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金榜题名时(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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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睿涵眉头骤然紧锁,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突如其来的乌云,瞬间遮蔽了心头的暖阳,沉甸甸地压了下来。这动静,绝非寻常。

那喧闹声在府门外达到了鼎盛,锣声“哐哐”震耳欲聋,马蹄声和脚步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门房略显慌乱和惊疑的高声通报,以及府门守卫尽职尽责的、带着警惕的喝止声。但很快,一个更加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威仪和几分刻意彰显的喜庆的声音,穿透了厚重的门墙,如同无形的箭矢,清晰地传入了内院每一个人的耳中:

“圣旨到——宁国公府上,山东登州府白越白公子可在?”

“圣旨到——宁国公府上,江西抚州府袁威袁公子可在?”

“圣旨到——宁国公府上,云南府刘飞瀚刘公子可在?”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沉重的冰锤,狠狠砸在院内众人的心口。那声音反复回荡,仿佛来自深渊的召唤。

“轰——”

白诗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眼前猛地一黑,脚下发软,若不是及时扶住了身旁冰凉的石桌边缘,几乎要当场瘫倒在地。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咯咯”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袁薇手中那个精致的、描绘着缠枝莲纹的西域玻璃酒壶,“啪嗒”一声,从她瞬间失力的指间滑落,掉落在坚硬的青石板上,摔得粉碎。殷红如血的葡萄酒液四溅开来,如同盛开的诡异花朵,浓郁的果香混合着酒气弥漫在空气中。她浑然未觉,只是瞪大了那双明媚的凤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大门方向,脸上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

刘菲含更是双腿一软,直接向后踉跄了一步,幸得旁边的刁如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她靠在刁如苑身上,单薄的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恐与茫然,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最可怕的宣告,整个灵魂都被抽离了。

“状……元?”白诗悦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细若游丝,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绝望,仿佛这两个字有千钧之重。

“榜眼?”袁薇喃喃自语,眼神空洞,仿佛在确认这不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探花……”刘菲含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绝望地吐出这两个本该意味着无上荣光,此刻却如同催命符般的字眼。

她们三人,女扮男装,隐匿身份入场应试,初衷不过是满足好奇心,体验一番这千年科举的滋味,从未奢求,甚至极度恐惧高中。尤其是位列三鼎甲——状元、榜眼、探花,那意味着无上的荣耀,极致的恩宠,也意味着即将暴露在天下人的目光之下,站在风口浪尖,承受那欺君罔上、扰乱科举、蔑视朝廷的滔天大罪。这哪里是喜报,分明是三道索命的枷锁,将她们,乃至整个宁国公府,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戚睿涵也是心头巨震,仿佛被重锤击中,气血一阵翻涌。但他毕竟是经历过生死考验、见惯大风大浪的人,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念头——圣旨已到门外,指名道姓,绝无错漏的可能。她们的名字不仅中了,而且是高居前三甲。这简直是荒谬至极,却又真实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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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走到院门旁,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府门外已是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仪仗鲜明,锣鼓喧天。为首的官员身着礼部袍服,神色肃穆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手持明黄绫绸包裹的圣旨,身后跟着两队报喜的差役,手持“肃静”“回避”牌匾和锣鼓家伙,再后面则是被吸引而来、越聚越多的好奇围观的百姓,将宁国公府大门围得水泄不通。这阵仗,远比寻常进士报喜要隆重得多。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三位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女子,她们脸上毫无人色的惊恐深深刺痛了他。他压低声音,语气急促而凝重,如同在战场上发布命令:“没时间犹豫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躲是躲不过去了。小倩,如苑,扶她们进去,赶紧去换回男装。无论如何,先接了圣旨,进宫参加殿试再说;否则,现在抗旨不尊,立刻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祸!”

他的话语像一盆冰水,泼醒了几乎被恐惧吞噬的三人。白诗悦、袁薇、刘菲含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惧、无助,以及一丝被逼到绝境后不得不面对的绝望。是啊,皇命如山,圣旨已到门前,此刻她们已是箭在弦上,骑虎难下,除了硬着头皮,沿着这条看似荣耀实则危机四伏的道路走下去,暂时别无他法。抗旨的后果,她们承担不起,宁国公府也承担不起。

“快,快扶她们去换衣服!”刁如苑也反应过来,强自镇定,连忙和董小倩一人扶住一个,半搀半抱地将失魂落魄、脚步虚浮的三人推向内室。董小倩眼中也满是惊惶,但她咬紧下唇,努力保持着镇定,低声安慰着几乎走不动路的刘菲含。

戚睿涵看着她们消失在门帘后,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沉静,至少表面如此。他迅速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冠,努力让面部肌肉放松,挤出一丝符合“家中兄弟高中”应有的、带着惊喜与荣光的表情,这才示意紧张候在一旁、面色苍白的管家打开中门。

“吱呀呀——”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门外的喧嚣与光彩瞬间涌入。

门外,阳光正好,金辉洒落,将那礼部官员身上的绯色官袍映照得格外刺眼,他身后差役手中的锣鼓仪仗也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官员见他出来,是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虽非正主,但想必是府中重要人物,脸上立刻堆起了程式化的笑容,再次高声确认,声音洪亮,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阁下可是宁国公府上?恭喜,贺喜,贵府山东登州府白越白公子,高中今科状元;江西抚州府袁威袁公子,高中榜眼;云南府刘飞瀚刘公子,高中探花。三鼎甲齐聚贵府,真是天大的喜事,皇恩浩荡啊!请速速请出三位公子,即刻随下官入宫,陛下将于谨身殿亲自主持殿试,文武百官俱在等候,万万耽搁不得!”

周围顿时爆发出更加响亮的、如同潮水般的惊呼和道贺声,各种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打在戚睿涵身上和府门之内。

戚睿涵只觉得那“状元”“榜眼”“探花”的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头一抽。他勉强维持着笑容,拱手还礼,声音刻意提高,带着几分“激动”:“有劳大人了,三位舍弟……方才听闻喜讯,一时激动,有些不适,正在更衣,即刻便来,还请大人稍候片刻。”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袖中的手指早已冰凉一片,内心早已翻江倒海,思绪纷乱如麻。

他站在府门前,阳光洒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有种置身于巨大火炉旁的灼热与窒息感。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院内,等待着那三位换上男装、即将奔赴一场决定生死命运的“荣耀”之战的同伴。脑海中思绪飞转——她们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殿试?殿试上需要应对皇帝和百官的亲自考察,她们女子的身份、学识的深浅,能否蒙混过关?这突如其来的“金榜题名”,是有人刻意安排,还是阴差阳错的巧合?又将把他们所有人的命运,推向何等未知而凶险的境地?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如同在炭火上煎熬。门外的礼部官员虽然依旧保持着笑容,但眼神中已微微露出一丝不耐。围观的百姓议论声愈发嘈杂。

终于,内室的门帘被一只微微颤抖的手掀动,三个身着崭新儒生袍、头戴黑色方巾的“年轻公子”低着头,步履有些蹒跚地走了出来。

白诗悦(白越)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如同上好的宣纸,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决绝和破釜沉舟的勇气,她甚至努力挺直了原本有些佝偻的背脊。

袁薇(袁威)紧抿着唇,唇线绷成一条坚毅的直线,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刘菲含(刘飞瀚)则始终低垂着眼睑,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双手紧紧攥着宽大的袍袖,指节泛白。

她们穿着不合身的男装,宽大的袍袖和下摆更显得身形单薄脆弱,那份强装出来的镇定,在明眼人看来,更是充满了惊惶与无措。

戚睿涵看着她们,心中五味杂陈,担忧、心疼、无奈,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荒谬感。他什么也没再说,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只是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沉重都吸入肺中,转身对门外的官员道,声音恢复了平稳:“大人,三位舍弟已准备妥当。”

官员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三位年轻得过分、且容貌似乎过于清秀俊美的“三鼎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并未多言,只是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皇命紧急,请三位公子上马吧!”

早有仆役牵来了四匹备好的、装饰着红绸的骏马。戚睿涵也翻身上了自己的马——他必须陪同前往,至少在宫门外等候,以防有任何突发状况。

白诗悦、袁薇、刘菲含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相互鼓励。终究是咬着牙,在仆役的搀扶下,有些笨拙地、几乎是爬上了那高大的马背。她们穿着宽大的男装,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形显得格外纤细、单薄和格格不入,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落。

“走吧。”戚睿涵沉声道,一拉缰绳,调转马头。

一行人在礼部官员的引领和报喜队伍的簇拥下,敲锣打鼓,缓缓离开了宁国公府,向着那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红墙金瓦的紫禁城方向行去。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而单调的“哒哒”声,仿佛一声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沉重而压抑。

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指指点点,议论着这三位年轻得令人惊讶、容貌俊美如女子的新科三鼎甲。羡慕、赞叹、好奇、乃至一些暧昧揣测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马背上的三人紧紧笼罩其中。

白诗悦(白越)紧紧攥着缰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她目视前方,眼神却有些空洞,仿佛在看着遥不可及的未来。

袁薇(袁威)努力挺直腰板,模仿着记忆中士子的风范,但微微颤抖的唇角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刘菲含(刘飞瀚)则始终低着头,仿佛要将自己彻底藏进那顶方巾投下的阴影里,隔绝外界一切探究的视线。

戚睿涵跟在她们侧后方,看着她们在马上微微摇晃、显得无比脆弱的背影,那强装镇定下无法掩饰的惊惶,让他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这场突如其来的、荒诞无比的“荣耀”,如同一场毫无预兆的巨型风暴,将他们所有人都卷入其中,前途未卜,吉凶难测。前路是福是祸,是柳暗花明还是万丈深渊,无人能知。

队伍渐行渐远,宁国公府门前的喧嚣与骚动也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的鞭炮碎屑、倾倒的仪仗,以及一群仍在津津乐道、议论不休的看客。而那深红色、巍峨高耸、沉默地俯瞰着众生的宫墙,已经在视野的尽头,显露出它庞大而威严的轮廓,如同巨兽张开的口,等待着吞噬这三只迷途的“羔羊”。

天空不知何时积聚起了薄薄的云层,将阳光过滤得有些苍白冷淡。初春的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寒意,吹动着街边的尘土和碎纸,打着旋儿,更添了几分萧瑟与不安。这场始于玩闹、终于惊变的科举大戏,其真正的波澜,此刻,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