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埃德加的末日（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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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退一万步讲！”
皮埃尔的声音放缓，带上了一丝悲悯的腔调，他转向陪审团，目光恳切。
“即使……我们假设这份通讯记录的内容是真实的，啊，当然，我方坚决否认其真实性！那么，我的当事人，埃德加·莫里斯先生，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他摊开双手，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
“他！只不过是一个在普雷斯顿院长及其背后庞大的格蕾芙暗影学院势力胁迫、操控和洗脑下的可怜棋子！一个被无形的巨手推向前台、身不由己的工具罢了！”
皮埃尔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他巧妙地偷换着概念：“根据《两界恶性事件处理法》中第2章第6节关于‘胁迫责任认定’的相关条款，以及最高魔法法院关于‘组织胁迫下个体行为责任减轻’的司法解释，一个在强大组织压力下、丧失部分自主意志、被迫执行指令的个人，其主观恶性与直接策划者、实施者有着本质区别！”
“而我的当事人，埃德加·莫里斯先生，同样是那个庞大、黑暗利益链条下的牺牲品！一个被利用、被抛弃的可怜虫！他的行为，应当被置于‘被胁迫’的框架下重新审视！其责任，应当依法予以减轻甚至免除！”
皮埃尔·范德林的眼镜片后，那双锐利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狐狸般狡黠而冷酷的光芒。
呵呵，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将所有的黑水，毫无顾忌地泼向格蕾芙暗影学院和那位深居简出的普雷斯顿院长！这并非鲁莽，而是经过精密计算的毒辣策略！
他太了解格蕾芙学院了！
那个盘踞在索洛托阴影深处、如同八爪鱼般根系庞杂的庞然大物！他们精通灰色规则，行事滴水不漏，最擅长的就是将自身与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切割得干干净净！白色世界那套讲证据、讲程序的规则，在格蕾芙面前如同孩童的玩具！
而那些愤怒的家属、那些义愤填膺的民众、甚至绝对仲裁局本身，就算知道格蕾芙是幕后黑手又如何？
他们能找到哪怕一张纸、一条通讯记录、一个能指证普雷斯顿的直接证人吗？不可能！格蕾芙的能量，足以吞噬掉这些指向他们的民怨和怒火，如同黑洞吞噬光线，不留一丝痕迹！
这么做，将矛头引向格蕾芙，不仅能为埃德加开脱，或者说，至少是减轻罪责。
更能将法庭的焦点和公众的怒火，引向一个看似强大、实则“无法触碰”的目标。这既能满足程序上“提出合理怀疑”的要求，又能巧妙地转移真正的压力。
而格蕾芙暗元素学院，就是他精心挑选的、最完美的“防火墙”和“泄洪口”！至于格蕾芙会不会因此受损？皮埃尔心中冷笑。那与他何干？他的职责是保住埃德加，至于这盆脏水泼出去会淹死谁，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甚至乐于看到格蕾芙被舆论缠身，这更能反衬出埃德加的“无辜”和“可怜”。
皮埃尔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如同最高明的魔术师，在证据、逻辑和法律的迷宫中穿梭。他从证据链条的逻辑出发，不断强调其“断裂点”，再到程序正义的“重大瑕疵”，最后将“胁迫”概念无限扩大，并精准地将“胁迫源”锁定在格蕾芙学院这个看似强大、实则因其“完美灰色防护”而成为最佳甩锅对象的庞然大物身上！
他的语言极具煽动性和迷惑性，仿佛在编织一张华丽的、名为“法律”的谎言之网，而格蕾芙学院，就是这张网上最醒目、却也最无法被真正触及的“诱饵”！
埃德加也心领神心领神会，适时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露出痛苦、悔恨的表情，甚至用手背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完美地配合着律师的表演，努力将自己包装成一个被逼无奈的弱者形象。
阿尔斯特瓦神情严肃，而看到埃德加又一次的精心表演，厌恶地皱起了眉......
冗长而激烈的法庭辩论持续了数个小时。原告律师虽然手握如山铁证和汹涌的民意，但在皮埃尔·范德林那极其刁钻、利用法律条文漏洞、混淆概念、以及娴熟的法庭表演技巧面前，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试图用事实和情感打动陪审团，但在皮埃尔精心构筑的“程序正义堡垒”和“胁迫理论”面前，如同撞上冰山的航船。绝对仲裁局陪审席上，那些代表着“公正”的面孔，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有些人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证据来源的争议；有些人眼神闪烁，显然在考虑格蕾芙学院那庞大背景所带来的无形压力；更有人脸上露出了对皮埃尔“精彩辩护”的欣赏之色。
最终，在经过激烈的法庭交锋和陪审团闭门合议后，主审的仲裁官，一位面容如同花岗岩般冷硬的老者，敲响了那柄象征着最终裁决的法槌。
“肃静——！！！”
蕴含着魔力的威严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强行压下了法庭内残余的骚动。
所有悲愤、绝望、期盼的目光都如同聚光灯般，死死聚焦在仲裁官那张刻板而毫无表情的脸上。
仲裁官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面前的文件上，他的声音平稳、冰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如同宣读机器指令：
“本席宣布：鉴于控辩双方就本案关键证据——即编号为‘坎特公园-通讯记录007’的文件——其合法性、来源可靠性，以及被告埃德加·莫里斯在本案中所扮演角色，是否存在《索洛托两界恶性事件处理法》所定义的‘严重胁迫情形’等问题，存在重大且实质性的争议。且辩方当庭提出了新的辩护意见及需要进一步核实的关键问题……”
“……为确保裁决的公正性、严谨性，避免因证据瑕疵或事实认定不清导致误判，本席裁定：本案暂时休庭！等候控辩双方补充相关调查材料，及仲裁局核实辩方所提问题！”
“……具体再审日期，将另行书面通知各方！”
“……闭庭！”
“铛——！！！”
冰冷的法槌，带着终结一切的沉重，狠狠敲击在底座上！那一声脆响，如同丧钟，敲在了124个破碎家庭的心上！
“什……什么？！”
“休庭？！”
“再议？！我们等了这么久！证据这么清楚！人都死了！还要怎么清楚？！”
“黑幕！绝对的黑幕！你们被收买了！公正何在？天理何在？”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为什么埃德加能有特权？！是因为他是法师？！还是因为他是格蕾芙的人？！”
“魔法界的蛀虫！特权阶级！你们必须被清除！一群垃圾！”
旁听席上瞬间炸开了锅！巨大的失望和积压的悲愤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彻底爆发！家属们已经彻底失控！怒骂声、痛哭声、绝望的咆哮声、捶打座椅的闷响声，交织成一片令人心碎的人间地狱交响曲！有人如同疯魔般试图冲向被告席，但被如临大敌的法警用盾牌和身体死死拦住！推搡、哭喊、挣扎……场面一片混乱！
“不！我的孩子不能白死啊，这还有什么好辩解，埃德加，给我们一个交代呜啊啊啊——！”那位抱着婴儿的新婚丧夫女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与痛哭，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却被一名法警粗暴地推开，踉跄着摔倒在地，怀中的婴儿受到惊吓，发出更加尖锐的啼哭！
“还我女儿命来——！！！”
白发老人目眦欲裂，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声音却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他佝偻的身体剧烈摇晃，几乎要晕厥过去！
整个大厅，彻底沦为沸腾的、充满绝望与愤怒的炼狱！
而被告席上，埃德加·莫里斯，在皮埃尔·范德林嘴角那抹难以掩饰的、如同黄鼠狼般得逞般的得意微笑中，缓缓站起身。当两名法警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押送他离席，穿过那片由愤怒、泪水、诅咒和绝望目光组成的恐怖漩涡时，他微微侧过头。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那些被绝望彻底吞噬的面孔——那位摔倒在地、抱着啼哭婴儿的寡妇，那位摇摇欲坠、泣血控诉的白发老人……
他的眼中，没有悔恨，没有愧疚，甚至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劫后余生般的轻松，以及……一丝藏在最深处的阴冷和嘲讽。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看，愤怒又如何？痛苦又如何？在所守护你们的人所精心制定的规则之下，你们……依旧动不了我分毫。
几名法警迅速将他带离这愤怒的漩涡，押回那间由重兵把守、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的牢房。
审判……被披着“程序严谨”外衣的“合法”手段，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埃德加本人……也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