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昆仑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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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洛阳贾府:藏在书香里的酿酒执念

曹魏正始年间,洛阳城东南隅的履道坊里,坐落着一座青瓦白墙的宅院。院门两侧的槐树下,常年停着几辆挂着“贾”字木牌的马车,车帘缝隙里偶尔会漏出书卷的墨香,或是酒坛特有的清冽气息——这里便是贾摪的府邸。

彼时的贾摪已过不惑之年,鬓角虽染了几缕霜白,却依旧身姿挺拔。他出身儒学世家,祖父曾是魏文帝时期的太学博士,到了他这一辈,虽未入朝为官,却因一手好文章闻名洛阳。登门求文的王公贵族络绎不绝,府中藏书堆满了三间阁楼,连窗台上都摞着抄录的《诗经》《楚辞》。可比起笔墨纸砚,贾摪心中最牵挂的,却是后院那间锁着的酒坊。

“先生,今日的‘试味帖’还没写呢。”书童墨砚捧着一方端砚走进书房时,贾摪正对着一幅《黄河源图》出神。图上用朱砂标注着黄河源头的星宿海,几笔淡墨勾勒出蜿蜒的河道,仿佛能听见流水声从纸间溢出。

贾摪回过神,指尖在图上的“昆仑墟”三个字上轻轻摩挲:“墨砚,你说这黄河源头的水,真能酿出不一样的酒?”

墨砚放下砚台,挠了挠头:“先生,您都琢磨三年了。前儿个尚书令府的人还来催《洛阳赋》,说要是再拖,就要亲自登门了。”

贾摪笑了笑,起身推开窗。后院的酒坊门紧闭着,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是他亲手写的“守源坊”三个字。三年前,他在一本西域传来的残卷里看到记载:“昆仑之墟,河水出焉,其水甘美,酿之成觞,饮之忘忧。”从那以后,他便疯魔般地想找到这“昆仑之水”,酿出独一无二的酒。

“赋可以晚些写,可这酒,我等不起。”贾摪望着远处的洛水,眼神里满是执着,“你去把阿青叫来。”

墨砚口中的“阿青”,本名叫周青,是贾摪五年前从黄河边救下的少年。当时周青躺在河滩上,身边放着一个破葫芦,怀里揣着半块干饼,说是要去寻黄河源头的“神水”给母亲治病。贾摪见他虽衣衫褴褛,却眼神清亮,便把他带回府中,教他读书识字,没想到这少年竟对水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能尝出井水是清晨打的还是午后打的,能辨出河水是上游来的还是下游来的,甚至能闻出雨水里是否混了山雾。

“先生,您找我?”周青推门进来时,手里还提着一个陶罐,罐口飘着淡淡的水汽。他如今已是二十出头的青年,皮肤因常年在外奔波而晒得黝黑,双手却依旧修长,指腹上留着常年握葫芦的薄茧。

贾摪指着桌上的《黄河源图》:“阿青,我想让你再去一趟黄河源头。”

周青的眼睛瞬间亮了:“先生是说,这次要接源头的水来酿酒?”

“没错。”贾摪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桌上,“这是五百两银子,你多带些干粮和棉衣,再雇几个熟悉路况的向导。记住,一定要找最源头的水,不是支流,不是湖泊,是从昆仑墟流下来的第一缕水。”

周青拿起银票,指尖微微颤抖。这三年来,他跟着贾摪跑遍了黄河中下游的渡口,尝过洛阳的伊水、郑州的汴水、济南的济水,可每次酿出的酒,贾摪都只是摇摇头说“少了点灵气”。如今终于要去寻那“昆仑之水”,他比谁都激动。

“先生放心,我一定把源头的水带回来。”周青把银票揣进怀里,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贾摪叫住。

“等等。”贾摪从书架上取下一个青绿色的瓠匏,葫芦口用蜡封着,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纹,“用这个装水。这是西域传来的‘昆仑瓠’,据说能保住水的灵气,不会被俗世的气息污染。”

周青接过瓠匏,入手温润,仿佛能感受到里面藏着的期待。他对着贾摪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大步走出书房,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口的晨光里。

二、黄河溯源:穿越千里的寻水之路

从洛阳到黄河源头,足足有三千里路程。周青带着两个雇来的向导——老河工王老汉和他的儿子王小五,还有一马车的干粮、棉衣、药品,以及那个珍贵的昆仑瓠,踏上了寻水之路。

出发的那天是惊蛰,洛阳城里的桃花刚开,可走出函谷关后,天气就越来越冷。到了长安,街上还飘着雪花;过了陇山,更是寒风刺骨,路边的草甸都结着冰碴。王老汉裹紧了棉袄,搓着冻红的手说:“青小哥,咱这趟路可不好走啊。我年轻时跟着商队去过凉州,再往西就没敢走了,听说那边有野狼,还有流沙,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

周青摸了摸怀里的昆仑瓠,坚定地说:“王伯,只要能找到源头的水,再难走的路我也不怕。”

王小五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性子活泼,一路上总爱问东问西:“青小哥,先生为啥非要用源头的水酿酒啊?咱长安的井水不也挺好的吗?我娘用井水酿的米酒,甜得能粘住嘴唇呢。”

周青笑了笑,想起贾摪曾跟他说过的话:“先生说,水是酒的魂。黄河下游的水,经过了太多村庄、太多城镇,沾了烟火气,也沾了尘埃,酿出的酒再香,也少了份纯粹。只有源头的水,从昆仑山上流下来,没经过俗世的沾染,才能酿出最干净、最有灵气的酒。”

三人晓行夜宿,走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凉州。这里已是曹魏的西北边境,街上随处可见穿着胡服的商人,耳边能听到匈奴、羌人的语言。他们在凉州休整了三天,补充了干粮和水,还买了两匹骆驼——王老汉说,再往西走,就没有像样的路了,只能靠骆驼代步。

离开凉州后,景色渐渐变得荒凉。原本宽阔的黄河,在这里变成了一条蜿蜒的溪流,水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路边的树木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低矮的灌木丛,偶尔能看到几只黄羊从草甸上跑过。

一天傍晚,他们正在一处避风的山坳里搭帐篷,突然听到远处传来狼嚎。王小五吓得赶紧躲到王老汉身后,王老汉却镇定地从马车上取下一把弯刀,对周青说:“青小哥,你看好骆驼和行李,我去看看。”

周青也拿起一根木棍,跟着王老汉往狼嚎的方向走。走了没多远,就看见一只灰狼正围着一只受伤的羚羊,龇着牙,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王老汉举起弯刀,大喝一声:“畜生,滚开!”

灰狼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他们,眼里满是凶光。就在这时,周青突然想起贾摪教他的法子——遇到野兽,不能跑,要盯着它的眼睛,慢慢往后退。他按照这个法子,一边盯着灰狼,一边慢慢往后退,王老汉则举着弯刀,一步一步往前挪。

灰狼犹豫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他们不好惹,最后夹着尾巴跑了。王小五跑过来,看着地上受伤的羚羊,心疼地说:“这羊真可怜,咱们把它带回去吧。”

王老汉摸了摸羚羊的腿,摇了摇头:“腿断了,带不动了。咱们给它留些干粮,也算积点德。”

周青从马车上拿了半块饼,放在羚羊身边,看着它慢慢啃食,心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要是当年能早点找到“神水”,母亲是不是就不会走了?他握紧了怀里的昆仑瓠,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成功。

又走了十几天,他们终于到达了黄河源头的星宿海。这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湖泊,湖水湛蓝,像镶嵌在草原上的宝石。远处的昆仑山脉白雪皑皑,山顶的积雪融化后,顺着山谷流下来,汇成了黄河的第一缕水流。

“到了,终于到了!”王老汉激动地指着远处的溪流,声音都在发抖,“我活了五十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的水!”

周青快步走到溪流边,蹲下身,轻轻掬起一捧水。水刚碰到嘴唇,他就眼睛一亮——这水和他以前尝过的任何水都不一样,没有一丝杂质,入口甘甜,还带着淡淡的清凉,仿佛能洗去心里的所有烦恼。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昆仑瓠的蜡封,将瓠口对准溪流。水流缓缓流入瓠中,发出“叮咚”的声响,像是在唱一首轻快的歌。王老汉和王小五在一旁看着,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了这神圣的时刻。

直到瓠里的水快满了,周青才把瓠口封好,用蜡重新加固。他抱着昆仑瓠,像是抱着一件稀世珍宝,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王伯,小五,咱们可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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