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锈蚀摇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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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锈蚀摇篮

冷。不是温度计的刻度,是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带着放射性尘埃铁锈味的湿冷。铅灰色的天空沉沉地压下来,像一块巨大无比、浸透了脏水的裹尸布。雨,不是水。是粘稠的、泛着病态荧光的黄绿色油滴,缓慢、沉重地坠落,砸在扭曲的钢筋骨架、半融化的混凝土块和遍地瓦砾上,发出“嗤嗤”的轻响,腾起一缕缕带着刺鼻臭氧味的青烟。废墟静默如墓,只有辐射雨腐蚀万物的声音,是这片死亡之地唯一单调而永恒的哀歌。

她就在这哀歌中央起舞。

赤足。踩过尖锐的玻璃碴和变形的金属残片,本该鲜血淋漓的脚底,却只在灰白色的尘埃上留下浅淡的、几乎瞬间就被荧光雨抹去的印痕。一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宽大袍子,裹着她过分纤细的身体,被废墟间穿堂而过的、带着辐射尘的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残破的旗帜。她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隔绝了这片地狱的视觉冲击。

舞姿奇异,毫无韵律美感可言。每一个动作都僵硬、突兀,如同提线木偶被无形的丝线骤然拉扯。前倾、后仰、旋转、骤停…精准得令人毛骨悚然。她不是在跳舞,是在进行一场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精密计算。

一滴硕大的、泛着荧光的辐射雨珠,从一根斜刺向天空的钢筋尖端凝聚、坠落,轨迹笔直,目标正是她低垂的后颈!就在那饱含毁灭的液体即将触及她苍白皮肤的毫厘之间,她的身体如同被电流击中,猛地向左前方一个匪夷所思的九十度折转!动作快得拉出残影。雨滴擦着她扬起的发梢,“啪”地砸在她刚刚站立的地面,瞬间蚀出一个冒着青烟的小坑。

又一片密集的“雨帘”从半堵摇摇欲坠的危墙上倾泻而下!她闭着眼,身体却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以人类关节绝不可能承受的角度高速旋转、下腰、贴地滑行!荧光雨点在她身周织成死亡的罗网,却总是险之又险地擦过她的袍角、掠过她飞扬的发丝,将周围的地面和残骸灼烧得千疮百孔。她像一枚在刀尖上滚动的、没有温度的冰珠。

**场景切换一:废墟中心 -> 残破地下通道入口**

* **移动方式:** 圣女诡异的舞步如同精确的导航,看似无序,却将她引向一处被巨大混凝土板半掩的、黑黢黢的洞口。洞口边缘布满爆炸撕裂的痕迹和干涸发黑的血污。

* **细节:** 主角(代号“清道夫”)的身影从一块扭曲的合金广告牌后闪现。他全身包裹在臃肿、表面布满刮痕和可疑污渍的防护服里,呼吸面具的视窗因内外温差蒙着一层白雾,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不带任何温度的眼睛。他左手握着一柄改装过的、枪管粗大的辐射脉冲手枪,右手则拎着一个半透明、内部有复杂管线和闪烁指示灯的立方体——便携式环境分析仪(“嗅罐”)。他没有看舞动的圣女,冰冷的视线扫过洞口附近几具姿态扭曲、覆盖着厚重辐射尘的骸骨,最终落在一个蜷缩在混凝土板阴影里、瑟瑟发抖的身影上。那是个幸存者,裹着破布,露出的皮肤上布满水泡和溃烂的红斑,眼神浑浊,只剩下本能的恐惧。清道夫无声地靠近。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穿透力极强的电子蜂鸣,从清道夫防护服的内置耳机里响起。不是警报,更像系统自动启动的提示音。

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顿挫、如同生锈齿轮摩擦出的合成音,直接灌入他的听觉神经:

`[系统自检完成。核心逻辑载体状态:湮灭确认。]`

`[备用协议:涅盘序列激活。]`

`[第三十八次重生计划…]` 合成音在这里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卡顿, `[…启动。初始坐标锁定:当前污染区。执行者权限确认:清道夫。]`

声音戛然而止。清道夫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只是耳边刮过的一阵无关紧要的、带着辐射尘的风。他已经站在了那个幸存者面前。防护服厚重的手套伸出,不是搀扶,而是粗暴地抓住幸存者溃烂手臂上相对完好的部位,将他拖拽起来。

“辐射…值…” 清道夫的声音透过呼吸面具的变声器传出,沙哑、失真,如同砂纸摩擦金属。

幸存者浑浊的眼睛里只有恐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无法回答。

清道夫没有等待。他像摆弄一件物品,将幸存者拖到洞口附近一片辐射雨较为密集的区域边缘。然后,他松开了手。幸存者失去支撑,踉跄着向前扑倒,半个身子暴露在荧光雨滴之下!惨叫声瞬间撕裂了废墟的死寂!雨水溅落在溃烂的皮肤上,发出更加剧烈的“嗤嗤”声,青烟混合着皮肉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

清道夫对此置若罔闻。他右手的“嗅罐”立方体迅速贴近洞口边缘的空气,几根细小的探针无声弹出。立方体表面复杂的指示灯疯狂闪烁,一组组冰冷的数据流在清道夫护目镜的内置显示屏上飞速滚动。他在用这个活生生的人体,测试洞口附近辐射雨的实际渗透强度和空气污染梯度,为进入地下通道评估风险。未告知风险?生存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告知。

“读数…稳定…阈值内。” 清道夫看着护目镜上的数据,低声自语。他不再看那个在地上翻滚哀嚎、迅速被辐射雨侵蚀的幸存者,目光转向洞口深处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圣女诡异的舞蹈不知何时已停止,她闭着眼,静静地站在洞口内侧的阴影里,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白色路标。

**场景切换二:地下通道入口 -> 废弃地铁隧道(岩画室入口)**

* **环境:** 深入地下,辐射雨的“嗤嗤”声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空气浑浊,弥漫着尘土、霉菌、以及某种大型机械长时间锈蚀后特有的、浓烈的金属腥气。脚下是厚厚的、踩上去如同腐肉的淤泥层,混杂着破碎的骸骨和变形的金属碎片。清道夫头盔上的强光射灯是唯一光源,惨白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两侧布满喷溅状焦痕和巨大爪痕的隧道壁,以及扭曲脱轨、车厢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地铁残骸。

* **生存压力具象化:** 清道夫护目镜的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水滴形状的图标在稳定地闪烁,旁边是鲜红的数字:`71:48:32`。饮用水储备倒计时。每一次呼吸,防护服内循环系统的轻微嗡鸣都像是在为这倒计时敲响丧钟。喉咙深处的干渴感,像一团粗糙的砂纸,随着每一次心跳摩擦着神经。他拧开水壶接口,对着呼吸面具内嘴部的位置,吝啬地挤出一小股带着漂白粉味的液体。吞咽的动作在厚重的防护服里显得笨拙而艰难。

* **悬念前置:** 隧道深处,传来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刮擦金属,又像…某种电子设备接触不良的电流嘶嘶声?若有若无。

隧道尽头,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防爆气密门歪斜地半开着,门轴早已断裂。门后透出微弱、摇曳的、非人造光源的昏黄光芒。空气里那股金属锈蚀的气味,在这里被另一种更古老、更干燥的尘土气息取代。

圣女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飘入那昏黄的光中。清道夫紧随其后,警惕地举着脉冲手枪。

**场景切换三:废弃地铁隧道 -> 岩画室**

* **环境:** 这里像是一个被遗忘的、深埋地下的古老圣殿。空间不大,呈圆形。墙壁并非混凝土,而是某种深褐色的、质地细腻的原始岩壁。穹顶很高,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岩壁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线条粗犷而神秘的赭红色壁画!描绘着扭曲的星辰、奇异的巨兽、以及…大量意义不明的几何符号阵列。最引人注目的是穹顶正下方,岩壁最中心的位置——一幅巨大的、占据整面墙的图案。

* **核心悬念爆发:** 那图案描绘着一个抽象的、双臂向上伸展的人形轮廓。而那人形高举的手中,紧握着一件器物——两道修长的、略微向内弯曲的臂,顶端尖锐,周围刻满了表示震荡波纹的同心圆!永恒律动音叉!其形态与新生文明岩画中的盲女所持之物,惊人地一致!

* **悬念爆发:** 就在清道夫的目光锁定那岩画音叉的瞬间——

* **嗡!** 一声低沉、浑厚、仿佛从岩壁最深处传来的共鸣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整个岩画室随之轻轻一震!穹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岩壁上那巨大的音叉图案,其赭红色的线条仿佛被注入了某种能量,极其微弱地、持续地亮了一下!尤其是那表示震荡波纹的同心圆,竟像水面的涟漪般,在视觉上产生了极其短暂的、扩散开去的错觉!一种无形的、带着古老韵律的振动波拂过清道夫的防护服,让他全身的骨骼都感到一阵微麻。

* **哇——!** 几乎在岩画音叉共鸣的同时,一声清晰、稚嫩、充满原始生命力的婴儿啼哭,如同穿透层层岩壁的利箭,猛地从岩画室更深、更黑暗的某个角落传来!哭声在封闭的岩室里回荡,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求生欲,与岩壁音叉那古老冰冷的共鸣形成了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和弦!

清道夫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脉冲手枪闪电般指向哭声传来的黑暗角落!护目镜下的瞳孔骤然收缩。圣女依旧闭着眼,静静地站在岩画音叉下方,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苍白而漠然的侧脸。护目镜角落的水滴图标闪烁着:`71:32:15`。

岩画音叉的线条,那诡异的共鸣余韵似乎还未完全消散,在赭红的底色下,极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明灭着。婴儿的哭声,在短暂的爆发后,变成了断续的、带着窒息感的微弱抽噎,仿佛随时会断绝,却又顽强地从那片未知的黑暗中传来。

## 第一章:锈蚀摇篮1

风,是这里唯一活着的,也是最残忍的东西。它卷着铁锈色的尘埃,在扭曲的钢筋骨架间穿行,发出呜咽般的尖啸,刮过裸露的混凝土残骸,带下簌簌的、饱含辐射的灰烬。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幕布,厚重、低垂,压得废墟喘不过气。偶尔,幕布被撕裂,倒灌的辐射雨便倾泻而下。那不是水,是粘稠的、泛着幽绿荧光的腐蚀之泪,带着贪婪的嘶嘶声,灼烧着所触及的一切,在焦黑的金属和皲裂的地面上留下坑洼的、冒着白烟的伤疤。

她就在这地狱绘卷的中心起舞。

素白的长裙,早已看不出本色,污渍和破口如同溃烂的疮疤。赤着的双足沾满油污和辐射尘,每一步落下,都踩在文明的尸骸与剧毒之上。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是两弯静谧的月牙。没有恐惧,没有悲悯,只有一种近乎空洞的专注。

废墟中央一小片相对开阔的焦土,就是她的舞台。

“滋啦——!”

又一道惨绿的雨鞭撕裂铅灰色的天幕,带着毁灭的饥渴,斜斜抽向她舞动的轨迹!速度极快,角度刁钻,如同死神的吐息!

她的身体,就在雨滴即将触及发丝的瞬间,以一个人类关节绝不可能完成的、如同精密机械预演般的角度,猛地向后折去!纤腰弯成惊心动魄的弧度,素白的身影几乎贴着地面滑开。那粘稠的、泛着荧光的雨滴,擦着她扬起的裙裾边缘落下,“噗嗤”一声,在焦黑的地面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洞,腾起刺鼻的白烟。

没有停顿。她的足尖在坑洞边缘轻盈一点,借力旋身,裙摆如残破的白莲绽放。手臂舒展,指尖划过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古老仪式的韵律。另一道辐射雨从侧后方袭来,她如同背后生了眼睛,旋舞的势头未竭,左足为轴,右腿划出一个凌厉的半圆,身体以毫厘之差再次避开。幽绿的毒液在她脚边溅开,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

精准。冷酷。非人。

每一次闪避都卡在毁灭降临前的最后一瞬,每一次移动都踩在死亡刀锋的边缘。她闭着眼,却仿佛与这片废墟、与这场倒灌的毒雨共享着同一个冰冷的核心处理器。辐射尘粘在她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如同丑陋的苔藓,她却浑然不觉。舞蹈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复杂,带着一种献祭般的癫狂与死寂的优雅,在废墟与毒雨交织的死亡之网中,编织着一条不可能存在的生路。

“嘶…咔…环境扫描…确认…文明熵值…突破阈值…污染指数:临界…”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切入这片只有风声、雨嘶和舞步的死亡交响。

冰冷。生硬。每一个音节都像生锈的齿轮在强行啮合,带着金属摩擦的刮擦感。它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直接在这片废墟的每一寸空气、每一块扭曲的金属残骸中震荡、共鸣。如同这片死寂大地本身发出的、迟来的死亡宣告。

“执行指令:‘摇篮’系统…启动…”

“目标:播种…新的…‘律’…”

“第…38次…重生计划…启动…”

“滋——” 最后一个音节拖曳着刺耳的电流杂音,戛然而止。

舞步,也在同一瞬间凝滞。

圣女(如果她还能被称之为圣女)保持着最后一个旋身的姿态,单足点地,身体如绷紧的弓弦。闭着的双眼,眼皮下的眼球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覆盖着辐射尘的苍白脸庞,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股萦绕周身的、舞蹈时近乎神性的专注,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空洞?或者说,是某种指令被触发后的待机状态?

辐射雨还在落下,幽绿的毒液在她脚边溅开。这一次,她没有动。一滴粘稠的荧光雨水,终于突破了那精准到非人的闪避领域,落在了她裸露的小臂上。

“嗤……”

白烟冒起。皮肤瞬间焦黑、碳化,留下一个针尖大小的、丑陋的烙印。

她依旧没有动。仿佛那灼烧的不是她的血肉,而是一块无关紧要的木头。

***

“操!又他妈是这鬼动静!” 一个沙哑、充满戾气的声音在废墟的阴影里咒骂。

声音来自一处半塌陷的混凝土涵管下方。涵管内部被粗糙地加固过,塞满了破布、扭曲的金属片和几个蜷缩在阴影里的人影。空气浑浊,弥漫着汗臭、恐惧和浓重的铁锈味。

说话的是个光头大汉,脸上横亘着几道狰狞的旧疤,像几条盘踞的蜈蚣。他叫疤脸,此刻正烦躁地用一把缺了口的匕首刮着涵管内壁凝结的、带着荧光的辐射盐霜。刚才那冰冷的机械播报声,让涵管里本就凝滞的空气几乎冻结。

“三…三十八次?” 角落里,一个瘦得像竹竿、裹着破毯子的男人颤抖着声音重复,牙齿咯咯作响,“它…它在说什么?什么重生?什么律?”

“闭嘴,瘦猴!” 疤脸低吼,匕首猛地顿住,刀尖在混凝土上刮出刺耳的声音,“管它三十八还是三百八!老子只知道,再找不到干净的水,别说重生,明天我们都得变干尸!”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涵管里另外几张惊恐的脸。最后,落在涵管入口处,一个靠坐在冰冷金属残骸上的身影。

那人穿着厚重的、拼接缝补过的防辐射斗篷,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他(她?)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仪器——主体像个老旧的盖革计数器,但外壳被改装过,覆盖着粗糙的散热片,几根不同颜色的导线从接口处延伸出来,裸露的焊点闪着微光。仪器的表盘不是指针,而是一块布满划痕的液晶屏,上面跳动着令人心悸的数字和不断变化的辐射波形图。仪器顶端,一根细长的金属探针延伸出去,探针尖端镶嵌着一小块不断闪烁着微光的奇异晶体。

他就是斗篷人。这片废墟里,唯一能“看”到辐射的人。

斗篷人没有理会疤脸的咆哮和瘦猴的恐惧。他(她)的目光穿透兜帽的阴影,落在涵管外那片被辐射雨笼罩的死亡之地上,落在那尊如同雕塑般凝固在雨中的素白身影上。液晶屏上,代表圣女所在区域的辐射读数,正随着雨滴的溅落,疯狂地跳动着峰值,发出几乎连成一片的、细微却刺耳的蜂鸣警报。

“喂!哑巴!” 疤脸不耐烦地用匕首敲了敲身边的金属片,发出当当的噪音,“外面那个跳舞的疯子停了!雨小点了!趁现在,赶紧出去找水!那狗屁仪器不是能探路吗?带我们去找!”

斗篷人缓缓转过头。兜帽的阴影下,似乎有两道冰冷的目光扫过疤脸焦躁的脸,扫过涵管里几张写满绝望和依赖的面孔。他(她)抬起握着仪器的手,探针指向涵管外雨势稍歇的方向。液晶屏上,辐射读数虽然依旧远超安全值,但比刚才暴雨倾盆时确实下降了几个危险的量级。

“那边。” 一个嘶哑、如同砂纸摩擦金属的声音从兜帽下传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直接指向废墟深处一片被巨大倒塌广告牌半掩的区域。“辐射…相对低点。可能有…未完全污染的…冷凝水收集点。”

“还等什么?!” 疤脸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瘦猴,“瘦猴,你,还有你!” 他点了涵管里另外两个相对强壮些的男人,“跟上!哑巴带路!”

被点到的两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看到疤脸凶狠的眼神和斗篷人手中那指向“希望”的探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默默地抄起身边充当武器的锈蚀钢管。

斗篷人率先弓身钻出涵管。冰冷的、带着辐射尘埃的风瞬间灌入,吹动他(她)厚重的斗篷。他(她)没有回头,手中的探针如同活物的触角,谨慎地在身前缓缓扫动,液晶屏的幽光映亮斗篷下冷硬的下颌线条。每一步踏出,都避开地面上那些泛着幽绿荧光的积水洼。

疤脸和另外两人紧跟其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废墟的瓦砾上,神经紧绷,眼睛死死盯着斗篷人探针指向的方向,也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扭曲的阴影,仿佛随时会有变异的怪物扑出。

队伍沉默地在辐射尘弥漫的废墟中穿行。只有靴子踩碎瓦砾的咔嚓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斗篷人手中仪器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慌的蜂鸣。

“停。”

斗篷人嘶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探针停在一个角度。

前方是一堆由断裂的预制板和扭曲工字钢构成的巨大废墟山。在几块斜插着的巨大混凝土板下方,隐约可见一个狭窄、漆黑的缝隙入口。入口处的地面,残留着一些浑浊的水渍痕迹,但并未看到明显的水源。

“就是这?” 疤脸眯起眼,凑近那个黑黢黢的缝隙,一股混杂着霉味和金属锈蚀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水呢?在里面?”

“辐射读数…显示内部…有液态水聚集…波动。” 斗篷人手中的仪器对准缝隙深处,液晶屏上的波形图剧烈起伏,蜂鸣声变得尖锐了一些,“但…入口结构…不稳定。内部辐射…浓度…存在梯度…变化。”

疤脸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少他妈文绉绉的!有波动就是有水!管它梯度不梯度!” 他扭头看向身后两个男人,目光凶狠,“你俩,进去看看!把水弄出来!快点!”

两人脸色瞬间煞白。看着那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缝隙,如同看着巨兽的咽喉。一人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疤…疤脸哥…里面太黑了…而且哑巴说辐射…”

“废物!” 疤脸猛地抽出腰间的匕首,寒光一闪,抵在后退那人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激得对方一个哆嗦,“不去?现在老子就给你放血!反正渴死也是死!”

恐惧压倒了一切。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他们颤抖着,从破烂的衣服上撕下布条,缠住口鼻(这微弱的防护在强辐射面前形同虚设),又捡起地上两块相对平整的金属片挡在身前(聊胜于无的心理安慰),然后,如同奔赴刑场,一前一后,极其缓慢地、佝偻着腰,钻进了那狭窄黑暗的缝隙。

斗篷人静静站在缝隙外,手中的探针依旧稳稳指向入口深处。兜帽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她)的表情。液晶屏的幽光在他(她)身前投下一小片惨绿的光斑,上面跳动的数字和尖锐的蜂鸣,忠实地记录着缝隙内部那不断飙升、甚至开始突破仪器量程上限的恐怖辐射值。

他(她)没有出声阻止。

疤脸则抱着胳膊,焦躁地在缝隙外踱步,匕首在指间翻飞,眼睛死死盯着那漆黑的入口,嘴里低声咒骂着催促。

时间在无声的蜂鸣和辐射读数的疯狂跳跃中,一分一秒地爬行。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从缝隙深处炸开!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极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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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是第二声更加短促、更加绝望的嘶吼!

随即,是重物摔倒、在碎石上翻滚摩擦的混乱声响!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只有斗篷人手中仪器的蜂鸣,依旧在死寂的废墟上空,尖锐地、冷酷地持续着。

疤脸脸上的凶悍瞬间凝固,化为一片死灰。他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发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惊恐地盯着那如同择人而噬的黑暗缝隙。

斗篷人缓缓放下了指向缝隙的探针。液晶屏上,那刚刚突破上限的恐怖辐射读数,如同被瞬间抽空了能量,开始断崖式下跌,几秒钟内就跌回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间,蜂鸣声也随之降低。

他(她)嘶哑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梯度峰值…已过。内部…安全了。水…可以取了。”

他(她)从斗篷里摸出一个瘪瘪的、同样布满修补痕迹的折叠水囊,随手抛在疤脸脚下。

“你…去。”

***

穿过那如同巨兽肠道般曲折、低矮的地下通道,每一步都踩在滑腻的苔藓和破碎的混凝土碎块上。空气浑浊得如同凝固的胶体,混合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味、潮湿的霉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蛋白质腐败的气味——那是刚才那两个探路者留在通道深处的、无形的死亡印记。通道壁上,凝结着厚厚的、泛着幽绿荧光的辐射盐霜,像某种巨大生物分泌的恶毒粘液,成为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将人影投射成扭曲跳动的鬼魅。

斗篷人走在最前,手中的辐射探测仪探针低垂,液晶屏的微光勉强照亮脚下方寸之地。蜂鸣声已经变得低沉、规律,显示此处的辐射值相对“温和”。疤脸跟在后面,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瘪瘪的折叠水囊——里面装着从通道深处一个冰冷金属凹槽里刮出来的、不足两口的、浑浊不堪的粘稠液体,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腥气。他另一只手死死握着匕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眼神惊惶地扫视着通道两侧那些在幽绿荧光中若隐若现的、如同凝固痛苦表情般的混凝土裂缝。每一次拐弯,他都如同惊弓之鸟,生怕黑暗中扑出什么。

瘦猴和涵馆里仅存的另一个女人跟在最后,相互搀扶着,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破布层层包裹的、巴掌大的小铁盒,里面是队伍仅存的一点高热量合成营养膏——维系生命的最后火种。瘦猴的呼吸粗重得像破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恐惧的颤音。

“还…还有多远?”疤脸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无法抑制的焦虑。

斗篷人没有回答。他(她)的脚步停在通道尽头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金属门前。门是倾斜的,下半部分被坍塌的碎石堵住,只留下上方一道狭窄的缝隙。门上没有任何把手,只有几个早已锈死的巨大螺栓和一些意义不明的蚀刻符号。

探针缓缓抬起,指向那道缝隙。

液晶屏上,辐射读数稳定在最低值,蜂鸣彻底消失。

“就是这。”嘶哑的声音响起。

疤脸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淹没。他上前一步,用肩膀抵住沉重的门板,匕首插进门缝用力撬动。锈蚀的金属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簌簌落下红色的碎屑。瘦猴也鼓起勇气上前帮忙。

“嘎吱——轰隆!”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和大量灰尘落下,门被强行推开了一道足以让人侧身挤入的缝隙。一股干燥、冰冷、带着岩石和古老尘土气息的空气,混合着通道里的浑浊味道涌了出来。

斗篷人率先侧身挤入。疤脸、瘦猴和女人紧随其后。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石室。

没有荧光眼霜。光源来自石室中央的地面——那里有一个用暗红色矿物颜料绘制出的、极其复杂的几何法阵,线条繁复到令人目眩,隐隐散发着微弱、恒定的暗红光芒,如同沉眠巨兽缓慢搏动的心脏。法阵的光芒,勉强照亮了整个空间。

石室的墙壁并非天然岩壁,而是被某种力量打磨得异常光滑、平整的黑色巨石。墙壁上,布满了壁画。

线条粗犷,色彩单调,只有暗红、炭黑和一种奇异的、仿佛沉淀了亿万年的白垩色。上面刻满了奔跑的巨兽、狩猎的人群、燃烧的篝火、奇异的星辰……记录着一个早已被遗忘的原始文明的兴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石室最深处、正对着入口的那面墙壁上。

那里,占据了大半面墙的,是一幅风格迥异的巨大壁画。

画面主体是一个女人。她的身体线条被极度简化,只用寥寥数笔勾勒出轮廓,显得异常纤细脆弱,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她没有五官,整张脸一片空白,唯有右眼的位置,被凿刻出一个醒目的、深邃的凹洞,里面涂满了最浓重、最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矿物颜料。那空洞的右眼,仿佛一个通往深渊的入口,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冰冷的虚无感,漠然地凝视着闯入者。

她赤着双足,站在一片用旋涡状炭黑线条构成的、象征混沌或虚无的背景之中。

她的双手,以一种极其庄重、近乎虔诚的姿态,在身前捧着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极其简单的“Y”字形物体。由两条笔直的、近乎平行的暗红线条构成,下方交汇于一点。线条刻画的异常清晰、锐利,边缘甚至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与周围原始壁画粗糙的线条格格不入。在“Y”字形顶端的分叉处,画师用那种奇异的、沉淀的白垩色颜料,点染出无数极其微小的光点,如同将一片浓缩的星河嵌入了那简单的分叉之间。

整幅壁画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与神秘。那盲眼的女人,那简单的音叉,与周围充满原始生命动感的壁画形成鲜明而诡异的对比。它像一块不属于这里的、来自时间尽头的冰冷墓碑。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瘦猴的声音带着敬畏和恐惧,在寂静的石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疤脸皱着眉,焦躁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原始壁画,最终也落在那幅巨大的盲眼女子图上,眼神里只有茫然和更深的烦躁:“妈的!水呢?净是些没用的鬼画符!哑巴!你不是说这里安全吗?水在哪?!”

斗篷人没有理会疤脸的咆哮。他(她)的目光,自进入石室起,就死死地钉在那幅巨大的盲眼女子壁画上,钉在她手中那柄用暗红线条勾勒出的、简单到极致的音叉之上。握着探测仪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

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哭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不是来自壁画!

是来自脚下!

来自石室地面之下!

那声音极其稚嫩,带着初生婴儿特有的、不加掩饰的委屈和痛苦,断断续续,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破了石室中死寂的空气!它穿透厚实的岩石地板,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膜!

“孩…孩子?!”抱着铁盒的女人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脚下,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一种母性的本能悸动。在这地狱般的废墟深处,在辐射与死亡统治的世界里,竟然有婴儿的哭声?

疤脸和瘦猴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的焦躁和恐惧瞬间被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莫名的寒意取代。疤脸握紧匕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岩石,而是什么沉睡怪物的肚皮。

斗篷人的身体,在婴儿哭声传来的瞬间,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他(她)猛地低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正是石室中央,那个散发着微弱暗红光芒的、复杂几何法阵的核心位置!

就在此刻!

异变陡生!

斗篷人手中一直沉寂的辐射探测仪,液晶屏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不是辐射警报的红光!而是屏幕本身在发光!上面所有的数字和波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刺目的、不断闪烁的猩红!

“滋——嗡——!”

一声沉闷的、如同巨大音叉被无形之力狠狠敲击的共鸣声,毫无征兆地从探测仪内部炸响!声音穿透耳膜,直抵脑髓!整个探测仪在斗篷人手中疯狂地震动起来,外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根探针顶端的奇异晶体,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的白光!

这白光如同拥有生命,瞬间挣脱了探针的束缚,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束,直射而出!

目标——

正是石壁之上,那幅巨大壁画中,盲眼女子手中捧着的、由暗红线条勾勒出的“Y”字形音叉!

“嗡——!!!”

壁画上的音叉,在被白光照亮的瞬间,仿佛活了过来!

构成音叉的那两道暗红线条,如同烧红的烙铁,骤然爆发出熔岩般炽热的光芒!那光芒甚至盖过了石室中央法阵的暗红!无数点染在音叉分叉处的白垩色星辰光点,在同一时刻疯狂闪烁、明灭,仿佛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整幅壁画剧烈地震动起来!岩壁簌簌落下细小的碎石和粉尘!

一股无形的、浩瀚磅礴的、带着冰冷秩序与古老回响的意志,如同苏醒的远古巨神,从壁画中、从那个被凿刻出的、暗红色的空洞右眼窝里,轰然降临!瞬间充斥了整个石室!

石室中央的地面下,婴儿的哭声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变得更加尖锐、更加凄厉!

“啊!”瘦猴和女人同时发出惊恐的尖叫,跌倒在地,死死捂住耳朵。

疤脸脸色惨白如纸,握着匕首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斗篷人僵立在原地,兜帽被石室中激荡的无形气流吹得向后掀开一角,露出半张苍白、瘦削、同样写满惊骇的脸。他(她)手中那失控的探测仪,依旧在疯狂嗡鸣,白光如柱,死死钉在壁画上那柄共鸣的、仿佛要从岩壁中挣脱出来的炽热音叉之上!

时间的流速仿佛变得粘稠。

石室在无形的意志冲击下呻吟。壁画上的音叉光芒越来越盛,无数星辰光点在其中流转,仿佛要构筑出一个真实的宇宙。脚下的哭声尖锐如刀。探测仪的白光如同最后的献祭,连接着冰冷的仪器与远古的神迹(或者说诅咒)。

斗篷人僵硬的思维深处,那个嘶哑、冰冷的机械音,如同跗骨之蛆,再次清晰地响起,盖过了一切嗡鸣与哭号:

“第38次重生计划…启动…”

## 锈蚀摇篮2

>核爆后的辐射雨像圣水般垂落,我闭目在废墟间起舞。

>岩壁上的盲女刻痕突然震颤,手中石质音叉嗡鸣出古老频率。

>“第38次轮回启动。”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刺入耳膜。

>脚底深处传来婴儿啼哭,新鲜得如同初绽的血。

>而我的水囊标记着猩红的72小时倒计时——足够用那些苟延残喘者,测试出辐射最弱的通道。

>他们的命,是我向这地狱讨价还价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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辐射雨落下来时,带着一种亵渎神圣的轻柔。灰烬与死寂构成的天幕下,浑浊的雨丝斜斜垂落,击打在扭曲的钢筋、焦黑的混凝土块以及早已辨不出原貌的金属残骸上,发出连绵不绝的、细碎的“嘶嘶”声,仿佛大地本身在缓慢溃烂。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到化不开的铁锈味,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蛋白质彻底焦糊后的恶臭,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

我就在这片被神明彻底遗弃的锈蚀摇篮里,踩着破碎的瓦砾与不知名生物的细小骨殖,起舞。

足尖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踏在辐射读数相对微弱的间隙。没有视觉的世界,其他感官被这末日挤压得异常锋利。皮肤能清晰感知到每一滴辐射雨珠穿透污浊空气时带起的微弱涡流,能“听”见它们坠落轨迹里蕴含的、足以蚀骨销魂的死亡能量。我的身体,这具被反复淬炼、早已伤痕累累的容器,在废墟构成的死亡舞台上,以最扭曲也最精确的姿态规避、旋转、跳跃。褴褛的裙裾早已看不出原色,在粘稠的风中扬起,如同招魂的幡。雨水浸湿了散乱纠结的长发,紧贴在凹陷的脸颊和脖颈上,冰冷,滑腻。

不需要眼睛。这片废墟的地形、每一处致命的辐射陷阱、每一丝能量流变的微弱征兆,早已在一次次的生死边缘,被痛苦和恐惧蚀刻进了骨髓深处。我的舞蹈,是生存本能在绝境中开出的恶之花。

突然,一种异样的震动穿透了辐射雨的嘶鸣,穿透了脚下废墟的呻吟,直接撞入我的意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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