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问道与赠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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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与孔子的会面 - 问道与赠言
公元前518年的洛阳城,一位风尘仆仆的儒者推开守藏室的大门,门轴的吱呀声惊醒了沉睡千年的智慧。当三十四岁的孔子对上白发苍然的老子,思想的江河与深潭在此刻交汇——“骄气多欲,态色淫志”八字的警钟,撞响了中华文明轴心时代最清越的回音。
1:车轮碾过问道路
(公元前518年,初夏,通向周都洛阳的官道)
“驾!驾!”
车夫挥鞭的脆响在初夏微醺的风里散开。一辆略显朴素的马车,正沿着宽阔的、被无数车辙深深雕刻过的官道,一路向西疾驰。车轮碾过黄土,扬起一道细长的烟尘,如同一条渴望知识的尾巴,紧紧追随着车身。
车厢内,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正襟危坐。他身材高大,肩膀宽阔,面容方正,额头饱满光洁,尤其是一双眼睛,明亮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直视事物本源。这便是鲁国闻名、已崭露头角的学者与教育家孔丘(仲尼)。此刻,他眉宇间凝结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焦灼,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着置于膝上的几卷简册,指节微微发白。目光透过摇晃的车帘缝隙,死死盯着道路尽头隐约浮现的、象征着天下中心的巍峨城郭——周都洛阳。
“夫子,前面驿站歇歇脚吧?马匹需要饮水,您也……”驾车的子路(仲由)扭过头,扯着洪亮的嗓门喊道,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脸颊淌下。他性格如火,是孔子最忠勇的弟子兼护卫。
“不歇!”孔子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罕见的急切,“直驱洛阳!快些!”他下意识地又紧了紧怀中的竹简,仿佛抱着稀世珍宝。这些竹简,是他呕心沥血整理的关于“礼”的种种疑问、推测与困惑,是他此行的全部依托。
侍坐在旁的弟子南宫敬叔(鲁国贵族孟僖子之子,奉父命随孔子学礼)忍不住轻声问道:“夫子如此心急火燎,可是忧虑守藏史(老子官职)不肯见我们?”
孔子闻言,紧绷的脸色稍缓,眼中却燃起更炽热的光芒:“敬叔,你不懂。那不是寻常的官吏!那是守着千年智慧之门的圣人!是当世唯一可能解我心中‘礼’之惑的人!”他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洛阳城渐渐清晰的轮廓,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吾道迷茫,如夜行无炬。此去洛阳,只为求那一盏灯!”
数日后,洛阳城雄伟的城门终于矗立眼前。这座天下共主所在的都城,历经数百年沧桑,虽已不复鼎盛时期的辉煌,但那份沉淀下来的恢弘气象和无处不在的“礼制”痕迹,仍深深震撼了初次到来的孔子师徒。
高耸的城墙斑驳而厚重,城门守卫的甲胄鲜明,动作规范。街市上人来人往,贩夫走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但即便是普通的市井交易,似乎也隐约遵循着某种无形的秩序,显得比鲁国更加“规矩”。孔子贪婪地观察着一切:宫室建筑的飞檐斗拱如何体现等级,行人相遇时揖让的幅度区分尊卑,甚至街头小吏处理纠纷时引用的条文……这些细节如同碎金,被他敏锐地捕捉、吸收。
“快看,夫子!那鼎!”子路指着远处王宫前广场上陈列的巨大青铜礼器,阳光洒在狰狞的兽面纹上,流转着幽暗沉重的光芒。
孔子凝视着那些象征权力与秩序的国之重器,眼神复杂。他低声对弟子们说:“礼,不仅仅是揖让周旋,它是维系天下、规范人心的根本!是使人区别于禽兽的准绳!此来洛阳,就是要从源头上,看清这天地间最大的‘规矩’!”他心中那份关于礼制的巨大谜团,不仅没有因眼前的景象而解开,反而更加清晰、更加沉重地压在了心头——周礼的精髓究竟何在?为何当今诸侯视若无物?礼崩乐坏的根源,是否就藏在这礼制的源头之地?
几经周折,孔子终于站在了周王室守藏室那扇厚重、色泽深黯的木门前。空气里弥漫着旧简牍特有的、混合着尘土、霉味与墨香的复杂气息。门上铜环冰冷。
孔子整理了一下被旅途风尘沾染的衣冠,深吸一口气,压下剧烈的心跳和满腔亟待喷薄而出的疑问,郑重地抬手——
“叩!叩!叩!”
三声清晰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回廊中响起,仿佛叩响了历史的一道闸门。门内,会是照亮他心中迷雾的那盏明灯吗?
本章警示: 孔子奔向洛阳的滚滚车轮,碾碎的是地域的阻隔,燃起的是求知的烈焰。当年轻的心怀揣着巨大的问号叩响古老智慧之门,那三声轻响已在提醒我们——真正的成长,始于对未知的敬畏与追寻的勇气。
2:守藏室内的惊雷
(公元前518年,周王室守藏室)
“吱嘎——”
厚重的木门带着迟滞的呻吟缓缓向内打开,一股陈年竹木纸张混合着尘埃的、沉甸甸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打开了一座尘封的智慧墓冢。光线透过高窗斜射入内,在飞舞的微尘中形成一道道光柱,勉强照亮了室内。视线所及,一排排巨大的木架如同沉默的巨人,顶天立地,上面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地堆满了竹简、木牍、帛书,浩如烟海,望不到尽头。许多竹简已经颜色深褐,捆缚的皮绳也呈现出朽坏的迹象,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书山”中央,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静静坐在一张简陋的几案之后。案头只有一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跳跃着,映照着他满头如霜似雪的白发和垂至胸前的长须。他穿着一身洗得近乎发白的青色麻布深衣,朴素得与这守藏万卷的显赫职位毫不相称。听到门响,他缓缓抬起头。那是一张刻满岁月沟壑的脸庞,皮肤松弛,眼袋明显,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它们并不像孔子那般锐利逼人,反而异常浑浊,仿佛蒙着一层薄雾,又像是两口深不可测的古井,平静无波,映不出丝毫内心的涟漪。当那目光慢悠悠地投射过来时,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洞穿一切的寂静感瞬间弥漫开来,竟让风尘仆仆、心潮澎湃的孔子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这便是守藏室之史——李聃,后世尊崇的老子。
“鲁国孔丘,携弟子南宫敬叔,特来拜见史官先生,请教礼制大道!”孔子定了定神,趋步上前,按照最标准的士相见礼,深深地一揖到地,动作一丝不苟,带着十二分的恭敬。长袖垂落,腰间佩玉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在这过分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老子那浑浊的目光,似乎极慢地扫过孔子挺拔的身姿、恭敬的姿态、腰间象征身份的佩玉,以及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灼热如火的求知渴望。他没有任何客套的寒暄,只是用那干涩、缓慢得像枯叶摩擦地面的声音,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坐。”
南宫敬叔大气不敢出,侍立在孔子身后。孔子依言在老子对面一张同样简陋的蒲团上跪坐下来,腰背依然挺直如松。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准备将自己积攒多时、关于礼制的宏大问题和精深见解一股脑儿倾倒出来。
然而,他刚清了清嗓子,还未及开口,老子那缓慢而清晰的声音,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抢先一步在寂静的书海中炸开:
“汝来问礼?”老子浑浊的眼睛似乎抬了抬,目光落在孔子热切而略显紧张的脸上,仿佛透过皮相看到了他灵魂深处翻涌的波澜,“然吾观汝——”他微微停顿,那停顿像是有千斤重,压得孔子心头一紧。
“骄气溢于眉宇,”老子枯瘦的手指仿佛无意地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多欲藏于胸臆,”手指缓缓移至心口。
“态色显于形容,”目光扫过孔子因为长途跋涉和内心激动而微微泛红、自带一股威严气度的面容。
“淫志盘踞心神……”最后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四句话,十二个字,字字如冰锥,精准无比地刺穿了孔子自认为掩饰得很好的精神盔甲!孔子脸上的恭敬瞬间冻结了,一股灼热的血液直冲头顶,继而化为冰冷的苍白。他感到脸颊发烫,心跳如鼓!那不仅仅是被点破心思的尴尬,更是一种灵魂被瞬间剥光、秘密被无情洞穿的巨大震撼和狼狈!他精心准备的宏论,他引以为傲的志向学识,在这个白发枯槁的老人面前,仿佛一层薄纸,被轻易刺穿,显露出底下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真实——那份急于求成、急于证明、急于匡正天下的焦躁与“我执”!
守藏室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孔子僵硬的侧影和老子的静默剪影投在身后无尽的竹简之上,显得格外巨大而扭曲。南宫敬叔惊愕地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夫子,他心目中高山仰止的夫子,竟被如此不留情面地当头棒喝!
孔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端坐的身躯僵硬无比。内心深处掀起了惊涛骇浪:
“骄气?我…我秉持大道,志在济世,这…这是骄吗?”
“多欲?我欲天下归仁,这难道也是过错?”
“态色?我…我只是想让天下人看到礼的重要…”
“淫志?匡复周礼,救民水火,这志向…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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