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三面杀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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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管事，库房重地，岭南兵丁只查封条，不验内里。属下趁乱贴近，以探针取样，神不知鬼不觉。”狸奴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袋内确是新稻谷种，颗粒饱满，异于常种！按您的吩咐，只取表层混杂之粒，每袋不过十之一二，绝难察觉！”

王禄接过布袋，入手沉甸甸的。他隔着湿透的粗麻布，指尖能清晰感受到那饱满坚硬的谷粒轮廓。他脸上憨厚的笑容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得意。他掂了掂袋子，目光投向王府深处那片被暴雨笼罩、守卫森严的殿宇群，嘴角无声地咧开。

“岭南的神种……终究要换个地方生根发芽了。世子大业，又添一基石！”

岭南王府，议事堂。

巨大的落地琉璃窗外，惨白的电蛇撕裂天幕，瞬间将室内映得一片森然！紧随而至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爆开，震得窗棂嗡嗡作响，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陈锋端坐主位，玄色蟒袍的下摆被窗缝涌入的雨水打湿了一角，深色的水痕蜿蜒如蛇，爬行在威严的蟒纹之上。他刚刚批阅完来自苍梧郡的加急军报——关于野人山发现不明身份武装人员踪迹的密奏。冰鉴散发的寒气与暴雨带来的湿冷交织，让偌大的厅堂弥漫着一股肃杀。

典军张诚浑身湿透，单膝跪在堂下，水珠顺着玄甲缝隙不断滴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汇成小小一滩。他脸上混杂着雨水与凝重，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嘶哑：“王爷！三路异动，皆已查明！其锋所指，皆冲王爷而来！”

他语速极快，条理分明：

“其一，卢世子处！其心腹幕僚半个时辰前密会黑石部首领岩虎，赐予重金！岩虎已召集心腹死士，动向不明，然其部族与苍梧郡毗邻，恐于苍梧驿生事！其谋…恐在构陷！”

“其二，王世子处！其商队管事王禄，借卸货之机，以特制探针窃取王府粮库新稻种！取样虽微，然其心叵测！稻种已随其商队秘藏！”

“其三…”张诚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沉重，带着铁锈般的寒意，“郑世子处似有异动，然其行踪飘忽，暂未查明具体。但‘夜枭’回报，野人山方向，发现伪装成蛮族残兵的塞北胡骑踪迹！数量不下三千！装备精良，携淬毒箭矢！其前锋哨探，已逼近通南驰道百里警戒线！”

三路杀机！

构陷、窃密、刺杀！

如同三支淬毒的暗箭，在狂风暴雨的掩护下，从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撕裂夜幕，直射陈锋心脏！

议事堂内一片死寂。只有窗外越来越狂暴的雨声、风声、雷声，如同战鼓般敲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侍立两旁的亲卫们，手已不自觉地按上了刀柄，呼吸粗重，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堂上那道玄色的身影。

张诚抬起头，雨水浸透的头发贴在额角，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王爷，是否即刻收网？卢王二世子尚在馆中，可一举擒拿！野人山胡骑，末将愿亲率玄甲铁骑，趁其立足未稳，尽数剿灭！”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战火，更燃烧着对主君安危的极度忧虑。

陈锋缓缓放下手中朱笔。笔尖残留的朱砂，在雪白的军报边缘洇开一点刺目的红，如同凝固的血珠。

他没有回答张诚，而是缓缓站起身，踱步到那扇被暴雨疯狂拍打的巨大琉璃窗前。惨白的电光再次炸亮天际，瞬间勾勒出他挺拔如孤峰的身影。冰冷的雨水在窗面纵横流淌，扭曲了窗外黑暗的世界，也扭曲了窗内映出的、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轰隆——！”

又一道惊雷，仿佛贴着屋顶滚过，震耳欲聋！刺目的电光将议事堂照得亮如白昼，也在一瞬间，将陈锋眼底那片冰封的深渊彻底点燃！

那深渊之下，没有惊惶，没有愤怒，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掌控一切的平静，以及在那平静之下汹涌澎湃、足以焚毁万物的烈焰！

窗棂在雷声中嗡嗡震响。

陈锋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布满水痕的琉璃窗面上轻轻划过。指尖所过之处，蜿蜒的水流被分开，留下三道清晰的指痕，如同三道撕裂夜幕的刀锋。

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将窗外的狂风暴雨、震耳雷鸣都压了下去，如同寒冰坠入滚烫的熔岩：

“猎网已张。”

他微微侧首，目光如实质的刀锋扫过堂下屏息以待的众人，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且看这三路飞蛾，谁先来扑本王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