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瘴地藩王暗藏利刃(2/2)

新笔趣屋【www.xbiquwu.com】第一时间更新《签到成皇:开始暴打皇子》最新章节。

他喘了口气,语速极快:“是卑职麾下一个小粮秣官,叫刘长庚,他…他趁夜偷运了整整三袋新麦出仓!人赃并获!眼下已被卑职的人拿下,暂时看押在营仓耳房!请王爷定夺!”

言语之间,周炳坤的胸膛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眼神灼灼地望着陈锋,一副忠心耿耿、发现蛀虫、急于请命严惩的模样。他甚至挺直了身体,带着一丝替主分忧、维护法纪的凛然姿态。

陈锋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半分波澜,幽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周炳坤极力表现的激愤,落在他身后跳跃的烛火阴影里。当周炳坤慷慨陈词完毕,书房陷入一片短暂的死寂,只有周炳坤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偷运三袋麦?”陈锋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冷异常,仿佛窗外流泻进来的月光,不带一丝暖意。“刘长庚…管的是城南永固仓?据本王所知,那里的仓粮入库,是周副尉你亲自签发的凭票?”

周炳坤微微一滞,立即道:“王爷明鉴!仓粮入库凭证签押确是经过卑职之手,但日常点验守备由粮秣官负责。这刘长庚胆大包天,竟敢监守自盗,卑职失察之罪稍后定当领罚!只是当前当务之急,是严惩此獠,以儆效尤!”

陈锋的嘴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浅的、几不可查的弧度,更像是光影在他脸上制造的一个错觉。他没有回应周炳坤关于失察和惩罚的话,反而拿起案上那本记录了永固仓过往三年收支的薄册子。这本册子封面普通,纸张也略显粗糙,是岭南府衙提供的最基础底账之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开册子,径直翻到册末一角,那里记录着看似不起眼的仓耗明细——鼠雀损、运输途耗、仓储自耗等等。陈锋的手指停在其中一列数字上,那是一个每月仓损耗的固定比例数值。

“永固仓月耗,”陈锋抬眼,目光如冷电般射向周炳坤,“三年零七个月,账上记为月均千分之三?”

周炳坤被这骤然一问击中心房,脸上慷慨激愤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下,眼神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但立刻被强行压下:“…回王爷,是…是千分之三。此乃…惯例旧额,以前…以前的老统领们都是这么批的…朝廷转运司那边,也…也是默许了的。”

“千分之三…惯例旧额…”陈锋指尖在册页的角落点了点,动作轻描淡写,眼神却沉静得可怕。他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毫不相干的事实:“据本王今日刚阅过的户部颁行《漕仓规制》,明令仓储损耗上限为千分之一点五,岭南僻远,特旨许增至千分之二。这千分之三…周副尉,倒是给朝廷省下了‘特旨’的力气。”

周炳坤的嘴唇抖了抖,后背猛地窜起一股寒意!岭南山高皇帝远,仓耗虚报中饱私囊是各方心照不宣的规矩,十几年甚至二十年来都从未出过岔子!这位初来乍到的王爷,竟然一眼就点破了这本烂账的死穴?还搬出了户部的规章?!

冷汗瞬间浸透了周炳坤的里衣。他强作镇定,声音发干:“王爷明察!岭南…岭南瘴疠之地,仓廪朽坏得快,鼠患亦烈…比不得中原太平地面…”

“鼠患?岭南仓廪所用木材皆是上等红桉木和樟木,”陈锋眼皮都没抬,指尖依旧轻点着账册那个角落,“这两种木材自带奇香,可防腐驱虫,鼠蚁更是避之不及。这点常识,本王尚有耳闻。”

周炳坤的脸霎时血色褪尽!红桉木和樟木的习性,他一个“武将”从未留意过细节,更从未想到会在这深更半夜,被这位看似只懂蛮力的年轻王爷如此精准地质问!

“再者,”陈锋的话没有半分停顿,语速不快,却字字如刀,切金断玉,“月耗千分之三,三年零七个月,共四十三个月。以此类推,永固仓平均每年储粮量约为八千石,损耗额…便是每年二百四十石?”他微微歪头,目光锐利如剑,刺穿了周炳坤的咽喉,“仅永固仓一处,十年之内,周副尉及前官们代为‘损耗’掉的军粮,应有…两千四百石。折合时价……嗯,约莫是七千二百两白银了吧?岭南这米价,倒是平稳得很。”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

七千二百两!

十年!这个庞大的数字随着陈锋那平淡无奇的口吻说出,却像一柄无形的万斤巨锤,带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轰然砸落!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凿在周炳坤的心跳点上!

周炳坤如遭雷击!脸上的汗不是冒出,而是瞬间涌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鬓角、额头、鼻翼疯狂滚落,砸在他脚下的青石板上,晕开几小片深色痕迹。他高大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秋风里最后一片挂在树梢的枯叶,连带着腰间那串仓房铜钥匙也疯狂地撞击作响,清脆的声响在死寂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绝望。

十年侵吞的数额!被王爷如此轻巧地点了出来!这哪里是查账?这是阎王爷翻开了生死簿!完了!一切都完了!诛三族都是轻的!周炳坤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恐惧。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膝盖撞击石板的声音闷而沉,仿佛死亡的丧钟!

“王爷开恩!王…王爷饶命啊!卑职…卑职知罪!卑职…卑职鬼迷心窍…”他头如捣蒜般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声音嘶哑发颤,语无伦次,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凛然正气”。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座上那位新王,并未立刻拍案震怒,喊出“来人,拖出去砍了!”

陈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鄙夷或震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寂,仿佛在端详一件在泥沼深处挣扎的虫豸。这纯粹的漠然,比任何雷霆之怒都更让周炳坤恐惧,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几乎冻结了他每一寸血液。

在周炳坤因极致的恐惧而几近昏厥时,陈锋那平静无波、甚至听不出情绪起落的声音,再度响起:

“来人。”

隔扇门应声被推开一条缝隙。

“在!”守在门外的护卫应声而入,手按刀柄,冰冷的视线扫过地上瘫软的周炳坤。

周炳坤的心跳骤然停止,完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血溅五步的结局。

然而,陈锋的下一句话,却如同一道自九幽深处卷来的阴风:

“周卿劳苦功高,心系军务,深夜查案殊为不易。永固仓粮秣官刘长庚,盗窃军粮三袋,人赃并获,证据确凿。” 他的话语微顿,目光重新落回跪地的周炳坤身上,那眼神平淡得无一丝涟漪,声音却清晰得如同冰锥撞击石板,“此案……便交由周副尉你亲自彻查。天亮之前,本王要看到所有涉案人员名单、赃物追回数量、经手链条脉络清晰、以及合乎军法的处理条陈。记住,是‘所有涉案人员’,一个都不许遗漏。”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重量和不容置疑的铁律。

周炳坤如同冻僵般凝固在原地!

让他彻查?查谁?

查刘长庚?那不过是他推出来顶罪的弃卒!查下去必然要牵连到自己苦心编织的整个贪腐链条上的同谋!甚至拔出萝卜带出泥,查到他背后的那些盘根错节?王爷这是要他自己亲手执刀,斩断自己的臂膀,剪除自己的羽翼!将经营多年的同伙一个个推出去,在刀口下哀嚎?!

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远比斩首还要狠毒百倍千倍!这是要他身败名裂,众叛亲离,自己将自己的根基彻底摧毁!这是要他活着承受比死亡恐怖千百倍的煎熬!

好一个彻查!好一个“所有涉案人员”!一句话之间,便将他周炳坤打入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十八层地狱,还要他亲手添砖加瓦!

王爷…王爷他哪里是想处理一个小小的粮秣官?他从一开头,要的就是他周炳坤整个团伙的命脉!要他亲手献上自己所有的血肉作为投名状!

冷汗不再是渗出,而是如瀑布般从周炳坤的额头、脊背涌出,他趴伏在地上,整个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甚至无法发出一声完整的哀告或求饶。那副前一刻还在“凛然告发”属下的“忠臣良将”模样早已灰飞烟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

护卫应了一声“遵命!”,眼神冷漠地扫过地上彻底失魂的周炳坤,随即后退一步,无声地掩上了书房的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陈锋不再看地上那滩烂泥般的周炳坤一眼。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书案上那几卷粗砺的岭南舆图,手指沿着蜿蜒的山川走势轻轻划过。烛火的光芒跳跃着,如同诡谲的暗流在羊皮纸上游走。周炳坤那因恐惧而崩溃的粗重喘息声、骨头撞击地面的闷响,在静谧的书房中显得尤为刺耳,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效。

陈锋的目光,却穿透了这片地图上的荒芜瘴气与重峦叠嶂,投向了北方。羊皮纸上那些模糊的地名勾勒出一道无形的漫长轨迹,跨过无数山川河流,最终指向那地图之外,天光汇聚之所。京城!重重殿宇琼楼之下,必有一个位置,终将是自己俯瞰万方的落脚点。

他的手指,缓慢却无比稳定地,按在了地图上代表帝都位置的一个细微标记点上。指尖感受到的只是羊皮纸的粗糙微凉,但心底涌起的,已是铁马冰河踏破千山的炽热。一种将天地山川皆化入棋盘的智珠在握之感,前所未有地汹涌澎湃。

窗外,沉沉的岭南夜色中,隐约传来几声尖锐凄凉的夜枭啼鸣,划破死寂,如同这千年蛮荒之地发出的古老而悲怆的叹息。而书案后的陈锋,那深邃的眼眸中,唯有野心点燃的冰冷火焰,在这无边瘴气深处,无声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