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迟来的剖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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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得化不开,像泼翻了的浓墨,一点点渗进城市的缝隙。公寓里静得吓人,只留了沙发边上一盏落地灯,散着点昏黄的光。那光晕弱得很,勉强在墙角啃出一小块亮地儿,反倒把大片大片的阴影衬得更沉。陆辰言就陷在那片光与暗的交界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尊被遗弃的雕像。左肩的伤早就麻木了,变成一种深嵌入骨的钝痛,跟心里头那片空落落的疼搅和在一起,成了背景音,嗡嗡响着,一刻不停,闷得人喘不过气。
客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一点声息都没有。那扇薄薄的门板,这会儿像隔开两个世界的墙,那边是他怎么也够不着的温暖,这边只剩他一个人泡在冰冷的寂静里。
周铭下午那几句话,跟扔进死水潭里的石头似的,在他那早就波澜不惊的心湖里,砸出了滔天的浪。
“……如果昨天是你接到一个威胁电话,然后林栀瞒着你,独自跑去跟三个持械歹徒周旋,你会怎么想?”
他会怎么想?
光是这么一想,一股灭顶的恐慌和怒火就直冲脑门,让他手脚发凉。他肯定会发疯一样拦着她,会因为她不要命地往危险里冲而气得失控,更会因为她的不信任、不依靠,感到一种钻心的挫败和受伤。那感觉,比挨一刀还难受。
将心比心啊。
他一直以为自己够理性,够冷静,处理事情滴水不漏。可现在才明白,这套在感情里头,就是一把双刃剑。他自以为是的保护,像一层密不透风的玻璃罩子,确实挡住了外面的风雨,却也把她困在了里面,憋闷、无助,最后被他这层“好意”伤得遍体鳞伤。他以为把危险全挡在外面就是爱,却忘了,爱更需要的是两个人拧成一股绳,是“有事一起扛”的那份胆气和信任。
他猛地想起昨晚林栀哭着喊出来的那句话,字字都带着血丝:“我要的不是被你蒙在鼓里……我要的是知情,是共同面对!”
她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固若金汤的城堡,把她当金丝雀一样关起来。她要的,是能紧紧交握、一起顶风冒雨的那双手。
而他呢?他这个自作聪明的笨蛋,却用尽全力,把那双手推开了。
一股迟来的、巨大的悔恨,像寒冬腊月里的冰水,兜头盖脸地浇下来,瞬间淹没了他的口鼻,呛得他五脏六腑都绞着疼。这种滋味,比他任何一次数学推导失败,比他面对再刁钻的难题时那种无措,都要汹涌千百倍,痛得真切切。
他不能就这么失去她。
绝对不行。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噗”地点燃的火柴,微弱,却瞬间引燃了他心里堆积已久的干柴,烧光了他所有的犹豫和那点可笑的、属于学者的笨拙。他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动作太急,牵扯到左肩的伤,一阵撕扯般的剧痛让他眼前猛地一黑,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额头上瞬间冰凉一片。他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赶紧用没受伤的右手撑住沙发靠背,才勉强稳住。他咬紧后槽牙,吸着冷气,一步一步,朝着那扇紧闭的客房门口挪去。
每走一步,受伤的肩膀就跟被针扎似的疼,心里的弦也绷得快要断掉。终于蹭到门口,他抬起右手,悬在门板上方,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就算是当年面对台下坐满国际知名数学家的毕业答辩,就算是他独自一人走进那个黑漆漆、不知道藏着什么危险的废弃物流园,心跳也没擂得像现在这么响,这么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把胸腔里那股横冲直撞的不安和嘴笨舌拙的窘迫都压下去,然后,屈起手指,用指关节轻轻敲响了房门。
“叩、叩、叩。”
三声,不重,但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也格外沉,像敲在他自己心尖上。
门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静得让人心慌。
陆辰言的心直往下沉,但他没让自己退开。他再次抬手,加了点力道,又敲了三下。这次声音更实了些。
“栀栀,”他开口,嗓子哑得厉害,一半是紧张,一半是伤痛的折磨,“我知道你还没睡。我们……谈谈,好吗?就谈谈。”
门内依旧是一片沉默,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陆辰言觉得那点刚燃起的火苗快要被这沉默浇灭,心口越来越凉的时候,门里头,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吸气声,像是努力憋着哭,没憋住漏出来的气音。
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很慢,带着迟疑。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从里面被拧开了。
林栀站在门后。她穿着那身浅灰色的珊瑚绒睡衣,头发有些乱糟糟地披散着,眼睛又红又肿,像两个桃子,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泪痕,亮晶晶的。她显然哭了很久,哭得没了力气。看到门外的陆辰言,她下意识地把脸往旁边偏了偏,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有什么事吗?”她开口,声音囔囔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努力想装得平静,可那丝颤抖和脆弱,怎么藏也藏不住。
陆辰言看着她这副样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用力拧了一把,痛得他瞬间窒息。所有在脑子里排练过无数遍的话,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只有一个冲动,想把这个哭得浑身发抖的人紧紧搂进怀里,想把她的眼泪全都擦干。
可他不敢。他知道,他们之间那道裂痕又深又长,他任何一点过界的举动,都可能把她推得更远,远到他再也追不回来。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像砂纸磨过,“我可以进去吗?就……五分钟,不,三分钟也行。”他几乎是带着点恳求的语气了,这在他身上极少出现。
林栀沉默着,没说话,也没看他,但身体往旁边挪开了一小步,让出了门口的空间。算是默许了。
陆辰言心里稍稍一松,赶紧侧身挤了进去,生怕她反悔似的。
客房里没开灯,只有窗帘没拉严的缝隙里,透进来一点清冷的月光,混着窗外路灯昏黄的光晕,勉强勾勒出床、衣柜模糊的影子。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湿润的悲伤气息。床上被子团成一团,枕头上一大片深色的湿痕,明显是眼泪浸的。
林栀没管他,自己抱着手臂,靠在对面的墙上,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拖鞋尖,浑身上下都写着“拒绝交流”四个字。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像受惊的小动物缩回自己的壳里。
陆辰言站在房间中央,离她几步远,不敢靠太近。昏暗的光线下,他能清楚地看到她单薄的肩膀在微微发抖。他肚子里打了一天的腹稿,此刻在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抓不住头绪。
“对不起。”
最终,千言万语,翻滚煎熬,还是挤成了最直接的三个字。不像早上那句干巴巴的“谢谢”,这一次,他的声音低沉,裹着沉甸甸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悔恨和痛苦,砸在地上都有声儿。
林栀靠着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但依旧没抬头,只是把脸埋得更低了。
“我不该瞒着你。”陆辰言继续往下说,语速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石头缝里抠出来的,带着重量,“我不该自作主张,觉得是为你好,就把你完全排除在我的计划之外。更不该……让你一个人在家里,经历那种抓心挠肝的无助和恐惧。”他想起自己出门时,甚至没敢回头看她一眼,现在想想,她那会儿该有多害怕。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似乎在积攒力气,声音又哑了几分:“周铭下午……问了我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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