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厦将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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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意没有看他，只是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坐下。她指了指茶几上的平板——她刚才把它从书房拿了出来，屏幕亮着，定格在那条消息和那张图片上。

“解释一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赵凯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当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上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的瞳孔猛地收缩，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像被抓住的小偷一样，下意识地想避开。但很快，他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眉头皱起，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辩解：“知意，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昨晚应酬，我喝多了，她……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

“故意的？”林知意抬起眼，目光落在他脸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片冰冷的失望，“她故意把你的领带拿走？故意在上面弄上口红印？故意给你发消息？赵凯，你觉得我会信吗？”

赵凯的脸色更白了，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林知意打断了。

“赵凯，”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他所有的伪装，“我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赵凯像是没听清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知意，你别闹了好不好？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你就要离婚？”

“小事？”林知意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很陌生。陌生到她几乎忘了，他们曾经那么相爱，曾经一起度过那么多艰难的日子，“赵凯，七年的婚姻，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件‘小事’吗？”

她想起他们结婚那天，在教堂里，他握着她的手，眼神坚定地说：“林知意，我赵凯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守护你，守护我们的家。”

她想起安安出生的时候，他守在产房外，看到她的时候，眼眶通红，说：“知意，谢谢你，辛苦了，以后我会更努力，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她想起去年她生日，他给她买了一条项链，说：“知意，这七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

那些话，还在耳边回响，可说这些话的人，却早已忘了自己的承诺。

赵凯看着林知意眼底的失望，心里终于慌了。他走过去，想拉住她的手，语气软了下来：“知意，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和她就是一时糊涂，我心里只有你和安安，只有这个家。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跟她断干净，以后再也不联系了，好不好？你别跟我离婚，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能就这么没了。”

林知意轻轻抽回自己的手，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赵凯，不是一时糊涂，是你早就忘了初心。”她从沙发旁边拿出一个文件夹，推到他面前，“这是我下午拟好的离婚协议草案，你看一下。”

赵凯打开文件夹，里面的内容清晰明了：财产按照法律规定公平分割，她名下的存款和首饰归她，这套房子归她和安安，赵凯可以拿走他的存款和车子；安安的抚养权归她，赵凯每月支付抚养费，享有每周一次的探视权。

“林知意，你早就准备好了？”赵凯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愤怒，“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离婚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

“我没有迫不及待。”林知意的目光落在安安的房间门上，里面传来安安唱儿歌的声音，心里一阵抽痛，“我只是不想再自欺欺人了。赵凯，这个家，已经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赵凯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忽然想起以前的林知意。以前的她，温柔、依赖，凡事都听他的，甚至连买件衣服都会问他的意见。可现在的她，冷静、决绝，像变了一个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像是在提醒她，又像是在威胁她：“知意，你想清楚了。你离开我，怎么生活？你已经七年没工作了，早就和社会脱节了。安安还这么小，你一个人怎么带她？”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林知意心中最后一点对过往的留恋。

她看着赵凯，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悲凉，还有一丝释然：“赵凯，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她想起自己结婚前，也是一家公司的设计助理，虽然职位不高，却有自己的职业理想。若不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她或许早就有了自己的事业。这些年，她围着他和家转，渐渐忘了自己是谁，可这不代表她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勇气。

“怎么生活，是我的事。”她把离婚协议推到他面前，语气斩钉截铁，“如果你同意，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就法庭见。我手里的证据，足够让法官把安安的抚养权判给我，也足够让你在公司里难堪。”

赵凯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看着林知意眼底的坚定，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他心里清楚，若是真的闹到法庭，他不仅会失去安安的抚养权，还会影响他的工作——他现在的职位，容不得半点负面新闻。

他沉默了很久，手指在离婚协议上反复摩挲，最终，他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好，我同意。”

林知意的心，在那一刻，终于彻底沉了下去。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第二天，他们去了民政局。

那天是个阴天，天空灰蒙蒙的，飘着细密的小雨，打在脸上，凉丝丝的。民政局里人不多，气氛冷清，和他们结婚那天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办理手续的时候，工作人员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一丝惋惜，“真的想好了吗？七年的婚姻，不容易。”

林知意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赵凯的脸色很难看，却也没有反驳。

当工作人员把离婚证递到他们手里的时候，林知意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张薄薄的卡片，上面的照片里，她和赵凯的笑容还很灿烂，可现在，一切都成了过去。

走出民政局，赵凯接过助理递来的车钥匙，没有看她，只是说了句“安安我会常来看的”，然后就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宝马车。

林知意站在原地，看着他打开车门，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是小雅。小雅也看到了她，朝她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然后钻进了车里。

宝马车发动起来，很快就消失在雨幕里，只留下一道淡淡的车痕。

林知意手里紧紧攥着离婚证和那张存有分割财产的银行卡，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雨丝落在她的头发上，打湿了她的衣领，让她觉得有些冷。心里像是空了一大块，风灌进去，带着蚀骨的凉意。

可奇怪的是，在那片破碎的废墟之上，她却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在黑暗里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

她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雨水的味道里，带着一丝泥土的清新。

赵凯说她离了他无法生存，可她却觉得，自己像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里醒了过来，虽然浑身是伤，却有了重新开始的勇气。

她想起安安早上抱着她的脖子，说“妈妈，我会永远跟你在一起”，想起自己手里的银行卡，想起那些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梦想。

没关系，她想。

巢倾了，那就自己再筑一个。用属于自己的砖瓦，筑一个真正属于她和安安的，温暖而稳固的家。

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脚步虽然缓慢，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