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烽烟漫坚城(2/2)
新笔趣屋【www.xbiquwu.com】第一时间更新《明末穿越,闯王一统》最新章节。
几乎在同一时间,芦苇丛深处,响起了李定国那标志性的、充满肃杀之气的号令。无数身披伪装、脸上涂着泥浆的大顺、大西步兵,如同从地狱中涌出的幽灵,猛地跃出,刀光闪烁,长矛如林,凶狠地撞入了被火力打得晕头转向、阵型大乱的清军之中。近距离的搏杀更加残酷,怒吼声、兵刃入肉声、临死前的惨叫声响成一片。预先埋设的土地雷被引燃,接二连三的爆炸在清军脚下响起,掀起漫天混杂着血肉的泥浆和残肢断臂。
“有埋伏,中计了!”清军中惊呼声、哭喊声四起。孔有德在亲兵护卫下,声嘶力竭地试图收拢部队,组织反击。然而洼地地形使得清军难以结成有效的防御阵型,炮兵更是无法及时跟上并将炮架设起来。明军来自高处的火力压制,让他们抬不起头。
“田见秀将军,该你了!”戚睿涵在后方指挥点,看到敌军已彻底陷入混乱,立刻下令。
埋伏在侧后翼的田见秀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撞出树林,马蹄声如同雷鸣,瞬间切断了鲶鱼套的出口,将试图后退的清军死死堵住。田见秀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龙,左冲右突,手下无一合之将。
“关宁铁骑,随我冲阵,报效国家,正在今日!”吴三桂看准时机,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与决绝,他翻身上马,举起长刀,一声令下。蓄势已久、作为最后决胜力量的关宁骑兵,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从正面狠狠凿入了已经崩溃的清军核心。这些百战余生的精锐骑兵,人马皆披重甲,冲锋起来势不可挡。铁蹄践踏,将试图抵抗的清兵踩成肉泥;马刀挥舞,轻易地劈开轻薄的棉甲,带起一溜血光。他们目标明确,直指仍在试图组织抵抗的清军中军帅旗所在。
戚睿涵和董小倩也随着出击的部队前进,但没有深入核心战圈,而是在相对安全的边缘地带。戚睿涵手持一柄根据现代复合弓理念改良过的劲弩,弩臂以多层竹木与牛角复合而成,射程和威力远超普通手弩。他眼神锐利,专挑清军中穿着明显不同于普通士兵的军官、以及那些仍在试图操控“飞机”或指挥火炮的技术人员进行精准狙杀。
董小倩则紧握迅雷铳,警惕地护卫在他的侧翼,不时击毙试图靠近的散兵游勇。同时,她指挥着由民夫和轻伤员组成的救护队,冒着横飞的流矢和偶尔爆炸的炮弹,尽可能快速地将重伤员拖离战场,进行紧急处理。她的冷静与高效,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下,成为了许多伤兵活下去的希望。
尼堪在亲兵的死命护卫下,左冲右突,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他头盔已不知去向,披头散发,状若疯魔。然而,田见秀的骑兵已经彻底封死了退路。混战中,田见秀麾下一名神射手,在乱军中发现了他,屏息凝神,一箭射出,箭簇如同流星赶月,精准地射中了尼堪的面门。这位努尔哈赤之孙、清军主将之一,惨叫一声,栽落马下,瞬间被混乱的马蹄淹没。
主将毙命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残余清军中蔓延,本就濒临崩溃的士气彻底瓦解。孔有德见突围无望,又见李定国率部如同铜墙铁壁般步步紧逼,刀锋所指,所向披靡。他自知投降南明也绝无生理,绝望与恐惧攫住了他。在明军攻到他车驾前的那一刻,这位枭雄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狂笑,竟引燃了车驾上预备的火药桶,在一片剧烈的爆炸声中,自焚于其华丽的指挥车驾之内。
主帅双双殒命,剩余的清军再无战心,纷纷丢弃兵器,跪地乞降,或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大多被随后赶来的明军步兵围歼。历时近一日的鲶鱼套伏击战,以南明联军的空前大胜而告终。武昌城外,尸横遍野,江水为之染红,缴获的军械、辎重、马匹堆积如山,难以计数。
与此同时,长江下游的安庆方面的战事,也同样艰苦卓绝,尽管进展形势不同。.
安庆守将黄得功,素有“黄闯子”之称,勇猛善战。他与陈子龙、刘良佐、张名振、杨廷麟等明军将领,深知安庆之于南京屏障的重要性,早已将城防经营得固若金汤。他们依托长江天险与不断加固的城墙,誓与城池共存亡。
清军另一路主帅,由豫亲王多铎和猛将班布尔善统领,兵力同样雄厚,攻势凶猛。他们动用了包括巨型攻城凿、爆破筒在内的多种攻城利器。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清军重炮日夜不停地轰击城墙,砖石碎屑横飞,城垛多处被毁。多铎甚至尝试将部分重炮装船,意图从江面上轰击安庆侧翼,但被张名振率领的水师顽强击退。最危险的时刻,清军利用爆破筒,成功炸塌了安庆西北角的一段城墙,露出了数丈宽的缺口。
“鞑子破城了!”惊呼声中,早已蓄势待发的清军重甲步兵如同潮水般涌向缺口。
“跟我上,堵住缺口,绝不能让鞑子进来!”黄得功浑身浴血,亲自挥舞大斧,率领着麾下最精锐的家丁和亲兵,逆着人流冲向缺口。陈子龙、杨廷麟等文官亦拔剑在手,激励士卒。守军将士众志成城,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他们用身体、用门板、用沙袋,甚至用同伴的尸体,硬生生地在缺口处与突入的清军展开了惨烈无比的肉搏战。刀剑卷刃了,就用拳头、用牙齿,每一个人都杀红了眼。城中百姓也被动员起来,冒着箭矢滚石,源源不断地将砖石、木料、火油运上城头,或者帮助抢救伤员。
巷战在缺口附近反复拉锯,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鲜血。尽管没有武昌战场那样精巧的设伏与大规模骑兵反击的酣畅淋漓,但安庆守军凭借顽强的意志、巨大的牺牲和对地形的熟悉,硬生生地用血肉之躯顶住了清军一轮又一轮如同狂涛怒浪般的猛攻。城墙几度易手,又几度被夺回,战况之惨烈,堪称开战以来之最。
久攻不下的多铎,原本焦躁不已,不断增兵施加压力。然而,当武昌方面尼堪、孔有德全军覆没、主帅阵亡的噩耗最终传来时,多铎如遭雷击。他深知,武昌大胜后的南明联军,很可能顺流东下,与安庆守军前后夹击自己。届时,孤军深入的他,恐有覆灭之险。无奈之下,多铎只得仰天长叹,恨恨地下令焚毁营寨、遗弃部分重型装备,与班布尔善一起,带着无限的懊恼与不甘,狼狈撤军北返。
安庆,这座饱经战火摧残的坚城,终于在守军和百姓的泣血坚守下,得以保全。
武昌、安庆大捷的捷报,先后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传至凤翔府的李自成大顺临时朝廷和南昌的南明弘光皇帝朱由崧行在。一时间,两地朝野为之震动,继而欢欣鼓舞。李自成虽困守西北一隅,闻讯亦不禁精神大振,深感联明抗清之策的正确,下令犒赏三军,尤其是嘉奖李定国、田见秀等将领。朱由崧更是喜出望外,下旨褒奖何腾蛟、堵胤锡、黄得功等有功之臣,并宣布大赦天下,减免税赋,以此收拢民心。
硝烟渐渐散尽的武昌城,开始艰难地舔舐它深可见骨的伤口。城墙弹痕累累,城外原野上,来不及完全清理的尸体依旧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引来成群的乌鸦盘旋聒噪。幸存的士兵和征发的民夫默默地清理着战场,收殓同袍的遗体,辨认、登记,然后集中火化或掩埋,以免滋生瘟疫。
夕阳的余晖,如同稀释的血浆,将整个天地染成一片悲壮的暗红色。这红色与战场上尚未干涸的斑驳血迹混在一起,映照着那些焦黑的土地、折断的兵器和无人收殓的战马尸体,构成了一幅无比苍凉而残酷的画卷。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味、刺鼻的血腥味、尸体焚烧的焦糊味以及江水的湿腥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战争的气味。
戚睿涵、吴三桂与董小倩三人,漫步在正在清理的战场边缘。脚下的土地泥泞而粘稠,每走一步都似乎能感受到亡魂的哀嚎。吴三桂看着士兵们抬着一具具覆盖着白布的遗体从身边走过,语气沉重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对戚睿涵说道:“元芝,此番武昌得以保全,且能取得如此空前大胜,重创鞑虏主力,若非你洞悉全局,设下这鲶鱼套之局,恐难企及。即便城池能守住,我联军将士之伤亡,也绝非眼下所能承受。你,功不可没。”
戚睿涵缓缓摇了摇头,脸上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与一种超越年龄的清醒。连日殚精竭虑,以及战场上亲眼所见的惨烈,让他心神俱疲。“侯爷过誉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此战之胜,关键在于上下一心,在于各路友军能摒弃昔日恩怨,同仇敌忾,同心戮力。若无陛下、大帅之高瞻远瞩定下联合作战之策,若无焦琏将军甘冒矢石、以身为饵,无李定国将军伏兵奋击、斩将搴旗,无田见秀将军断敌归路、阻其逃窜,无何督师、堵巡抚以及瞿式耜大人等倾力支持,稳固后方,提供支援……纵使睿涵有千般计谋,亦不过是纸上谈兵,难挽狂澜于既倒。”
他顿了顿,弯腰从一片被火燎过、浸透血水的焦黑土地上,拾起一片边缘卷曲、带着刀痕的清军铠甲碎片,用手指摩挲着其冰冷而粗糙的纹路,仿佛在触摸那段刚刚过去的、血腥的历史。他继续道,声音逐渐变得沉静而有力:“侯爷,纵观此次武昌、安庆两役,我军已能在大规模正面会战中,不仅守住要地,更能主动设伏,围歼清军主力数万,并阵斩其贝勒尼堪、逼死孔有德。这足以说明,敌我之间的力量对比,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清军入关之初,那股锐不可当、席卷天下的气势,已然受挫。其火器虽仍暂占优势,但我方亦在不断改进,且此次可见,地利与谋略足以抵消其部分优势。反观清廷,其后勤补给线漫长,北方因剃发令等苛政而起义不断,外部又有朝鲜暗中牵制,日本德川幕府虽锁国,但亦对辽东抱有戒心……多方掣肘之下,清军已是强弩之末,其攻势的巅峰期,恐怕已经过去。”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越了脚下尸山血海的战场,穿越了奔流不息的长江,投向了那片广袤而沉沦的北方大地。“若我所料不差,经此武昌、安庆之重创,清军短期内已无力再组织起如此规模的、志在必得的战略进攻。他们需要时间舔舐伤口,重新调整部署。而这段时间,正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机遇期。”他的声音愈发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判断,“战争的主动权,正在从他们手中,悄然向我们倾斜。自清军入关以来,我们一直处于战略防御和战略相持的被动局面,如今,这个阶段,大致可以宣告结束了。”
吴三桂眼中精光一闪,握紧了拳头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元芝的意思是……反攻?挥师北上,收复失地?甚至……直捣黄龙,光复京师?”他的声音里,压抑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与野望。作为曾经的山海关总兵,他对北京有着复杂的情感,那里曾是他权势的巅峰,也是他屈辱的起点。
“不错,”戚睿涵将手中那片象征着敌人失败与己方胜利的甲片,决然地掷于地上,发出“铛”的一声清脆声响,在这片寂静的战场上显得格外清晰。“正是战略反攻的时候了。但反攻非一蹴而就,不能重蹈历史上那些贸然北伐、最终功亏一篑的覆辙。需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当先巩固两湖,收复河南、山东等中原腹地,将长江防线变为进攻的跳板与稳固的后方。联结北方义军,断清军粮道,扰其腹地。待根基稳固,民心归附,粮草充足,兵精将勇之时,再图大举北上,犁庭扫穴!”
他转向吴三桂,目光灼灼:“侯爷,关宁军经此一役,得以休整补充,又获此空前大胜,士气正盛,军心可用。且侯爷熟悉北地形势,与关外仍有千丝万缕联系。未来北伐,关宁铁骑,当为陛下与闯王麾下,无坚不摧的先锋利刃啊!”
吴三桂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望向北方的眼神中,燃烧起久违的、名为希望、复仇与巨大野心的火焰。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率领铁骑,再度踏过山海关,旌旗所指,天下景从的场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董小倩始终安静地站在戚睿涵身侧,默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此刻,她伸出手,轻柔地为戚睿涵拂去肩甲上不知何时沾染的尘土与血点。她的动作自然而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她的眼神宁静而坚定,如同深邃的秋潭,清晰地映照着戚睿涵的身影。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是荆棘密布,还是看似触手可及的荣光,她早已决心,与这个带领他们在这乱世中挣扎求存、试图逆天改命的公子,共同走下去。
残阳如血,将最后的光与热毫无保留地倾泻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大地上,映照着劫后余生的城池与旷野,也映照着这群身上染血、心中却重新燃起燎原之火,决心凭一己之力与万千志士之血,扭转乾坤的人们。长江水声浩荡,奔流东去,仿佛在诉说着不变的兴衰,又仿佛在预示着,一个时代的风向,正在这烽火与血泪的淬炼中,悄然改变。一个属于抵抗、复兴与未知未来的新篇章,即将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