告里滴水不漏的辞令,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抠,试图从这些冰冷的信息碎片里,拼凑出陆明远——那个即将见面的、传说中的人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是杀伐果断?是笑里藏刀?还是根本不屑于对她这种小角色显露任何情绪?
更折磨人的是穿什么。她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衣服摊了满床满沙发,对着镜子比划来比划去。这件太学生气,显得幼稚;那件又太正式,像是要去参加商务谈判;颜色太鲜艳了怕轻浮,太素了又怕显得怯懦没精神。她感觉自己像个即将登台的演员,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套能让她安心入戏的戏服。每一次搭配,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自我审问:这样够尊重吗?这样能显得不卑不亢吗?这样……会不会给他丢人?
陆辰言把她的焦虑都看在眼里。他没再说什么“别担心”“没事的”之类的空话,那些话现在听起来苍白得像张纸。他只是默默地调整了自己的日程,把周末实验室那边能推的事都推了,大部分时间就待在公寓里。有时候他坐在沙发上看那些天书一样的学术期刊,林栀就蜷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敲书评,或者干脆是对着一堆衣服发呆。两人各干各的,交流不多,但共处一室的空间感,他平稳的呼吸声,他偶尔起身倒水时投来的安静目光,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支撑,告诉她“我在这儿”。
他左肩的伤还得小心养着,动作大了或者不小心碰到,还是会疼得他皱眉头。但比起肩膀那点钝痛,他更在意的是林栀眉宇间那缕散不掉的愁绪。那天晚上的剖白和冰敷,像一剂强效粘合剂,把他们之间裂开的缝隙暂时粘合上了,但接口处还是新的,脆得很,轻轻一碰可能又会开裂。老爸这个突如其来的饭局邀请,就跟不懂事的孩子,非要往这还没干透的接口上吹气,搅得她心里那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不安,又翻腾起来。
周六下午,天气难得给面子,连日的阴云散开,阳光跟不要钱似的泼进来,把客厅照得亮堂堂暖烘烘。可这阳光好像照不进林栀心里。
她又从卧室挪出来了,换上了一身米白色的软糯羊毛衫,配着条浅咖色的细格纹毛呢半裙,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脸上还淡淡扑了点粉,想盖住熬夜和焦虑留下的痕迹。这身打扮温柔又得体,像是文艺电影里走出来的女主角。可她站在客厅中央,手指紧张地捻着毛衣袖口,眼神里的惶然和不确定,活像只误入陌生领地的小动物,把那份精心营造的温婉破坏得一干二净。
“辰言,”她声音带着点犹豫,“你看这身……行吗?会不会太随意了?或者,要不要换那条藏青色的连衣裙?那个看起来更正式点……”
陆辰言从平板电脑上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很认真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阳光给她周身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柔软的毛衣料子衬得她脖颈的肌肤格外白皙,只是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盛满了不安,看得他心里发软,又有点不是滋味。
“很好看。”他语气很肯定,没有半点敷衍,“特别好看。”他顿了顿,习惯性地用他那套理性分析来安抚她,“不过,栀栀,你真的不用这么如临大敌。就是一顿家常便饭,在他自己家里。你穿你最舒服、自己觉得最好看的衣服就行,没必要琢磨他的审美。他那个人……”他想起父亲那张万年不变的严肃脸,补充道,“他大概也分不出米白和纯白有什么区别。”
他这话说得太实在,甚至有点刻板,却奇异地戳中了林栀那点别扭的心思,让她忍不住有点想笑,紧张感顿时散了些。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想迎合谁……我就是……就是不想给你丢脸。毕竟……第一次正式见面。”
“你永远不会给我丢脸。”陆辰言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个子高,靠得近了,林栀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的表情。他伸出右手,指尖轻轻把她额前一抹被毛衣静电带起来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很自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做你自己,栀栀。在我这儿,你什么样都好。放松点,嗯?”
他的指尖温热,碰触到她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小的战栗。和他平静笃定的语气混在一起,像是有种奇特的魔力,把她心里那些拧巴在一起的毛线团,稍微理顺了一点。她抬起头,望进他琉璃色的眼瞳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干干净净,没有一丝一毫的勉强或应付,只有全然的接纳和支撑。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一直微微耸着的肩膀,终于塌下来一点。
恰在这时,陆辰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周铭的短信。他顺手拿起来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眼神倏地一凝,刚才面对林栀时的柔和瞬间褪去,嘴角细微地绷紧了。
短信内容不长,但信息量炸裂:
「辰言,物流园那事儿,水比想的浑。跑掉那疤脸,绰号‘刀疤强’,是专门干脏活的老手,但这次雇他的上家,藏得忒深。钱走的路径绕得很,过了好几层空壳公司,最后源头指向一个境外账户,查不动了。这手法太干净,不像是普通抢生意的老板搞得出来的,倒像是……习惯玩阴的老手。哥们儿感觉不太对劲,你和你家老爷子都留点神,怕不是冲着你家来的。」
陆辰言的心直往下沉,像拴了块石头。周铭在灰色地带消息灵通,他都说“不对劲”,那这潭水恐怕已经深得能淹死人了。父亲那天在电话里那句“手段肮脏得超乎你的想象”,此刻回想起来,不再仅仅是长辈的训诫,更像是一种带着不祥预感的警告。难道真的不只是商业纠纷?那目标是谁?是他?还是整个陆家?
他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回了句「收到,谢了,保持联系」,然后面不改色地锁上屏幕,把手机揣回兜里。这些阴暗的猜测,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林栀知道。她心里的弦已经绷得够紧了,不能再往上加码。
“怎么了?谁的信息?”林栀敏锐地捕捉到他刚才那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就像灵敏的雷达。
“是周铭,”陆辰言神色如常,甚至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他问我们晚上大概几点到,啰嗦得很。”他顺势看了眼窗外,“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出发?”
陆家的宅子,坐落在城市近郊一片被高大树木环抱的别墅区,安静得像是脱离了尘世。车子驶过气派的雕花大铁门,沿着能并排开两辆车的私家车道往里走,两边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和灌木,即使在冬天也透着股精心维护的昂贵绿意。路尽头,一栋线条极其简洁、灰白色调的三层现代风格别墅矗立在暮色里,像座冷冰冰的几何雕塑。
天色将暗未暗,别墅里外已经亮起了灯,光线很足,却丝毫没给这栋建筑增添多少暖意,反而更衬出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这地方,不像个家,更像是个高级私人会所或者小型美术馆。
林栀下意识地做了个深呼吸,想平复一下又开始擂鼓的心跳,却发现吸入的空气都带着股凉意。她悄悄攥紧了手指,指甲掐得掌心生疼。
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伸过来,覆盖在她紧握的拳头上,力道适中地掰开她掐进肉里的手指,然后坚定地与她十指相扣,牢牢握住。
“跟着我就好。”陆辰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定人心神的沉稳力量,“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掌心的温度和他简短的话语,像给她穿了件无形的盔甲。林栀借着这股力量,深吸一口气,跟着他下了车。
穿着熨帖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管家已经等在门口,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得像礼仪教科书,引着他们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厅。
里面更是别有洞天。挑高起码有两层楼的客厅,空旷得说话都有回音。一整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玻璃,外面是精心设计过的枯山水庭院,几盏地灯打着光,意境是有了,但也更显冷清。装修是极简主义,黑白灰当家,家具都是棱角分明的设计款,墙上挂着看不懂的抽象画,所有东西都摆放得跟用尺子量过一样,干净得没有一点生活气息。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薰味,像是雪松混着某种冷冽的香料,好闻,但闻久了让人觉得压抑。
陆明远并没在客厅等着,这无形中又给这场见面增添了一丝上下级汇报工作般的正式感。
管家直接把他们引到了餐厅。好家伙,那餐厅长得感觉能用来打保龄球。长长的餐桌能坐下十几二十个人,光可鉴人的深色桌面上,摆放着闪瞎眼的水晶高脚杯和厚重的银质餐具,每个人座位前都摆了好几副大小不一的刀叉勺子,看得林栀头皮发麻。头顶那盏巨大的、层层叠叠的水晶吊灯,把整个餐厅照得亮如白昼,也把那种无形的、令人呼吸困难的庄重感和压迫感放到了最大。
他们坐下后,空气就跟凝固了似的。佣人悄无声息地端上菜品,一道一道,摆盘精致得像博物馆里的展品,什么低温慢煮什么分子料理,名字都听得人云里雾里。林栀拿着沉甸甸的刀叉,感觉自己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生怕用错家伙什发出刺耳的声音。每一口食物放进嘴里,都味同嚼蜡,注意力全在怎么保持仪态上。
等了大概有五六分钟,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终于,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从二楼楼梯方向传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跳上。
陆明远出现了。
他穿了身深蓝色的羊绒家居服,比电视杂志上西装革履的样子少了些攻击性,但那股子长期发号施令蕴养出来的威严,却像是融在了骨血里,更显得迫人。他的脸型和陆辰言很像,都是线条分明的那种,但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更深,眼神也更为复杂难懂,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你扔块石头下去,都听不见回响。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陆辰言身上,很快扫过他坐姿时仍能看出的左肩不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掠过一丝极快的不悦或者说……别的什么情绪,但转瞬即逝,没做任何表示。随即,那目光便转向了林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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