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平庸化指令(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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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东西,在地底33公里深处,按照一个庞大而精密的计划,缓慢地移动着,制造着这些完全一致的轻微地震,勾勒着这个笼罩城市的巨大图案。
它想干什么?
加固?封锁?还是……激活?
墨焰盯着纸上那未完成的、却已初具规模的诡异图形,手指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抬头,望向窗外正在拔地而起的建筑骨架,望向这座城市的天际线。阳光灿烂,车水马龙,一切如常。
但在他眼中,这座城市之下,一个冰冷而巨大的机械之巢正在缓缓苏醒,用它恒定的脉搏,丈量着、改造着这片土地。而他们,这些地面上忙碌的蝼蚁,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在帮它建造着……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
阿痒决定不再去酒吧碰运气了。她找了一份街头艺人的临时许可证,打算在人流量大的广场固定演出。
申请过程却出乎意料地坎坷。
第一次,办事员说她的身份证照片模糊,需要重新办理。
第二次,说她的吉他琴箱尺寸不符合规定(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规格)。
第三次,系统故障,资料全部丢失。
第四次,负责人外出培训,归期未定。
她像一只皮球,被各个窗口礼貌而冷漠地踢来踢去。每一次失败,都耗去她本就微薄的钱财和所剩无几的精力。她试图解释,试图争辩,但面对那套严密、刻板、毫无通融可言的官僚程序,她的所有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我真的哪里没做好?是不是我太笨了,总是填错表格?是不是我看起来就不像个正经的艺人?
那种渴望被理解、用音乐连接他人的冲动,在一次次的驳回和等待中,被消磨成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和疲惫。也许酒吧老板说的是对的,她的音乐就是有问题,就是不讨喜,就是不该被放出来。
她抱着吉他,坐在政务大厅冰凉的塑料椅子上,看着周围行色匆匆、面容疲惫的人们。一种巨大的平庸感和无力感淹没了他。也许,放弃那些古怪的旋律,唱点流行的口水歌,才是正确的选择?也许,顺从规则,融入这灰色的背景,才是生存之道?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迅速滋生蔓延。她感觉自己的某种坚持正在松动,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温柔而坚定地……磨平。
…
夜璃的工作室迎来了一位特殊的“观察者”。他没有预约,直接推门而入。
气息平稳,步伐精确,带着一股极淡的、消毒水似的味道。他的肌肉状态同样完美无瑕。
“麻烦您,颈椎有些不舒服。”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调子。
夜璃示意他躺下。指尖触碰到他后颈的瞬间,那熟悉的、针对“观察者”的光滑触感再次传来。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在那光滑的“玉”的表层之下,极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规律地搏动。非常微弱,非常缓慢,像是一种休眠的机械节拍。
她稳住呼吸,开始按摩。
过程中,男人状似无意地开口:“夜璃小姐一个人经营,很不容易吧。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更轻松的生活?”
夜璃动作未停:“习惯了。”
“听说盲人的触觉尤其敏锐,甚至有些人会发展出一些……特别的感知能力?”他语气轻松,像在聊趣闻,“您遇到过吗?”
那根试图扎根的冰棱,又一次刺入指尖。夜璃强行忽略它。
“都是些以讹传讹的说法罢了。”她声音平淡,“我们只是更专注,熟能生巧。”
“是吗?”男人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任何温度,“也许吧。不过,有时候,过于‘敏感’也不是好事,容易疲惫,容易……产生错觉。普通一点,平淡一点,烦恼也会少很多,您说呢?”
他的话,像一把裹着天鹅绒的锉刀,轻轻打磨着她的意志。每一个字都在暗示:你的能力是负担,是错觉,放弃它,融入平庸,你会更轻松。
按摩结束,男人起身,付款,离开前又说了一句:“很舒服。您的手法……越来越‘规范’了。”
门轻轻合上。
夜璃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空气中那消毒水似的冰冷味道尚未完全散去。
规范?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尖那预见灾祸的锐痛,似乎真的……变得更微弱,更遥远了。一种模糊的舒适感包裹着她,诱使她放下警惕,接受这种“规范”带来的平静。
这平静,比任何直接的威胁更令人恐惧。
…
墨焰将他发现的恐怖图案藏在工棚最隐秘的角落,不敢再看第二眼。但他无法停止思考。那个在地底绘制图案的存在,它需要能量吗?它如何定位?它的下一个“笔触”会点在哪里?
他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地,开始用脚丈量工地的土地,用手指无意识地叩击墙体,感受着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极其微弱的震动反馈。他甚至偷偷记录下每一次微小地震发生的精确时间。
工友们笑他魔怔了,说他是不是想当地质学家。他只是沉默。
一天夜里,他被一阵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嘀嗒”声惊醒。那声音不是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像某种冰冷的、精确的秒针走动声。
伴随着这声音,一组复杂的坐标数字和力学参数,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翻腾, demanding着要被表达出来。
他猛地坐起,抓过床头的纸笔,借着月光,疯狂地将那些数字和图形记录下来。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却感觉无比熟悉的结构节点详图,比他自己之前无意识画出的任何东西都要复杂、精密无数倍。
画完最后一笔,那“嘀嗒”声骤然停止。
墨焰看着纸上那超越当前建筑技术的、充满未来感甚至异界感的设计图,冷汗浸透了背心。
这不是他的知识。这不是创新。
这像是……某种来自地底深处的“传输”或者“泄露”。
那个系统……它似乎出了某种极其细微的故障,或者,它正在主动地……向他“推送”信息?
为什么?
他是接收者?还是……它的一部分?
…
阿痒的临时许可证终于,莫名其妙地批下来了。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就像当初卡住她一样毫无理由。
她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站在广场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她看着周围熙攘的人群,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之前那种用音乐倾吐的冲动,变得迟疑而涩滞。
她抱起吉他,手指按上琴弦。
那些曾在她脑海中自然流淌的、引发强烈情绪的奇异旋律,变得模糊不清。她努力去想,去捕捉,却只抓到一些支离破碎的音符。
最终,她弹起了一首烂大街的情歌。旋律简单,歌词乏味。
路人们面无表情地走过,偶尔有人扔下一两个硬币,没有任何人流泪,也没有任何人狂喜。
她安全了。她“正常”了。
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像潮水般淹没了她。她仿佛失去了某种最重要的东西,却连那东西是什么,都记不清了。
弹唱间隙,她无意识地摩挲着吉他面板上那块非石非木的镶嵌物。上面的纹路似乎比之前更清晰了一点,那蜿蜒的线条,隐约勾勒出一个被无数锁链束缚的……太阳?还是眼睛?
她不知道。
她只是感到一种深切的、无来由的悲伤。
…
夜璃关掉了收音机。晨间新闻依旧在播报着世界各地的琐事,没有再提异常地震。
但她指尖的锐痛,墨焰发现的几何图案,阿痒被卡住的许可证,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温和的“观察者”……
所有这些碎片,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编织起来,指向一个明确的结论:
我们正在被“修剪”。
一种超越我们理解的、冰冷而精确的力量,正在悄无声息地运作。它不要我们的命,它只要我们变得“平庸”。它诱导我们自我怀疑,它设置无形的障碍,它用温和的话语进行催眠。
它在抹去我们身上最后的“异常”,将我们同化成这个世界背景里,最不起眼、最安分守己的一粒尘埃。
为了什么?
是为了维持这个“坍缩”后世界的稳定?还是为了掩盖某个更大的、正在发生的真相?
地底33公里处,那个正在绘制的巨大几何图案,又是什么?
“平庸化指令”正在执行。
而我们,这些残留着过去回响的异常值,是会在温柔的抚慰中沉睡,还是在冰冷的恐惧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