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云璃难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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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玲儿那一声饱含羞愤与怒火的尖叫,如同九天之上骤然劈落的惊雷,挟裹着足以撕裂空气的尖锐,狠狠砸在劫莲峰顶的寂静之上。刹那间,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攥紧,凝固了。
正在劫莲台边缘小心打磨一块古朴阵盘的石浩,手指一颤,差点将那块价值不菲的庚金石料捏碎。他茫然地抬起头,粗犷的脸上写满了惊愕与不解,铜铃般的眼睛下意识地转向尖叫传来的方向——那属于俺蓝玲儿的星澜小筑,仿佛想从那紧闭的门户后挖出答案。
清风正蹲在一块半人高的墨色奇石旁,指尖凝聚着一缕淡青色的风旋,小心翼翼地试图剥离石心深处一缕微不可察的污秽灵机。那声尖叫袭来,他指尖的风旋“噗”地一声溃散无踪,嘴角无法控制地向上抽搐了几下,随即又强行压下,最终化作一丝了然的、混合着尴尬与无奈的苦笑,在他清俊的脸上悄然蔓延。他默默收起法诀,目光复杂地投向小筑。
另一边,萧破岳正将一块沉重的玄铁矿石举起,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汗珠在阳光下闪烁。尖叫入耳,他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差点将矿石脱手砸在自己脚上。他咧开大嘴,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表情古怪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混杂着惊诧和一丝男人间心照不宣的促狭,目光在星澜小筑与声音来源之间来回逡巡。
林小满和白芷正合力将一篓新采摘的、散发着清冽灵气的“星露草”从药圃里抬出来。尖叫响起,两人不约而同地手一抖,几株碧绿的灵草滚落在地。她们迅速对视一眼,清澈的眸子里瞬间被浓浓的担忧填满,仿佛预感到一场风暴即将降临。
离她们不远,负责清点物资的苏柔正埋头在一卷长长的玉简清单上快速勾画。那尖叫如同无形的针,刺得她肩膀猛地一缩。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将头埋得更低,几乎要埋进那堆玉简里,手中的笔在清单上无意识地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假装自己正专注于眼前的事务,对周遭的异变充耳不闻。
甚至连峰顶边缘那团终日翻滚不息、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厉鬼鬼雾,此刻也诡异地凝滞了一瞬,随即翻滚得更加剧烈,从浓雾深处发出一声短促而刺耳的“嘎”的怪笑,如同夜枭啼鸣,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恶意,旋即又恢复了那副死寂的涌动。
星澜小筑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
凌绝的身影几乎是弹射而出,带起一阵疾风。他素日冷峻的面容上此刻残留着一抹狼狈的红晕,如同被烈酒灼烧过,一路从脖颈蔓延至耳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平日里掌控一切的沉稳荡然无存,只剩下难以掩饰的燥热和一丝仓皇。蓝玲儿那饱含愤怒的尖啸,每一个音节都像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他的神魂上,更与心底深处那份对云璃的沉甸甸的愧疚绞缠在一起,在他胸腔里掀起一片混乱的漩涡,几乎令他窒息。
他甚至不敢有丝毫停留,更不敢去迎接峰顶上那无数道含义各异、针扎般的目光。身形在原地猛地一晃,留下一个淡淡的虚影,真身已如离弦之箭,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射向峰顶深处属于他自己的那间静室。厚重的石门轰然关闭,紧接着,一层又一层闪烁着不同光芒的禁制灵光如同水波般急速亮起,密密麻麻地覆盖在石门和墙壁之上,形成一道近乎固若金汤的屏障,仿佛要将门外的尴盖、悸动,以及那女人灼人的怒火彻底隔绝、封印在另一个世界。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劫莲峰顶这短暂的死寂,不过是风暴眼中心短暂的平静。
凌绝悲哀而清晰地发现,接下来的数日,他那间布满了重重禁制的静室,竟成了他唯一能短暂喘息的孤岛。一旦踏出石门,无论他走向峰顶的哪一个角落,无论他选择在何时出现,蓝玲儿那道清冷中带着毫不掩饰挑衅的身影,总会如同幽灵,又如跗骨之蛆,精准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恰好”与他“相遇”。
劫莲台,峰顶灵气最为狂暴混乱之地,黑石嶙峋,寂灭道痕如刀锋般在虚空中若隐若现。凌绝选了一处背风的巨大黑岩,盘膝坐下,强迫自己收敛心神。他闭上双目,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出,试图捕捉、理解那虚空中破碎而古老的寂灭气息。渐渐地,心神沉入一片混沌的虚无,仿佛自身也即将化为其中一道亘古的伤痕。可就在那玄妙感悟将临未临的刹那,一股冰冷而尖锐的感知,如同淬了寒毒的针,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刺来!
凌绝的心神瞬间被强行拽回现实。他猛地睁开眼,带着被打断的愠怒回头望去。
只见蓝玲儿正姿态慵懒地斜倚在数丈外另一块更高的黑岩旁。她双臂随意地抱在胸前,一袭水蓝色的裙裾被劫莲台特有的罡风吹拂得猎猎作响,勾勒出曼妙却冰冷的线条。那双湛蓝如深海寒冰的眼眸,正似笑非笑地穿透稀薄的灵气薄雾,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她不发一言,红唇微抿,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弧度,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如实质的枷锁,将他牢牢钉在原地。凌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方才那点好不容易凝聚的感悟灵光彻底消散无踪,只剩下浑身的不自在和无处发泄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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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蓝玲儿总是不失时机地出现在他身侧。后山,飞瀑如练,自千仞绝壁轰鸣而下,砸入深潭,激起漫天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霓虹。这里是淬炼筋骨、打磨意志的绝佳所在。凌绝褪下外袍,露出精悍如钢浇铁铸的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下肌肉线条流畅分明,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承受那万钧之水的冲击。
然而,就在他刚刚踏入冰冷刺骨的潭水边缘,一道清冷的声音便穿透了瀑布的轰鸣,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凌盟主好兴致,这寒潭炼体,倒是不避讳人。”
凌绝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只见蓝玲儿不知何时已如凌波仙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潭边一块最为光滑的巨石顶端。她似乎刚刚沐浴过,湿漉漉的乌黑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披散在肩头,有几缕还调皮地贴在她白皙的脸颊和脖颈上,水珠沿着她精致的下颌线滑落,没入微敞的衣襟。她正慢条斯理地拢着长发,姿态闲适,仿佛只是在欣赏风景。可那双勾魂摄魄的蓝眸,却毫不避讳地、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他赤裸的上身,从宽阔的肩背到紧实的腰腹,目光所及之处,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过。她的嘴角,那抹挑衅的弧度愈发明显,带着一丝猫捉老鼠的戏谑,仿佛在用眼神无声地说:“躲?你凌绝躲得掉吗?”
膳堂,本该是喧闹而放松的所在。此刻正值午时,人声鼎沸,食物的香气混合着灵谷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凌绝端着一碗灵米和几碟小菜,刚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拿起竹筷,对面和邻桌的位置便“恰好”空了出来。紧接着,蓝玲儿便端着食盘,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极其自然地坐在了他正对面的空位上。她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拿起玉勺,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一碗灵气氤氲的“碧玉羹”,动作优雅得无可挑剔。
整个过程中,她沉默得像一尊玉雕。只是偶尔,在她低头舀起一勺羹汤,或是抬腕拂开颊边一缕发丝的间隙,那双深海般的蓝眸会不经意地抬起,目光如同无形的蛛丝,精准地缠绕住凌绝。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糅合了深沉的幽怨、被冒犯的嗔怒,以及一丝……一丝让凌绝头皮阵阵发麻、几乎想立刻逃离此地的、近乎偏执的专注。那目光沉甸甸的,无声地拷问着,将每一口食物都变得如同嚼蜡。
若说这些“偶遇”尚属私下,凌绝尚能以沉默和回避应对,那么议事厅中的针锋相对,则无异于将他架在火上公开炙烤。
宽敞肃穆的议事厅内,墨渊端坐于侧位,气息沉凝如山岳。石浩、清风、苏柔等核心成员分坐两侧,正商讨着星路开启前最后的准备事宜。凌绝强打精神,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墨渊关于“星河古渡”大阵空间稳定性的分析上。
“凌盟主,”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墨渊的话。蓝玲儿端坐在凌绝斜对面,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细微的“笃笃”声,目光却并未看他,而是落在自己面前一卷摊开的阵图上,语气平淡无波,“关于物资调配的具体细目,苏柔总管心思缜密,条理清晰,早已安排得滴水不漏。这等琐碎杂务,就不必再劳烦您这位日理万机的盟主大人亲自费心过问了。”话语里的冷淡和疏离,如同冰锥,直刺人心。苏柔闻言,飞快地抬眼瞥了凌绝一下,又迅速低下头,手指不安地拉了拉了衣角。
凌绝喉头一哽,只能绷紧下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反驳咽了回去。
片刻后,墨渊正提及浩然剑域在空间乱流中的护持作用,蓝玲儿的声音再次悠悠响起,这一次,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凌绝脸上,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嘲讽:“墨渊兄的浩然剑域,博大精深,堪称我盟定海神针。凌盟主若有闲暇,不妨多向墨虚心请教,精进自身剑道。至于那些……嗯……‘无关紧要’的闲事,”她特意在“无关紧要”四字上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地扫过凌绝略显僵硬的脸,“还是少管为妙,免得顾此失彼,得不偿失。”清风坐在角落里,以拳抵唇,肩膀可疑地耸动了几下,显然是在强忍笑意。
凌绝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猛地干咳两声,试图掩饰尴尬,并强行将话题岔开:“咳…墨渊兄所言极是。关于古阵启动时的灵力节点分配,我尚有几点……”
“星路古阵开启在即,”蓝玲儿根本不给他转移话题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分,清冽如冰泉击石,清晰地回荡在议事厅的每一个角落,目光锐利地钉在凌绝身上,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此乃曙天盟以后数十年筹谋之关键一步,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某些人,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心猿意马’,收束杂念,专心正事!若是到了仙宗圣地,还因些上不得台面的儿女情长闹出什么笑话,丢了我曙天盟上下修士的脸面,那才真是百死莫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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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含沙射影、直指要害的诛心之语,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凌绝的心防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墨渊投来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剑,带着深沉的探究;石浩张了张嘴,似乎想打圆场,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连萧破岳这等粗豪汉子,此刻也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议事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
度日如年!凌绝心中发出一声悲鸣。这女人,是铁了心要让他在这劫莲峰上无地自容,不得片刻安宁!打?且不说他此刻理亏心虚,对蓝玲儿,他还真没有勇气下手。骂?千错万错,终究是他在万般无奈之下,冒犯在先。讲道理?这等牵扯不清的男女之事,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越描越黑,如何讲得清道理?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鸵鸟,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缩起脖子,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就只能硬着头皮,承受那无处不在、冰冷而锋利的目光切割。
就在凌绝被蓝玲儿这“柔情似水”、却招招致命的追杀搅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之际,一个苍老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骤然响彻了整个劫莲峰顶,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修士的耳中:
“三日之后,辰时,天衍峰顶,‘星河古渡’大阵开启!所有人,摒除杂念,整肃行装,做好准备!随老夫——前往天衍仙宗!”
是莫离大长老!
这道期待已久的命令,如同久旱之后沛然而降的甘霖,瞬间冲散了劫莲峰顶弥漫数日、令人窒息的微妙尴尬气氛。一股崭新的、混合着兴奋、紧张与庄严肃穆的情绪,如同无形的浪潮,席卷了峰顶的每一个角落。
前往巡天仙宗本宗!那是此界无数修士毕生仰望而不可及的圣地,是道途之上崭新的起点,意味着更广阔的天地,更浓郁的灵气,更玄妙的传承,同时也意味着更残酷的竞争,更莫测的风云,更严峻的生死考验!
压抑的激动如同火山下的岩浆,在每个人眼中燃烧起来。短暂的静默之后,整个劫莲峰瞬间如同巨大的蜂巢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高效运转。
苏柔彻底化身成了旋转的陀螺,身影在各个库房与临时堆放点之间高速穿梭。他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神情却专注得惊人,手中玉简灵光闪烁,将最后一批珍贵的物资——闪烁着星辰碎屑的“虚空晶石”、封存着纯净灵气的“玉髓瓶”、刻画着繁复阵纹的备用阵盘、以及各种疗伤、补充元气的丹药——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分门别类,然后精准地纳入一枚枚特制的、刻有空间稳固符文的储物戒指和乾坤袋中。每一个动作都简洁利落,没有丝毫冗余。
石浩和赵铁柱两位,则如同最严谨的工匠,在劫莲台边缘临时辟出的空地上,将携带的阵盘、阵旗、定位星盘等物一件件摊开。他们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阵盘上每一道细微的灵纹,注入法力反复测试其稳定性和共鸣频率,口中念念有词地核对着一卷古老阵图的记录,眼神锐利得如同在审视稀世珍宝,容不得半点瑕疵。
清风与莫炎这两位对空间之道有所涉猎的修士,则聚在峰顶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清风指尖萦绕着淡青色的风旋,不断模拟着空间扭曲的轨迹;莫炎掌心则升腾起赤红与冰蓝交织的奇异火焰,火焰跳跃间,仿佛在烧灼着无形的空间壁垒。两人低声快速地交流着,手指在虚空中不断比划,印证着各自对空间穿梭时灵力护罩强度、节点预判、以及应对空间乱流的心得体会,神情凝重而专注。
萧破岳和孙烈这两位纯粹的斗战修士,则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在飞瀑轰鸣的后山,他们脱去上衣,露出精悍如铁的肌肉,挥动着自己的随身兵刃——萧破岳的是一柄门板般的沉重巨斧,孙烈则是一对缠绕着雷光的短戟。巨斧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短戟划破空间,带起刺耳的爆鸣。他们一遍又一遍地打磨着最基础的劈砍、突刺、格挡动作,汗水在阳光下肆意流淌,将兵刃的锋刃磨砺得更加慑人,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安与期待都融入这千锤百炼的招式之中。
林小满和白芷则守护着药香弥漫的区域。她们面前摆放着成排的玉瓶、瓷罐,里面盛放着各种颜色、散发着不同气息的丹药。两人神情肃穆,指尖凝聚着细微的草木灵气,小心翼翼地打开瓶塞,仔细查验每一颗丹药的成色、丹纹,感应其蕴含的药力是否充盈稳定。清点完毕,再以特定的手法重新封印,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初生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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