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熵核浅滩（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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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黑暗。湮灭一切的寂静。感知仿佛被彻底剥夺，只剩下无尽下坠的虚无感。时间与空间失去了意义，唯有存在本身在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拖拽、拉伸、研磨。

雷克斯紧紧抓住那块冰冷的破损装甲，这是他唯一能确定的坐标。破烂星舰在他手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纯粹的虚无瓦解。公共频道里死寂一片，只有电流的杂音和某种低频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嗡鸣。

这并非物理层面的穿梭，而是更深层次的、直抵存在本质的坠落。坠向“回声”那强制形成的、不稳定的黑暗奇点核心。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虚无彻底同化消散时，他体内最深处那团收缩到极致的“余值”能量，仿佛受到了外界极端环境的终极压迫，猛地自主做出了反应。

它不再散发光芒，而是向内坍缩，形成一个极其微小的、却异常坚韧的秩序奇点，牢牢护住了雷克斯最核心的意识代码。

仿佛一颗投入无边墨海的纯白石子，虽微不足道，却固执地界定着“自我”与“非我”的边界。

下坠猛地停止了。

并非撞上了什么实体，而是那种纯粹的“无”开始褪色，变成了某种……粘稠的、充满惰性信息的“有”。

感知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重新开始转动。

首先恢复的是听觉，但那声音令人极度不适：象是亿万个频道同时播放着无意义的杂音，混合着破碎的悲鸣、扭曲的狂笑、沉寂的叹息，所有声音都拉长了调子，失去了原本的情感，只剩下空洞的回响。

然后是视觉。周围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不断缓慢流动的暗红色雾霭。雾霭中，可以看到无数模糊的、扭曲的影像沉浮不定：崩塌的星辰、腐烂的巨树、哭泣的孩童、断裂的基因链、熄灭的灯塔……所有影像都呈现出一种被“消化”了一半、正在缓慢融化的状态。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重力，只有这片无边无际的、由被吞噬的信息和能量构成的、冰冷死寂的熵之海。

这里就是“回声”的内部？或者说，是它强制形成的那个黑暗奇点的浅层区域？

雷克斯看向自己紧抓着的破烂星舰。它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静止在这片粘稠的雾霭中，舰体上覆盖着一层不断蠕动、试图侵蚀的暗红色“苔藓”。频道里依旧死寂，不知道霍克他们情况如何。

他尝试移动，动作异常迟缓，仿佛在密度极高的液体中游泳，每一个动作都需要消耗巨大的能量，并且会扰动周围的雾霭，引来其中那些融化影像 silent 的、空洞的“注视”。

他必须确认队友的情况。他沿着舰体，艰难地向最近的舱门挪动。

费了极大的力气，他才撬开那扇被部分侵蚀、卡死的舱门。内部一片狼藉，各种零件散落，指示灯大部分熄灭，只有少数几个还在顽强地闪烁着故障红光。

他在驾驶舱找到了他们。

霍克船长、工程师扳手、火力手废料……三个人都保持着最后一刻的姿势，如同雕塑般凝固在原地。他们的身体表面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暗红色能量膜，眼神空洞，呼吸和心跳几乎无法察觉，生命体征微弱到了极点。

他们的意识，似乎被拉入了这片熵之海的某个层面，正在被缓慢地同化、分解。

雷克斯尝试用微弱的“余值”能量刺激霍克船长的手臂。

嗡……

能量过处，那层暗红色能量膜微微波动了一下，霍克船长空洞的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丝，嘴唇翕动，发出几乎不可闻的、断断续续的呓语：

“…………亏……亏大了……这趟……运费……得加钱…………”

还有意识碎片残留！但正在快速消散！

雷克斯立刻加大能量输出，纯净的白光如同焊枪，小心地灼烧、剥离着霍克手臂上的能量膜。

过程极其缓慢，并且随着能量膜的波动，周围整片区域的暗红色雾都开始加速流动起来，那些融化的影像仿佛受到了吸引，缓缓地向星舰汇聚而来。

一种被“惊醒”的、充满惰性恶意的“注视感”从熵之海的深处传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会引来更可怕的东西！必须找到更快的方法！

雷克斯停止动作，冷静下来。他回想起圣殿核心的信息和研究员碎片的警告。

“回声”渴望“创世侧写”，那东西蕴含着极高的信息秩序和能量。而他的“余值”能量，某种程度上是类似秩序的存在。

或许……可以“投喂”？

他小心翼翼地分离出极其微小的一丝“余值”能量，将其凝聚成一颗比沙粒还小的纯白光点，然后轻轻弹向远离星舰方向的雾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