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血溅哈密卫(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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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么?”李自成锐利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吴三桂接过话头,他的声音沉稳,却同样带着忧虑:“陛下,只是薄立丰早出发了一整日,而且他们是轻车简从,心无旁骛,行程必然极快。戚大人他们虽是追赶,但毕竟落后一步,这其中的时间差…”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殿内三人都清晰地明白那未竟之言背后的残酷可能性——他们很可能,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规矩的脚步声,一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指挥佥事匆匆入殿,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份密封的文书,声音带着风尘仆仆的沙哑:“陛下,八百里加急,哈密卫密报!”
李自成眼神一凛,几步上前,几乎是夺过了那份密报,迅速撕开火漆封印,展开阅读。随着目光在纸面上快速移动,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额头青筋微微跳动。终于,他猛地将密报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雄狮般的怒吼:“左良玉,好你个左良玉!狼子野心,罪该万死!”
李岩默然俯身,捡起那份密报,与吴三桂一同观看。两人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密报是潜伏在哈密卫的锦衣卫发出的,详细记述了左良玉及其部下的种种令人发指的恶行:纵容麾下将领与当地豪强罗忠仁父子勾结,巧立名目,盘剥百姓,掠夺商旅;宴会上因一名胡姬不慎洒酒,便当场虐杀;系统地伪造朱雍梁“通敌”的证据;以及在李自成视察前,如何精心布置,营造出哈密卫“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虚假太平景象…
“朱爱卿…是朕…是朕冤屈你了…”李自成跌坐回龙椅,双手支撑着额头,手指深深插入发髻,身体微微颤抖,声音里充满了痛悔与自责,“朕怎么就…怎么就轻信了左良玉那厮的鬼话,被他蒙蔽了双眼!”
“陛下,当务之急,是立即采取行动,缉拿左良玉及其党羽,查明真相,严惩不贷,以告慰朱大人在天之灵,还天下一个公道。”李岩沉声说道,语气坚定。
吴三桂也点头附和,眼神锐利:“左良玉拥兵自重,欺上瞒下,构陷忠良,祸乱地方,若不严加惩处,恐边将效仿,军纪败坏,国将不国,后患无穷。”
李自成闭目良久,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平复翻腾的情绪。终于,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已是一片冰冷彻骨的杀意和不容置疑的决断:“传旨!即刻缉拿左良玉及其僚属主要成员,押解进京,交三司会审!为朱雍梁…朕要戴孝三日,以寄哀思。”
这道命令迅速在朝野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谁也没有想到,那位刚刚因在西北击退沙俄入侵而备受封赏、风光无两的征西将军左良玉,转眼之间就成了阶下囚,罪名是如此骇人听闻。
十日后,左良玉被精锐的京营兵马押解至北京,直接关入了刑部大牢。又过了三日,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组成的最高级别三司会审初步完毕,李自成决定亲临刑部大堂,最终审理此案,以示郑重。
刑部大堂之上,气氛庄严肃穆,两旁衙役手持水火棍,肃然林立。左良玉虽身着白色囚服,镣铐加身,却仍竭力挺直腰板,脸上带着一丝桀骜与不服。他征战沙场多年,自认对大顺王朝立下过赫赫战功,内心深处并不完全相信李自成会真的因此事而杀他,或许只是削爵罢官,以儆效尤。
“左良玉,你可知罪?”李自成端坐于大堂正中的龙椅上,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威严和冰冷的杀意,在大堂内回荡。
左良玉抬头,目光直视皇帝,声音洪亮,带着武将的粗豪:“末将不知何罪之有。朱雍梁勾结外敌,意图不轨,证据确凿,依法当斩。末将镇守西域,厉兵秣马,击退沙俄,保境安民,稳定边疆,何罪之有?”他试图将话题引向自己的军功。
“保境安民?”李自成猛地一拍惊堂木,发出清脆的响声,“你纵容部下与地方豪强勾结,巧取豪夺,掠夺百姓财物,甚至虐杀无辜胡姬取乐。你耗费民脂民膏,伪造太平假象,蒙蔽朕躬,欺君罔上。如今铁证如山,你还敢在此大言不惭,说什么保境安民?”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冷。
左良玉面色微微变了变,但仍强自镇定,辩解道:“陛下,这些都是小人诬陷之词,是有人嫉妒末将军功,故意构陷。末将在西域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所有举措,皆是为了巩固边防,震慑不臣!”
“构陷?”李自成冷笑一声,不再与他多费唇舌,直接命人抬上了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当众打开。里面赫然是金银珠宝、古玩玉器、名贵皮货,琳琅满目,价值连城。“这些都是从你在哈密卫秘密购置、用于藏匿赃物的宅邸中搜出的,比你的将军府奢华何止十倍?还有这些,”他拿起厚厚一叠供词,摔在案前,“是你麾下参与此事的将领,以及罗家父子的亲笔供词和画押,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左良玉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没想到皇帝的动作如此之快,手段如此之狠,证据搜集得如此齐全。但他仍不死心,做最后的挣扎:“末将…末将承认御下不严,或有疏忽…但末将确有免死铁券,是陛下亲赐的免死铁券,可免一死!”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这话一出,堂上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免死铁券,是大顺开国之初,李自成为酬谢功勋最为卓着的几位将领特赐的殊荣,持券者理论上可免一次死罪。
李自成眯起眼睛,沉默地注视着左良玉,那目光深邃得让人心悸。片刻后,他对侍立在身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何继恩道:“念。”
何继恩躬身领命,展开一卷明黄色的帛书,用清晰而平稳的声音朗声诵读:“朕赐免死铁券,以酬有功之臣,可免寻常死罪。然,若犯谋逆、通敌、贪赃枉法、欺君罔上、虐杀无辜等十恶不赦之罪,此券无效,国法如山,绝不宽贷!”
条文清晰,掷地有声。
左良玉听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但他仍不甘心,嘶声道:“末将…末将此行虽是重罪,但念在是初犯,且有大功于国,击退罗刹,扬我国威…恳请陛下法外开恩,饶末将一命。末将愿戴罪立功,深入西北之地,驱逐沙俄余孽,若不能胜,甘受极刑!”
这时,武将班列中走出一人,是李自成麾下的老臣、汤国公高一功,他面带不忍,拱手道:“陛下,左良玉虽罪孽深重,然其确有大功于国,于西北边防有功。可否…可否网开一面,令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紧接着,李成栋等几位与左良玉有些交情或同样出身流寇的将领也纷纷出列,为之求情,希望皇帝能考虑其军功,饶其一死。
李自成看着堂下求情的将领,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毕竟,诛杀大将,尤其是在天下初定之时,需要考虑军心稳定。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坚定,又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女声响起,打破了堂上的沉寂:“陛下,臣女有话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刚刚因在稳定江南、筹措粮饷方面立下大功而被册封为瑞阳郡主的白诗悦。她今日穿着正式的郡主朝服,神色庄重,步履沉稳地走到堂前,先是对李自成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目光扫过众臣,最后落在左良玉身上。
“左良玉之罪,实难宽恕。”白诗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理性的力量,“他欺君罔上,是为不忠;诬陷戕害忠良,是为不仁;纵兵为祸,虐杀无辜,是为不义。哈密卫百姓苦其久矣,朱雍梁大人忠魂含冤待雪。陛下,若不依法严惩,何以告慰冤魂?何以平复西域民愤?何以震慑后来效尤者?又何以彰显我大顺国法之威严,天道之昭昭!”
她转向面如死灰的左良玉,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罪,免死铁券抵不了;你的军功,也抵不了;百姓的血泪和朱大人的头颅,更不是你区区战功能抵偿的!功是功,过是过,赏罚必须分明。国法昭昭,天理循环,岂容你这等祸国殃民之奸佞逍遥法外!”
这番话语,逻辑清晰,义正词严,掷地有声,如同洪钟大吕,震动了整个刑部大堂。先前那些为左良玉求情的将领,也纷纷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左良玉被这番彻底剥去他所有借口和伪装的话语说得哑口无言,面色灰败,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所有的依仗——军功、铁券、人情——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绝望和疯狂最终占据了他的心神,他突然仰天发出一阵凄厉而扭曲的大笑,状若癫狂:“好,好,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李自成,你这个李和尚,算你狠。老子这辈子,吃足了,喝足了,玩足了,也风光过了。来世这一遭,够本了!”
这大逆不道的狂言彻底激怒了李自成,他勃然变色,抓起惊堂木,用尽全力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爆响:“推出去,斩立决!其麾下参与作恶的主要帮凶,左梦庚、闫如雄、王进才等人,一并斩首,传首九边,以儆效尤!”
“遵旨!”左右如狼似虎的侍卫轰然应诺,一拥而上,将狂笑不止、挣扎咒骂的左良玉死死按住,拖出了刑部大堂。那疯狂的笑声和叫骂声在空旷的庭院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
大堂内重归宁静,只余下李自成因为愤怒和激动而略显粗重的喘息声。他疲惫地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对何继恩道:“传旨,追赠朱雍梁为太子少保,谥号‘忠烈’,朕要亲自为他撰写碑文,立碑纪念。”
“老奴遵旨。”何继恩躬身应道。
这时,刑部一名官员引着一位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的中年文士进入大堂。那文士一进入这威严之地,便立刻跪地行礼,声音哽咽:“陛下,哈密卫监察御史师爷王易民,冒死求见,有朱雍梁朱大人临刑前…托人带出的血书呈上!”
李自成猛地站起身:“快,快呈上来!”
王易民双手高高举起一块折叠整齐的、已经有些发硬的白布,上面用深褐色的、已然干涸的鲜血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何继恩连忙接过,小心地展开,奉到御前。
李自成接过那沉甸甸的血书,展开细读。上面的字迹时而工整,时而潦草,显然是在极端困难和仓促的条件下书写而成。朱雍梁在血书中,以极其沉痛的笔触,详细记述了左良玉及其部下在哈密卫的种种罪行,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充满了对百姓疾苦的忧虑和对国家法度的呼唤。
最后几行字,笔迹越发虚弱,却依然清晰:“臣自知必死,唯望陛下明察秋毫,铲除奸佞,还西域太平,护佑黎民。臣死不足惜,只痛…只痛不能再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请命…魂归九泉,亦望见盛世之光照耀边陲…”
李自成读罢,久久无言,唯有双手在微微颤抖。他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叹息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哀伤。他看向仍跪在地上的王易民,语气缓和了许多:“你一路辛苦,冒险送来血书,忠勇可嘉。朱爱卿在血书末尾,特意举荐你熟稔哈密卫事务,秉性刚直,可接任监察御史一职。朕准其所奏,着你接任哈密卫监察御史,望你不负朱爱卿临终所托,不负朕望,整肃吏治,安抚百姓。”
王易民重重叩首,声音坚定而沉痛:“臣王易民,必竭尽驽钝,鞠躬尽瘁,不负陛下天恩,不负朱大人以血相荐之重托!”
光禄大夫府内,静室之中。
戚睿涵躺在柔软的床榻上,面色依旧苍白,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连日的高烧和超越极限的奔波,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能量,即便之前曾服用过那来自未来的、具有强大修复作用的长生不老药,此刻身体的恢复也仍需时间静养。
白诗悦、袁薇、刘菲含和董小倩四位女子围在床前,脸上都写满了忧虑与关切。刁如苑则在一旁的小火炉上小心翼翼地煎着药,浓郁而苦涩的药香弥漫在整个房间,带来一丝安宁的气息。
“睿涵怎么样了?”白诗悦轻声问道,她刚从波澜云诡的朝堂回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疲惫。
袁薇摇了摇头,拿起一块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戚睿涵的额头,低声道:“高烧是退了些,但人还在昏迷中,时醒时睡。大夫说他是劳累过度,元气大伤,加上急火攻心,郁结于内,需要长时间的静心调养,不能再受刺激了。”
刘菲含拧干了另一块毛巾,替换下袁薇手中的,动作轻柔:“朱大人的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拼尽了全力,却还是晚了一步…那种无力感…”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董小倩端来一碗一直温着的、熬得烂熟的米粥,用小勺小心地舀起一点,凑到戚睿涵唇边,试图喂他喝下一些。
就在这时,戚睿涵的眼皮动了动,长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终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起初有些涣散和迷茫,在床顶的帷帐上停留了片刻,才逐渐聚焦,看清了围在床前的几张熟悉而关切的面容。
“睿涵,你醒了!”白诗悦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连忙上前,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被子外、略显冰凉的手。
戚睿涵虚弱地扯动嘴角,想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勉强。他的喉咙干涩,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左良玉…他…”
“已经伏法了。”白诗悦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语气坚定地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包括朝堂上的激烈争辩、左良玉的狂悖、她自己的进言、以及最终的判决,一一清晰而简要地告知。同时也说了朱雍梁获追赠、王易民接任等后续。
听到左良玉终被明正典刑,朱雍梁的冤屈得以昭雪,戚睿涵一直紧蹙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了一些,眼中那沉郁的阴霾也散去些许,他长长地、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仿佛将胸中积压已久的块垒吐出了部分:“总算…总算…有个交代了。朱大人…可以瞑目了。”
董小倩见他能说话,精神似乎好了一些,连忙又舀了一勺米粥,小心地喂到他嘴边。戚睿涵顺从地吃了几口,温热的流食进入胃中,带来一丝暖意,他的脸色似乎也恢复了一点微弱的血色。
“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看向围在床前的五位女子,目光中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深藏在疲惫之下的、未曾熄灭的责任感。
白诗悦与袁薇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白诗悦转回头,握着戚睿涵的手微微用力,她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带着一种穿越时空而来的使命感:“继续我们来到这个时代的初衷和使命。铲除了一个左良玉,并非终点。要让这个大顺帝国,扫除积弊,真正成为百姓的乐土,路还很长。我们需要做的,还有很多。”
窗外,夕阳正缓缓西沉,它将最后的光辉毫无保留地洒向北京城,金色的光芒为层层叠叠的琉璃瓦屋檐、高耸的宫墙、以及纵横交错的街巷都镀上了一层温暖而庄重的轮廓。这座古老的帝都,在暮色四合中显得宁静而深邃,仿佛一位睿智的老者,在默默见证着历史的变迁,也期待着新时代的开启。
戚睿涵微微侧过头,望着窗外那一片溶金的景色,目光渐渐变得深邃。他轻轻地,却异常坚定地握紧了拳头。朱雍梁的血不会白流,左良玉的伏法也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这个因为他们这群来自未来的灵魂介入而悄然改变走向的历史洪流中,还有太多的理想需要去实现,太多的沉疴需要去革除,太多的道路需要去开拓。
时代的篇章,翻过了沉重的一页,而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