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权力法统的"正当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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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使团虽已带着增贡的条约离去,但那纸盟约所带来的屈辱感,却如同阴云般沉甸甸地压在汴梁皇城的上空,更压在石素月的心头。
她深知,暂时的隐忍换来的喘息之机何等珍贵,也何等脆弱。外部强邻虎视,若内部不能尽快整合,这刚刚勉力维持的平衡,随时可能崩塌。
她再次审视着各地传来的奏报。潞州因刘承训坐镇,加之刘知远的背景,已然归心;河东自不必说;河阳、洛阳等京畿周边重镇,或因地利,或因震慑,也已上表表示听从汴梁号令。
然而,目光再放远些,成德、义武、山南东道、护国……诸多拥兵自重的节度使,奏疏依旧寥寥,即便有几封,也多是言辞含糊,观望之意昭然若揭。
“刘知远虽威望素着,然一人之力,终有穷时。”石素月放下奏报,对侍立一旁的桑维翰轻叹,“这天下州镇,道路梗阻,讯息难通。纵使刘枢密马不停蹄,一一走访,若要诸镇真心归附,非数年之功不可期。我等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桑维翰默然,他何尝不知此理。只是,除了倚重刘知远巡边宣慰,又能有何速成之法?强行征讨?莫说国库空虚,军心未附,北边契丹正盯着,一旦内乱,后果不堪设想。
石素月站起身,在殿内缓缓踱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永福殿的方向。那里,住着名义上仍是这晋国天子的父亲,石敬瑭。
玉玺,她早已拿到。那方刻着“受天明命,惟德允昌”的玉石,冰冷而沉重。她可以用它来颁发诏书,行使权力。但,这终究是窃取,是僭越。
在那些犹疑观望的藩镇心中,尤其是在那些仍念着石敬瑭旧恩、或单纯恪守君臣大义的将领文臣看来,她石素月的权力,缺乏一个最关键的、名正言顺的环节——来自皇帝本人的、公开的、毫无争议的禅让或授权。
“若是由父皇……亲自将这玉玺,于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交到我的手中……”石素月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这不仅仅是形式,更是法统的传递,是权力合法性的终极象征。其效果,远比她自己拿着玉玺盖印,或是由石敬瑭下一道被逼无奈的诏书,要好上千百倍。
然而,让如今形同枯木、心怀怨愤的石敬瑭配合演出这样一场戏,谈何容易?
她知道,直接去找石敬瑭,无异于自取其辱。她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软化石敬瑭,或者至少能让他愿意沟通的人。
这个人,只能是她的母亲,李氏。
打定主意,石素月并未立刻行动。她先是吩咐尚宫局,将永福殿的用度再提升一个规格,挑选最精细的衣料、最可口的膳食、最安神的香料送去。
又让太医正每日两次入永福殿请脉,详细记录石敬瑭和李氏的身体状况,随时禀报。
如此过了三五日,眼见着永福殿那边并无异常,李氏甚至还派人来回话,说新送的江南软绸很是舒适,石素月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这一日下午,处理完几件紧急政务,石素月换上一身较为家常的藕荷色宫装,只带着石绿宛,提着一盒刚刚熬好的冰糖燕窝粥,踏着夕阳的余晖,再次来到了永福殿。
殿内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但比起之前的死寂,确实多了几分生活的气息。石延煦和石延宝大概被下人带下去用点心歇息了,不在殿中。
李氏正坐在窗边,就着天光,亲手缝制一件小孩的肚兜,看尺寸,应是给石重睿的。石敬瑭依旧在他的老位置,望着窗外,不同的是,他手中拿着一卷书,似乎是《春秋》,但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不知神游何方。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石素月声音轻柔,依礼福身。
李氏见到她,脸上露出笑容,放下手中的针线:“月儿来了,快过来坐。”
石敬瑭恍若未闻,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石素月也不在意,走到李氏身边坐下,将食盒递给一旁的宫人,温声道:“母后,这是小厨房刚用上好的官燕和冰糖熬的粥,最是温补,您和父皇晚膳前用一些,暖暖胃。”
“你有心了。”李氏拍拍她的手,看着她略显清瘦的脸庞,眼中流露出心疼,“近日朝政繁忙,瞧你又瘦了些,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儿臣省得。”石素月笑了笑,目光扫过那件未完工的肚兜,岔开话题,“母后手艺还是这般好,重睿穿着定然舒服。”
提到小儿子,李氏的话匣子便打开了,絮絮叨叨地说着重睿近日如何咿呀学语,如何认得人了,眉眼间尽是慈爱。石素月耐心听着,不时附和几句,气氛倒也融洽。
聊了一会儿家常,石素月见时机成熟,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染上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色。
李氏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月儿,可是朝中又遇到了什么难处?”
石素月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不瞒母后,朝中诸事繁杂,儿臣年轻识浅,勉力支撑,倒也能应付一二。只是……只是这四方藩镇,人心叵测,着实令人心忧。”
她抬起眼,看向李氏,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与依赖:“母后可知,如今除了京畿周边几镇,以及刘枢密父子所在的潞州、河东,天下大多节度使,仍在观望。奏疏不上,贡赋不纳,俨然自立之势。儿臣虽派刘枢密出巡安抚,然疆域辽阔,非一朝一夕可竟全功。长此以往,政令不出汴梁,国将不国啊!”
李氏虽不过问具体政务,但也明白藩镇不听号令的严重性,脸上不由得露出担忧之色:“这……这可如何是好?那些节度使,难道就不顾君臣大义了吗?”
“乱世之中,强权即公理。”石素月语气带着几分苦涩,“他们并非不顾大义,而是……而是在观望,观望儿臣这个摄政公主,究竟能否坐稳这江山,是否名正言顺。”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石敬瑭的背影,声音更轻,却清晰地传入李氏耳中:“儿臣终究是女子,又是以……非常手段掌权。在外人看来,难免有得位不正之嫌。若无父皇的明确首肯,他们便有了迟疑和借口的理由。”
李氏愣住了,她隐约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却又不知该如何接话。
石素月握住李氏的手,语气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哀求:“母后,儿臣并非贪恋权位。只是如今局面,内忧外患,契丹刚走,狼子野心未泯。若内部再不能凝聚,一旦有变,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时莫说儿臣,便是父皇、母后,还有重睿、延煦、延宝他们……只怕都……”
她没有说下去,但话语中的未尽之意,让李氏瞬间脸色发白,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想起了那夜宫变的血腥,想起了失去儿子的痛苦,更不敢想象若江山倾覆,他们这一家老小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月儿,你……你别吓母后。”李氏的声音有些发颤。
“母后,儿臣绝非危言耸听。”石素月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如今唯有上下同心,共度时艰。儿臣需要名分,一个让天下藩镇无话可说的名分!这不仅能安定内部,更能震慑外敌!”
“那……那你想要如何?”李氏下意识地问道。
石素月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此行的最终目的:“儿臣希望……希望父皇能出面,哪怕只是在朝堂上露一面,亲手将代表国器的玉玺,交到儿臣手中。以此向天下昭示,父皇自愿将国政托付于儿臣,儿臣之摄政,乃父皇之意,合乎礼法,顺乎情理!唯有如此,方能断绝那些观望者的念想,凝聚人心!”
她说完,紧紧盯着李氏的反应。
李氏彻底呆住了。她看看女儿那充满期盼和决绝的脸庞,又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丈夫那冷漠孤寂的背影。
让丈夫亲自将象征皇权的玉玺交给夺走他权力的女儿?这……这无异于在他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再插一刀!他怎么可能答应?
“这……这……”李氏嘴唇哆嗦着,面露难色,“月儿,你父皇他……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如今……怕是……”
“儿臣知道这很难。”石素月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但这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为了石家的江山,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危,父皇必须迈出这一步!母后,如今能劝动父皇的,只有您了!”
她握着李氏的手微微用力:“请母后帮帮儿臣,也帮帮父皇,帮帮这个家!告诉父皇,这不是屈辱,而是为了保全社稷,保全血脉!他依然是皇帝,是父皇,只是将繁杂的政务交给了值得信任的女儿去处理。如此,他亦可安心静养,含饴弄孙,岂不胜过如今这般郁郁寡欢?”
石素月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李氏的心上。一边是丈夫的固执与尊严,一边是女儿的现实与家族存亡的威胁。
她心乱如麻,看着女儿那几乎是孤注一掷的眼神,再想到可能降临的灾难,那颗本就偏向儿女的慈母之心,终于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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