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巾帼蟾宫折桂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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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主考官刘宗周见状,眉头紧锁,他素来讲究礼法纲常,对于女子参与科举这等“牝鸡司晨”、“淆乱纲常”之事,本能地感到不妥与排斥。但看着殿中跪伏在地,身形单薄,刚刚对答时却显露出不凡见识与从容气度的白诗悦,又念及其文章才华确实出众,非寻常只知死读经书的腐儒可比,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复杂难言的惜才之意。兼之此事前所未有,如何处理,不仅关乎一条人命,更关乎新朝的气象与名声。他沉吟片刻,终于出列,拱手肃容道:“陛下,老臣有奏。”
“刘爱卿请讲。”李自成将目光转向这位以刚直和学问着称的老臣,想听听他的意见。
刘宗周声音沉稳,带着一贯的严肃:“陛下,科举取士,为国家抡才大典,历来为男子进身之阶,此乃千年成规。白氏女扮男装应试,混淆视听,确属违制,有欺君之嫌。按其行为,依律究治,亦不为过。”
他先明确了白诗悦的过错,随即话锋一转:“然,究其初衷,据其所言,乃是体验,或非为功名利禄而来。且观其文章策论,见识超群,逻辑缜密,非寻常腐儒可比,殿试对答,引经据典,亦显才学功底扎实。想那前朝民间传说,亦有祝英台女扮男装求学之事,虽为传说,亦可见女子向学之心,古今有之,有时亦能传为美谈。此次科举,乃陛下永昌朝首次开科,诏书律令之中,或因仓促,或因未曾虑及,确实并未明文规定女子不得参与。依老臣之见,白诗悦虽行为逾矩,然其才可贵,其情可悯,其过亦因律令未明而可稍减。陛下圣明,开创永昌新运,气象维新,正需彰显与旧朝不同之胸襟气度。或可法外施恩,网开一面,以示皇仁浩荡,亦显我朝不拘一格用人才之魄力,使天下才俊,无论男女,皆知陛下求贤若渴之心。”
刘宗周这番话,可谓老成谋国,既点出了白诗悦的过错,表明了维护礼法的立场,又强调了她的才华和此次科举规章的疏漏,为其开脱找到了依据,更抬出前朝美谈和新朝气象,为转圜留下了充分的余地。他身为理学名臣,能如此客观、甚至略带回护地陈述,已是极为难得,显示出他并非完全迂腐之人。
钱谦益也适时开口,他本就因柳如是之故,对才女多有欣赏与怜惜,此刻顺势道:“刘大人所言极是,老臣附议。陛下,白诗悦一介女流,不惧风险,能有此胆识才学,于万千学子中脱颖而出,实属罕见难得。且其答卷,经弥封、誊录、阅卷直至陛下御览定夺,层层关卡,众位读卷官皆认可其才,点其为状元,乃是公允之选,并非侥幸。若今日因其女子身份而黜落,甚至加罪,反倒显得我朝不能容人,过于拘泥古板,恐寒了天下才士之心,亦与陛下招揽英才之初衷相悖。不如因势利导,承认这既成事实,亦可彰显陛下唯才是举,虽女子有才亦不掩之圣德,成就一段千古佳话,岂不美哉?”他的话语更倾向于肯定和赞赏,将此事往“佳话”的方向引导。
李自成听着两位重量级文臣的进言,又看了看依旧跪伏在地,等待命运判决的白诗悦,粗犷的脸上神色变幻,显然在权衡利弊。他起于草莽,本身就对那些束缚人的繁文缛节不甚在意,更看重实际能力与效果。白诗悦的文章和对答,确实令他欣赏,其关于民心、内政的见解与他自身的经历感悟不谋而合。况且,正如刘宗周所言,律令未禁,且事已至此,若严加惩处,反而显得新朝气量狭小,不能容物,甚至可能被那些心怀前明的文人拿来诟病。他沉吟良久,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位开国皇帝最终的决定,那决定将不仅关乎白诗悦一人的命运,也可能开创一个先例。
终于,李自成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都平身吧。”
白诗悦依言起身,依旧垂着头,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这“平身”之后,是怎样的判决。
李自成看着她,语气比之前平和了几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白诗悦,你女扮男装,参与科举,按常理律法,本应究治。然,刘爱卿、钱爱卿所言不无道理。朕开科取士,意在求取真才实学,为国所用。你的才学,朕已亲见,状元之名,亦是凭真才实学,经过层层选拔所得,并非虚妄。律令既未明禁女子参考,朕亦非那等不能容人之君。此事,朕不予追究。你这状元的功名,依旧算数!”
这番话如同久旱甘霖,又如同赦令天降,让白诗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惊喜、不可置信与劫后余生的恍惚,连忙再次深深下拜谢恩:“民女……不,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激动之下,竟有些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自称。
李自成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又道:“不过,女子为官,参与朝政,于体制不合,古今未有成例。朕赐你进士出身,状元名号可保留,以为殊荣,后世亦会记得我永昌朝出了位女状元。但实授官职暂且不便,你需理解。你且退下吧。”
“是,民女明白,谢陛下天恩!”白诗悦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虽然不能真正做官有些遗憾,但能保住性命、名誉和这前所未有的“状元”头衔,已是远远超出预期的万幸。她再次恭敬行礼,然后在一众或惊奇、或赞叹、或依旧带着些许非议的复杂目光注视下,尽量保持着镇定,缓缓退出了建极殿。直到转身背对那森严的大殿,她才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殿外,焦急等待的戚睿涵等人见她安然出来,虽发丝散落,恢复女儿装扮,但神色间并无惊恐,反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恍惚和隐约的喜悦,连忙围了上去。
“诗悦,怎么样?陛下他……没有为难你吧?”戚睿涵急切地问道,目光快速扫视她全身,确认她无恙。
白诗悦拍了拍胸口,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刚才在殿内积攒的所有紧张和恐惧都呼出来,然后才将殿内发生的事,尤其是钱谦益如何敏锐识破,自己如何被迫坦白,以及刘宗周、钱谦益如何出言转圜,李自成最终如何决断的过程,简略却清晰地说了一遍。
众人听完,皆是又惊又喜,心情如同坐了一场激烈的过山车。袁薇和刘菲含更是拍着胸口,脸上血色回流,连声道:“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幸好陛下开明,也幸好那两位大人没有落井下石!”
董小倩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握住白诗悦的手,发现她的手心依旧冰凉,但指尖已有了些许温度。刁如苑则挑眉道:“钱谦益倒是眼毒,不过总算结局不坏。这李自成,确实有点气魄。”
然而,没等他们高兴太久,甚至来不及细细品味这劫后余生的庆幸,殿内再次传来太监那清晰而穿透力十足的唱名声:“甲科第二名,江西抚州府,袁威,进殿——”
袁薇脸上刚刚绽放的笑容瞬间僵住,与白诗悦交换了一个“轮到我了,看来谁也跑不掉”的无奈又带着几分认命的眼神,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整理了一下其实并无凌乱的衣冠,挺直脊背,硬着头皮,迈着尽可能沉稳的步伐走进了那座刚刚见证了奇迹的大殿。
接下来的过程,与白诗悦的经历大同小异,甚至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而变得更加直接。袁薇(袁威)进殿后,行礼如仪,对答虽然也尽力展现才学,但有了白诗悦的先例,钱谦益和李自成几乎立刻就注意到了她与白诗悦相似的、难以完全掩饰的女性特征——过于清秀的眉眼,纤细的身形,以及那刻意压低却依旧柔和的声线。在简单的问询和对答,考察了她关于漕运改革的看法后,李自成看着手中袁薇那份文采斐然、见解独到的试卷,直接问道,语气带着了然:“袁威,你与那白越,看身形气质,倒有几分相似,可是一般情况?”
袁薇知道无法再隐瞒,事实胜于雄辩,索性也伸手摘下了头上的儒巾,如缎的青丝垂落,坦然承认,声音清越:“民女袁薇,参见陛下。民女与白诗悦乃是好友,一同女扮男装参与科考,只为见识朝堂大典,体验科举之艰,并无意欺瞒陛下,攫取功名,恳请陛下恕罪。”她跪拜下去,心中反而比刚才等待时平静了许多。
有了白诗悦的先例,李自成处理起来更是从容,他同样肯定了袁薇的才学,尤其是她对漕运利弊的分析,宣布不予追究,保留榜眼名位,但不授实官。袁薇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恭敬谢恩,退出了大殿。
紧接着,几乎是毫无间隙地,“甲科第三名,云南府,刘飞瀚,进殿——”
刘菲含的殿试过程几乎就是前两人的翻版,甚至更为干脆。她进殿后,未等皇帝多问,在基本的礼仪和对答之后,便主动摘巾示以女子身份,自陈姓名刘菲含与缘由,态度不卑不亢。
李自成见连续三鼎甲,状元、榜眼、探花皆为女子,虽觉惊奇不已,却也感到几分前所未有的有趣与自豪,这岂不是从侧面证明了他开科取士的公正与其新朝人才辈出、连女子都如此才华横溢?他同样法外开恩,保留了刘菲含的探花名位。
当刘菲含也安然退出建极殿,与殿外焦急等待的戚睿涵、白诗悦、袁薇、董小倩、刁如苑汇合时,六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短短一个多时辰,经历了从极度紧张到濒临绝望,再到意外获赦、乃至保留功名荣誉的大起大落,此刻站在春日逐渐温暖的阳光下,望着广场上依旧肃立的甲士和远处金色的殿顶,竟有些虚脱般的无力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言喻的、仿佛置身梦中的荒谬感与喜悦。
“我们……我们这算是创造了历史吗?女状元,女榜眼,女探花……”袁薇看着身边同样恢复女装打扮,发丝尚有些凌乱的白诗悦和刘菲含,忍不住低声笑道,那笑容中带着疲惫,也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不可思议。
“怕是古往今来,头一遭,也是唯一一遭了吧。”白诗悦也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伸手将颊边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心情复杂,“三位女鼎甲,同出一科,还是我们自己……这事传出去,怕是能成为一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谈了。”
刘菲含相对冷静些,但眼中也闪烁着光芒,说道:“幸好陛下开明,也幸好钱谦益和刘宗周这两位关键人物没有坚持追究,反而为我们说了话。此事可一不可再,纯属侥幸,日后我们断不能如此冒险了。”她顿了顿,看向戚睿涵,“睿涵,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戚睿涵看着她们,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正想说先回吴三桂府上再从长计议,却见方才宣旨的那名中年太监,在一队小太监的簇拥下,再次走出了建极殿,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绢帛,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近乎微笑的表情。
众人心中一凛,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连忙肃立,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圣旨是福是祸。
那太监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在戚睿涵和三位刚刚经历了一场非凡考验的女子身上扫过,展开绢帛,清了清嗓子,朗声宣道:“圣旨下——戚睿涵、白诗悦、袁薇、刘菲含、董小倩、刁如苑接旨!”
六人及周围尚未完全散去的官员、贡士们纷纷跪下行礼听旨。许多好奇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尤其是那三位名动一时的“女鼎甲”身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穿透力,“咨尔戚睿涵,才识明敏,深谙大势,于国虽有襄赞之大功而不居,淡泊名利,朕心深为嘉许。特赐光禄大夫衔,秩正二品,赐京中府邸一座,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以示荣宠。”
“民女白诗悦、袁薇、刘菲含,才学优赡,见识超群,巾帼不让须眉,虽系女流,而能于国家抡才大典之中,力压群伦,独占鳌头,实乃千古未闻之盛事,亦显朕永昌新朝文运之昌,气度之宏,兼容并包。着赐白诗悦为瑞阳郡主,袁薇为秋凤郡主,刘菲含为英华郡主,享郡主俸禄,各赐相应冠服、仪仗,赐住光禄大夫府,毗邻而居,以便照应,以彰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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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倩、刁如苑,虽未预科举,亦系才德之女,可随居戚府,共沐皇恩。”
“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广场上一片寂静,随即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这道圣旨,无疑是对今日这场“女鼎甲风波”的最终定论和最高奖赏。李自成不仅没有怪罪,反而给予了极高的荣誉和封赏,光禄大夫虽是散官,但秩品极高;郡主封号更是宗室女才能享有的尊荣,此刻破例赐予三位民间才女,其意义非同小可。
戚睿涵等人也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齐声叩谢:“臣(民女)接旨,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过圣旨,站起身来,六人相视一笑,心中百感交集。有了这道圣旨,他们在大顺朝便有了正式的身份和立足之地,再非无根之萍。这座即将赐下的光禄大夫府,将成为他们在这个时代的新家。
宣旨太监笑眯眯地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带着人回去了。戚睿涵等人也无心再在宫中停留,在无数道或羡慕、或惊奇、或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离开了紫禁城。
回到暂居的宁国公府,吴三桂早已得知消息,迎了出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而又由衷赞叹的表情:“了不得,了不得,三位女状元、女榜眼、女探花。还有元芝这光禄大夫。陛下此举,真是旷古未有啊!恭喜,恭喜各位!”
众人笑着还礼,将宫中经历又细说一遍,吴三桂亦是啧啧称奇。
当日下午,便有工部官员前来,引领戚睿涵等人去看皇帝赏赐的府邸。府邸位于京城西城,距离宁国公府不算太远,原是一前明勋贵的宅院,被抄没后稍加修葺,朱漆大门,石狮镇守,颇为气派。入门便是影壁、前厅、回廊、花园、后宅,一应俱全,虽比不得王府公邸的极致奢华,但也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房间宽敞明亮,足够他们六人以及未来可能增添的仆役居住。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在古代的家了。”戚睿涵站在庭院中,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同伴们,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安定感。经历了穿越的迷茫、历史的变革、身份的转换,他们终于在这片时空,拥有了一个共同的、被官方认可的归宿。
白诗悦、袁薇、刘菲含抚摸着郡主册封的诰命文书,董小倩和刁如苑打量着这偌大的宅院,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前路或许仍有未知,但至少此刻,他们站稳了脚跟,可以稍稍喘息,规划未来。
新的篇章,随着这座光禄大夫府的尘埃落定,正式开启了。而三位女子金榜题名、受封郡主的传奇,也必将随着这场旷古未有的科举,迅速传遍大顺朝野,成为永昌年间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