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验尸疑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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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有什么鬼?”牛成飞抬起头,老泪纵横,眼神在与关震对视的瞬间,却难以控制地闪过一丝计穷力竭的慌乱,“我儿就躺在里面,他……他病得沉重,去时面目已非,难道还要让他曝尸人前,受这等羞辱,让我这做父亲的,情何以堪?入土为安,入土为安啊大人!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他死死扒着坟土,手指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冻土,指甲边缘泛出青白色。
一旁的戚睿涵冷眼旁观,注意到牛成飞虽哭喊得声嘶力竭,表情扭曲,但那眼神深处,更多的是一种大势已去、试图做最后挣扎的恐慌,而非纯粹的父亲丧子之痛。他微微侧身,在关震耳边低语,声音仅容二人听见:“关大人,迟则生变。围观者众,恐生流言。”
关震眼中厉色一闪而逝,不再犹豫,猛地一挥手,厉声下令:“拉开他!继续开挖,不得有误!”
几名魁梧的兵士应声上前,毫不客气地架起哭嚎挣扎、双脚乱蹬的牛成飞,将他强行从坟冢上拖离。牛成飞兀自嘶喊着“我儿”、“安息”等词语,声音凄厉,在寒风中飘散。铁锹与镐头随即重重落下,沉闷地撞击着坚硬的冻土,发出“砰砰”的声响,扬起的尘灰和碎雪,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无数道目光,带着紧张、期待、好奇,死死聚焦在那不断加深扩大的土坑上,唯有风声和挖掘声交织。潘一楠与王硕也站在官员队列的稍后位置,紧张地盯着坑内,袖中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头,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时间在寂静而紧张的挖掘中缓缓流逝。冻土坚硬,挖掘并不轻松,兵士们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而不散。终于,在挖到约一人深时,随着“哐”一声清脆的、不同于撞击泥土的声响,一把铁锹的锹头碰到了下方坚硬的木质物体。
“禀大人,见到棺椁了。”坑底的兵士抬头高声禀报。
这一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让原本寂静的人群产生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关震神色不变,命令道:“清理浮土,小心起棺!”
兵士们加快动作,用锹和手将棺椁周围的浮土清理干净。一具厚重的黑漆棺材逐渐完全显露出来。棺木用料显然极为考究,木质紧密,漆色深沉,在冬日黯淡的天光下,泛着一种幽冷的光泽,仿佛一头蛰伏在泥土中的黑色巨兽。
“套绳,起棺!”关震的声音依旧沉稳。
粗大的绳索熟练地套上棺椁,结实的杠子穿过绳套。十数名精选出来的壮汉分列两侧,齐声发力,“嘿”地一声,沉重的棺椁被缓缓抬离坑底,平稳地、一寸寸地提升,最终被安置在坟旁事先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上。那漆黑的棺木,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不祥的谜团,横亘在所有人面前,散发着阴森冰冷的气息,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也压得一些人喘不过气。
牛成飞被兵士挟持着,此刻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停止了无用的哭嚎,只是双眼空洞无神,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死死盯着那具棺材,身体如同打摆子般不住颤抖。管家牛禄更是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关震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上前一步,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定格在面如死灰的牛禄和浑身僵直的牛成飞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开棺之前,本官再言一次。若有尸,验明正身,确系牛风,本官即刻依前言,向牛员外赔罪,并奏请陛下抚恤。若无尸……”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掠过牛禄瞬间收缩的瞳孔,和牛成飞猛然一颤的身体,“牛禄,牛成飞,你二人应该知道,这欺君罔上、混淆视听、扰乱刑名之罪,该当何论。”
他不再多言,猛地一挥手。
两名经验丰富、面色沉凝的仵作上前,他们手中拿着撬棍等工具。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他们将工具楔入棺盖与棺身之间的缝隙。刺耳的“嘎吱——”声,伴随着棺材钉被强行起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坟地里异常清晰,一下下敲击在众人的心弦上。一颗,两颗……钉子被一根根起出。
终于,所有的连接都被解除。两名仵作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合力将沉重的棺盖缓缓向一侧推移。
棺盖与棺身摩擦,发出沉闷的“隆隆”声。一道缝隙逐渐扩大,最终,棺盖被完全推开,滑落在一旁的地上。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尸体腐败特有的恶臭、以及大量用来防腐和掩盖气味的香料味道的怪异气味,瞬间从棺内汹涌而出,如同有形之质,迅速弥漫开来。离得近的兵士和官员们忍不住脸色发白,纷纷掩鼻后退,人群中亦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和骚动。
仵作强忍着不适,屏住呼吸,探头向棺内望去。
所有人的目光,刹那间全部聚焦于那敞开的、幽暗的棺椁内部——
一具身着华贵锦缎寿衣的青年男尸,静静地躺在铺着丝绸的棺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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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的面部确实如牛成飞之前所言,腐烂得相当严重,五官早已模糊难辨,呈现出一种灰败、浮肿、甚至有些塌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认出其原本的样貌。然而,从尸体的身形骨架、头上梳理整齐但已失去光泽的发髻,以及那一身明显是富贵人家子弟才能穿戴的寿衣来看,确与外界所知的牛风生前特征大致相符。
潘一楠与王硕几乎是同时,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吐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潘一楠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下来,王硕那肥硕的脸上,紧抿的嘴角也几不可见地松动了一丝。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充满了如释重负,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关震面色沉凝,亲自上前几步,忍着那股浓烈的气味,仔细查验了片刻。他又示意两名仵作上前详细检查。仵作用准备好的工具和布帛,小心翼翼地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验,片刻后回报:“启禀大人,尸体确系青年男性,依据腐败程度推断,死亡时间约在四至五个月前,与牛风登记在册的‘病故’时间基本吻合。死因……因尸体高度腐烂,体表软组织大部损毁,暂无法明确判断有无内伤或中毒迹象,但骨格未见明显致命断裂痕迹。”
关震直起身,目光转向被兵士松开、此刻瘫坐在地上、仿佛失去所有力气的牛成飞,语气刻意放缓了些,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安抚:“牛员外,看来……”
“不对!”人群中,不知是哪个胆大的,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这脸都烂没了,就能证明是牛风吗?谁知道这里面躺的是阿猫阿狗!”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引线,顿时引爆了人群中压抑已久的怀疑情绪。
“就是,牛家有钱有势,找个替死鬼顶替他儿子,还不是易如反掌!”
“说不定就是害了哪个无辜穷汉,塞进这棺材里充数!”
“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要查清楚!”
议论声、质疑声、愤怒的呼喊声渐渐变大,汇聚成一股不满的声浪。百姓们的脸上写满了怀疑与不信任,显然,这具无法辨认面容的尸体,非但未能让他们信服,反而如同火上浇油,让他们觉得官宦之家果然手眼通天,连皇帝派人开棺都能蒙混过关。场面并没有因为棺中有尸而平息,反而涌动起一股更加汹涌的暗流和愤懑。
关震眉头紧紧锁起,看着棺中那具安静躺卧、却带来更多疑问的无名尸首,又扫过群情激愤、几乎要冲破警卫线的百姓,以及眼神深处虽然惊惧稍减、却依旧藏着某种秘密的牛成飞,最后,他的目光与身旁戚睿涵那深邃而意味深长的目光对上。
戚睿涵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关大人,此事,恐难就此了结。这尸体,非是答案,而是另一个谜题的开端。”
关震缓缓点头,他何尝不知。这具躺在牛风棺椁中的、身份成谜的男尸,非但未能平息风波,反而将更深的迷雾,更加扑朔迷离的疑团,沉重地笼罩在了这寒风呼啸的冬日坟场之上。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他沉声下令:“仵作详细记录尸格。将牛成飞、牛禄一并带回刑部,严加看管。其余人等,收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