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风起新生杯（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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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曲焕的瞳孔剧烈收缩、震颤！
眼前的世界轰然崩塌、扭曲、重组！
他不再是站在万众瞩目的擂台上，而是置身于一个冰冷、华丽、巨大的殿堂。无数模糊而冷漠的人影环绕着他，穿着象征秦东曲家身份的华服，眼神却空洞而疏离，如同审视一件物品。
沉重的荣耀枷锁具现化为实质的金色锁链，死死缠绕在他的肩头、手腕，勒入血肉，带来窒息般的压力。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四面八方刺来。一个声音，不，是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在他灵魂深处回荡、诅咒：
“你不是天才……”
“你不过是被死灵诅咒选中的怪物……”
“曲家的荣耀？你背负得起吗？”
“你终将带来毁灭……”
“你不属于这里……也不配拥有任何归宿……”
低语缠绕，如同地狱深处死灵的叹息，带着无尽的恶意与否定，疯狂地侵蚀着他的自我认知，要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与孤独。
“不，这只是梦，快点醒来！”
无用。
然而，就在这精神幻境的泥沼即将将他彻底淹没之时——
仿佛是受到了先祖的祝福一般，仿佛是被戳中了内心的痛楚一般。
幻境中，那个被枷锁束缚、被目光刺穿的“曲焕”，缓缓地……抬起了头，带着少见的满腔的怒火睁开了眼。
现实擂台上，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坚韧、如同磐石般不可动摇的意志力，从他灵魂的最核心处轰然爆发！
“情况不对，曲焕在抵抗那股力量！”
“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爆发了，好吓人”
在幻境里，他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音仿佛直接穿透了幻境的壁垒，直接在洛丝的意识中响起，一字一句地，带着一种洞穿虚妄的清明与力量，“你操控心灵，但你无法理解……真正的意志为何物。”
“我是曲家之后，是曲将军的后裔！”
“你以为的枷锁，是我立足的根基！”
“你窥见的阴影，是我前行的动力！”
“你妄图撕裂的，是我最强大的部分！”
伴随着这灵魂的宣告，现实中的曲焕双目猛然睁开！眼中精光爆射，再无半分迷茫！他高抬的右臂如同审判之矛，五指猛然张开，再狠狠一握！
“你不应该用这些来压制我，你做不到。”
“断！”
没有经过结印，曲焕直接挥手甩出两道狂暴的风刃，没有其他元素的加持，但威力却也不容小觑。
“不好！”
洛丝急忙召唤声波屏障试图防御，但这就意味着精神链接的削弱
“滋啦——！”
不出意料地，仿佛有无形的丝线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在精神层面炸响！精神链接在她分心创造声波屏障的那一刻便直接被粗暴地斩断了。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洛丝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眼前的风刃已经避无可避，她只能被迫用出还未凝聚完全的声波力场抵挡这两发风刃！
机会到了！
曲焕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中的动作愈发迅速，仅半秒便结好一个雷系法印。那狂暴紫色电光已在他紧握的拳心压缩凝聚！高度浓缩的雷霆之力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爆鸣，如同一颗即将爆裂的紫色太阳！
“震！”
压缩到极致的雷霆之拳，带着粉碎一切的意志，向她冲去。
“砰——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整个场地！狂暴的紫色雷光与场地感知到死亡预警而自动激活的安全护盾猛烈碰撞、湮灭！逸散的冲击波化作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横扫而出，撞击在擂台边缘的防护罩上，激起大片涟漪！
“卧槽？这哥们把场地的安全护盾给打出来了......刚刚那一拳是真的能死人啊。”
“多大仇多大怨呐，洛丝是在控制他时趁机骂了他妈么？”
洛丝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和强烈的精神震荡同时袭来！然而突然出现的安全护盾让他没有受到这一拳的伤害，但冲击力之大，还是令她根本无法招架。
“呃啊！”
洛丝那纤瘦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落在擂台边缘，激起一片微尘。紫色长袍沾染了尘土，银白的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裁判的魔法权杖带着裁决之光，高高举起，洪亮的声音压下全场的惊呼：“胜者——曲焕！”
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欢呼瞬间将魔斗场淹没！然而，风暴中心的曲焕，却只是缓缓收回了引动元素的手臂。他微微低头，深邃的目光投向擂台的另一端。
那里，洛丝撑着剧痛的手臂，艰难地半支起身体。她一贯高傲冷艳的脸上，此刻沾着尘土，显得有些狼狈。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神——那双蓝灰色的、永远如冰封湖面般的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仰视着曲焕。里面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毫不掩饰的震惊、错愕，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看到了某种颠覆认知之物的困惑。
她沾染尘土的唇瓣微微翕动，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欢呼，带着一丝喘息和某种奇特的意味：
“你……真是个怪物。”
语气里没有丝毫轻蔑或讽刺，只有一种面对绝对力量与意志时，发自内心的、带着震撼的认可。
曲焕垂眸，迎上她复杂的目光，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有一丝战斗后的沉静。他淡淡地开口，声音平稳：
“你也不差。”
“但我希望你不要再用那种手段窥探我的内心。”
洛丝愣住了，似乎是想说声抱歉。
但曲焕决定不再停留，转身，在万众瞩目与如潮的声浪中，面无表情地离去。只留下身后擂台上，那个第一次品尝到失败滋味的天才少女，以及她眼中久久未能散去的惊涛骇浪......
......
夕阳将奇兰学院的天空染上一层温暖的金色，余晖洒在观战台上，热烈的欢呼声逐渐散去，留下的，是几位导师之间低声的交流，以及少数依旧坐在原地、陷入沉思的学生。
曲焕独坐在观战台最上方的一角，单手撑着下巴，眼神却并未望向赛场，而是穿透眼前景物般地沉入了思绪的漩涡。
他刚才经历的一场战斗，虽是胜利者，却也不是毫无代价。
那一瞬间心灵被撕裂的感受，那种自身认知被扭曲、意识几欲崩坏的恐怖，那些令人永远无法忘记的低语，至今还在脑海深处残留余波。比起肉体上的战斗，心灵与声的双重冲击，是更深入骨髓的攻击。
“心灵控制……”他低声喃喃，眼中光芒浮现，“若是我也能掌握它，也许就不会在对阵中显得如此被动。”
但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他又忽然想起自己那与众不同的体质。
无属性体质——这是班主任梅赛娅曾如此称呼的体质。
曲焕记得她曾评价他：
“你不是某一类元素的承载者，你可以兼容万物。常人畏惧的力量，你若引导得当，便可化为自身。”
这个体质，意味着他理论上可以修习一切元素。甚至包括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三大特殊元素：时间、空间、心灵。
这时，一阵柔和的风带起长袍衣角的轻响，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在他身旁坐下。
是梅赛娅。
她神情轻松，嘴角带笑，但那双目光锐利的灰绿色眼眸，依旧将曲焕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你在想刚才那场战斗，是吗”她先开了口。
曲焕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否认：“我在想……是否该考虑申请心灵元素的准修许可。
他语气平静，却不无迟疑。
梅赛娅沉吟片刻，随后笑道：“那场战斗，估计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吧，不然你也不会那么过火了。”
曲焕知道导师是在说自己把人家打出安全护盾的事情。
她微微侧头，打量着这个沉静俊逸的东方少年，语气也温和下来。
“我当然不会反对你去尝试心灵元素，但我得提醒你一句：若只是因为恐惧它，才想着掌控它，那你迟早会被它反噬。”
曲焕怔了一下，眉头轻轻皱起。
“你是无属性体质，理论上兼容所有元素——但也正因如此，才需要更谨慎地选择你的主修路径。”梅赛娅目光一凝，语气变得庄重，“心灵元素的人才其实并不少。但时间与空间，从全国范围来看，拥有准修资格的人加起来不过堪堪万人，能成为正式研究人员的，更是不到一千。”
“全世界通过时间或空间元素修习申请的人数通过率不到1%。”她一字一句地道，“难度比国际跨界法律从业资格证还要高得多。”
曲焕眨了眨眼，他当然知道那个“跨界法证”的难度。
它是整个瓦兰世界中唯一能够调解魔法界与平民界纠纷的职业资格认证，考试内容涉及两界法律、魔法知识、政治伦理、实务案例，考取难度极高，但一旦拥有，对平民而言，便相当于拥有了一张魔法界永久居住证，以及......一个足以让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铁饭碗。
“时间和空间准修证考试难得吓人。不过呢，也正因为难，所以意义重大。”梅塞娅轻笑着伸出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时间与空间，从本质上来说，是构成世界的根基，它们独立于原初元素，独立于光与暗的阵营，是无可辩驳的中立元素。掌握它们的人，就等于手握一定程度上的规则‘编辑权’。”
“你若真能入门，将来不论走哪一条路，哪怕只是辅修……也注定不凡。”
曲焕安静地听着，心中却悄然翻起了波澜。
他缓缓问道，“我要怎么申请？”
梅塞娅露出了一抹笑意：“你不需要考试，也不需要请人背书，只需要填一张表，去魔法协会的分部走个流程。只要你写下我的名字做担保，申请就能通过。”
“当然，担保并不意味着你已经成功。只是意味着你获得了一次尝试的资格，你还要通过测验才行。”
“嗯，谢谢导师”
“加油吧，曲焕。我看好你。”
曲焕望着夕阳，良久没有说话。直到金色的光线渐渐隐入天边，他才微微点头。
“……我会想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