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百炼熔炉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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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烈的大笑声炸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灼人的热意和巨大的力量,重重地拍在凌绝的后背上!这一下力道十足,拍得凌绝气血翻涌,差点把刚压下去的酒气又给拍出来。

“小师弟厉害!”林小满也拍着手,圆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第一次喝‘熔岩烧’就能喝这么大一口!比我强多啦!快,尝尝我的火枣酿压一压!”她不由分说地拿起自己带来的小坛子,就往凌绝刚放下的空碗里倒。淡红色的酒液流淌出来,带着一股清甜馥郁的果香,瞬间冲淡了空气中浓烈的辛辣。

苏柔适时地递过来一块烤得焦香的岩蜥腿肉:“凌师弟,快吃点东西垫垫,空腹饮此烈酒,伤胃。”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关切。

赵铁柱则把那个装着沁骨泉水的兽皮水囊塞到凌绝手边:“师弟,水!”

凌绝只觉得后背被孙烈拍得火辣辣地疼,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里像是被砂纸磨过,辛辣感挥之不去。他有些狼狈地接过苏柔递来的肉,咬了一口。肉烤得很透,外焦里嫩,油脂的香气混合着某种奇特的香料味,勉强压下了胃里的灼烧感。又接过林小满倒的“火枣酿”,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清甜微酸、带着浓郁火枣香气的液体滑入喉咙,果然将那霸道的灼烧感缓解了不少。

他抬起头,看到孙烈咧着大嘴,一脸“我看好你”的得意;林小满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快夸我”的期待;苏柔温和地笑着;赵铁柱憨憨地点头;连沉默的陈墨,那专注的眼神里似乎也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认可。大师兄石浩端着碗,沉稳的脸上也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一种奇异的暖流,混合着烈酒的灼烧、食物的香气、后背的微痛,还有那一道道毫不掩饰的、滚烫的目光,从胃里升腾起来,蔓延到四肢百骸。那层包裹着心脏的坚冰,在这熔炉般的热情炙烤下,终于发出了清晰的开裂声,冰屑簌簌落下。

“好酒。”凌绝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咳嗽后的微喘,但那股刻意维持的冰冷疏离,已然消散了大半。他再次端起了那碗淡红色的火枣酿。

“哈哈哈!这就对了!”孙烈大笑,抱起自己的酒碗,“来来来,别停!苏老二,把你带的饼子分分!老四,肉再切点!咱们陪小师弟喝个痛快!大师兄,你也别端着,干了!” 气氛瞬间再次被点燃,粗豪的劝酒声、林小满清脆的笑语、苏柔温和的劝阻、赵铁柱憨厚的应和、碗碟碰撞的叮当声……在这间原本冰冷简陋的石室里轰然炸开,热浪滚滚,驱散了所有的孤寂与防备。

酒气蒸腾,笑语喧哗。粗陶碗碰撞的脆响在石壁间回荡。凌绝被这熔炉般的热情裹挟着,一碗接一碗。辛辣的“熔岩烧”与清甜的“火枣酿”交替下肚,冰凉的沁骨泉水也压不住那股从内而外蒸腾的热意。孙烈蒲扇般的大手不时重重落在他肩头,带着灼人的热力;林小满叽叽喳喳的声音像只快活的雀儿,在耳边萦绕;苏柔温和地递来解酒的丹药,入口微苦,却带着一股清凉直冲灵台,稍稍驱散了些许眩晕;赵铁柱憨厚地添酒加肉,沉默的陈墨偶尔也端起碗,无声地示意。

胃里像是点燃了一个小小的烘炉,暖融融的,带着微醺的眩晕感向四肢蔓延。那层因噬灵根秘密和九天窥视而凝结的、坚硬冰冷的壳,在这粗粝而滚烫的氛围中,终于被彻底熔穿。凌绝的脸上少见地染上了一层薄红,一直挺得过于僵直的背脊,也在不知不觉间微微松弛下来。他甚至学着孙烈的样子,在对方又一次拍过来时,抬手用胳膊格挡了一下,引得孙烈一阵豪迈的大笑。

“好小子!这才像咱们百炼峰的人!有股子硬劲!”孙烈拍着桌子,震得碗碟乱跳。

“那是!我看中的小师弟,能差吗?”林小满得意地扬起小脸,又给凌绝倒了一碗火枣酿,“小师弟,再喝点甜的,解解酒气!”

凌绝端起碗,目光扫过一张张带着汗水、烟灰或新鲜伤痕,却都洋溢着真挚笑容的脸庞。石浩沉稳,苏柔温润,孙烈豪勇,赵铁柱憨直,陈墨沉静,林小满跳脱……熔岩烧的辛辣在喉咙里残留着灼痛,火枣酿的甜香在舌尖萦绕。他闭了闭眼,再次仰头。

这一次,酒液滑入喉咙,不再仅仅是灼烧与辛辣,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百炼谷的粗粝暖流,缓缓注入心田。那是一种久违的、被接纳的踏实感,沉甸甸地落下。他放下碗,碗底与石桌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嘴角,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极其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一个近乎于无的、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酒意酣畅,月上中天。石室内的喧闹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粗陶碗东倒西歪地搁在石桌上,残留的酒液散发着最后一丝余香。油纸包里的岩蜥肉和粗面饼子早已被一扫而空,只留下些碎屑和油渍。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浓烈的酒气、汗味和烤肉的焦香,混合成百炼峰独有的、充满生机的气息。

孙烈打着响亮的酒嗝,拍着肚子,满足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赵铁柱憨厚地笑着,默默收拾着狼藉的桌面,把空碗叠在一起。陈墨早已无声地退到门边,抱着手臂,如同守护的石像。林小满大概是酒意上头,小脸红扑扑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石榻一角,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苏柔将一个小小的玉瓶放在凌绝面前的石桌上,声音温和依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凌师弟,这是清心丹,明日寅时前服下,可助你凝神静气,抵御风洞煞气对神魂的侵扰。”他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林小满,又对石浩道,“大师兄,时辰不早,该让凌师弟歇息了。”

石浩点点头,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沉稳的目光落在凌绝身上。凌绝脸上的薄红未褪,眼神却已恢复了惯有的沉静,只是那份沉静之下,少了许多初来时的冰冷戒备,多了几分被熔炉烘烤过的暖意。

“凌师弟,早些歇息。”石浩的声音低沉有力,“寅时初刻,院外等你。九幽风洞,非同小可。”他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

“是,大师兄。”凌绝起身,抱拳应道。

众人纷纷起身告辞。孙烈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又是一巴掌拍在凌绝肩头,力道比之前轻了不少,带着酒后的亲昵:“小子,明天……嗝……别怂!三哥看好你!”赵铁柱憨憨地笑着点头。陈墨沉默地拉开石门。苏柔轻轻唤醒迷糊的林小满。小丫头揉着眼睛,还不忘朝凌绝挥了挥手:“小师弟……明天……加油……”声音含糊,带着浓浓的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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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晃动,带着酒气和笑语,如同潮水般退出了石室。沉重的石门再次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合拢,将最后一丝喧闹隔绝在外。

石室内瞬间恢复了寂静,甚至比众人到来前更加深沉。唯有地底传来的脉动和岩缝中穿梭的煞风尖啸,依旧固执地填充着每一寸空间。空气中残留的酒肉气息尚未散尽,与冰冷的岩石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带着余温的寂寥。

凌绝独自站在石室中央,背对着石门。方才被烈酒点燃的暖流还在四肢百骸间缓缓流淌,带来一丝微醺的松弛。他走到石榻边坐下,指尖拂过苏柔留下的那个冰凉玉瓶。瓶身触手温润,里面那颗小小的丹药,是明日面对九幽煞风的第一道屏障。

他缓缓躺下。坚硬的石榻硌着背脊,冰冷坚硬,与体内残留的暖意形成鲜明对比。他睁着眼,望着石室顶部粗糙的、被萤石灯映照得凹凸不平的岩壁。方才师兄师姐们鲜活的面容、豪爽的笑语、关切的叮嘱,如同尚未散去的幻影,在眼前浮动。那熔岩烧的灼烈,火枣酿的甜润,岩蜥肉的粗粝,孙烈手掌的热度……所有感官的记忆都无比清晰。

心口处,星砂玉碟的印记似乎沉寂了,九天之上的冰冷巨眼也仿佛在酒意中远去。丹田深处,那幽邃的噬灵根,却在寂静中传递出更加清晰的悸动——不再是警惕,不再是单纯的饥饿,而是一种近乎急切的、对“劫力”的渴望。它感应到了,那石门之外,山谷深处,风洞之中,有它渴求的“食物”。

凌绝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酒气、岩石气和远处熔岩硫磺味的空气涌入肺腑。体内,《碎玉劫体》的劫力如同被唤醒的溪流,在宽韧的经脉中自发地、缓慢地流转起来,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微光。那暖融融的酒意被这流转的力量一丝丝化开,融入四肢百骸,精神反而在微醺的余韵中沉淀下来,变得格外清醒而专注。

明日寅时,九幽风洞。不再是冰冷的未知,而是猎场。

月光,不知何时透过石室高处一个狭小的通风孔洞,斜斜地照射进来。清冷的光束如同银白的匹练,恰好落在凌绝躺卧的石榻边缘,映亮了他半边身体。百炼谷的月光似乎也带着此地特有的烙印,不再纯粹清寒,反而像是被谷中无处不在的地火熏烤过,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静静地流淌在他身上。

在这片粗粝而灼热的土地上,在这冰冷的石室中,凌绝第一次放任自己沉入了无梦的、深沉的睡眠。呼吸悠长而平稳,如同融入了地底深处那永恒搏动的脉动之中。

寅时未至,百炼谷依旧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然而,谷中的温度却并未降低,反而因地底熔岩的涌动而散发着恒定的灼热。空气粘稠,弥漫着硫磺和金属灼烧后的味道。

凌绝在石榻上骤然睁开双眼。眼中没有丝毫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沉凝如古井寒潭的清醒。体内最后一丝酒意早已被《碎玉劫体》运转的劫力驱散得无影无踪,气血奔腾如江河,精神凝聚如磐石。他翻身坐起,动作干脆利落,无声无息。

拿起苏柔留下的玉瓶,倒出那颗龙眼核大小、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清心丹,毫不犹豫地纳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如同山涧溪流,瞬间从喉咙涌入,直冲识海。刹那间,五感变得更加敏锐,心神澄澈如洗,仿佛蒙尘的镜面被瞬间擦亮,外界的一切细微动静都清晰地映照在灵台之上——远处熔岩湖沉闷的翻涌声,近处锻炉残余的炭火爆裂声,岩壁缝隙里煞风锐利的尖啸,甚至大师兄石浩沉稳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踏在院外的碎石路上。

他换上那身粗布质地的百炼峰弟子服,布料厚实耐磨,带着新衣特有的僵硬感。拿起那块冰冷的玄铁身份玉牌,入手沉甸,棱角硌着掌心。他将其仔细系在腰间。

推开厚重的石门,凌晨微凉的空气裹挟着更浓郁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石浩高大的身影果然静静伫立在院中,如同扎根于暗红岩石中的铁柱。他并未言语,只是对凌绝微微颔首,便转身迈步,步履沉稳地朝着山谷深处行去。凌绝一言不发,默默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