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滇南惊雷(1/2)

新笔趣屋【www.xbiquwu.com】第一时间更新《明末穿越,闯王一统》最新章节。

节令已过清明,凤翔府平西侯府的书房内却仍透着一丝倒春寒的料峭。窗外,几株桃树才刚鼓出些胭脂色的花苞,在微风中轻轻颤动,料想绽开还需些时日。书房里,炭火盆中的银骨炭早已燃尽,只余下一堆灰白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墨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冽。

戚睿涵刚刚与董小倩、吴三桂议完开春后如何支援敌后战场之事,案头上铺满了各地传来的义军情报,笔墨间仿佛能听到大江南北那渐成燎原之势的星火噼啪作响。他俯身于案前,眉头微锁,指尖在地图上的几处关隘缓缓划过,心中盘算着粮草调度与兵力配合的细节。作为穿越者,他深知历史洪流的残酷,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次决策都可能牵动无数人的命运。

董小倩静立一旁,她身着月白色的箭袖衣裙,外罩一件淡青色比甲,容颜清丽,眉宇间却带着寻常女子少有的坚毅与聪慧。她是董小宛之妹,因缘际会跟随戚睿涵左右,成了他不可或缺的助手与知己。此刻,她正细心整理着方才议事留下的文稿,偶尔抬眼看向凝神思索的戚睿涵,目光中流露出关切与信赖。

吴三桂则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这位曾经的辽东总兵,如今的大顺平西侯,眼神深邃,显然也在思考着方才议定的方略可能带来的变数。河南府苦战的创伤尚未完全平复,军队需要休整,防线需要巩固,而清军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不敢松懈。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声音不大,却异常急促,打破了书房内原有的宁静。未等戚睿涵回应,老管家吴军便推门疾步而入。他年约五旬,头发已见花白,但步履依旧矫健,只是此刻他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步履间带着一丝罕见的慌乱,连呼吸都显得有些粗重。

“侯爷,戚公子,”吴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双手微微颤抖地奉上一封插着三根羽毛、封口处沾着明显污渍与汗渍,甚至隐约可见暗红色血指的塘报,“云南……八百里加急!是沐国公府……或者说,是从楚雄发出的。”

“楚雄?”戚睿涵闻言,心头猛地一跳,骤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黔国公沐天波镇守云南府,为何加急文书会从楚雄发出?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不妙的信号。他接过塘报,那沉甸甸的分量和紧急的标识让他的指尖感到一丝刺骨的凉意,仿佛握着的不是纸张,而是一块寒冰。

吴三桂也被惊动,从内间快步走出,他的目光立刻被那封异常显眼的塘报吸引,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楚雄?沐天波不在昆明坐镇,跑去楚雄作甚?”他声音低沉,带着疑问与警惕。

戚睿涵没有迟疑,迅速拆开那已然有些破损的火漆封缄,展开信纸。信纸是常见的官府公文用纸,但上面的字迹却显得仓促而潦草,墨迹深浅不一,显然是在极度紧迫的情况下书写的。

随着目光逐行扫过,他脸上的血色仿佛一点点被抽离,原本沉稳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眉头紧锁。信纸在他手中似乎有了千斤重量,微微颤抖着。他看到信中提到沙定洲叛乱,偷袭昆明,沐天波被迫退守楚雄,昆明陷落,府库被劫,官员被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击在他的心头。

“睿涵,出了何事?”吴三桂见他神色大变,心知必定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沉声再次问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戚睿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塘报递给了吴三桂,自己则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内翻涌的惊涛骇浪。他转向吴军,声音因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消息确实吗?送信的人呢?”

吴军重重点头,脸上满是悲愤之色,他又从怀中取出一封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信函,那信函的边缘已经磨损不堪,甚至沾染了泥泞和暗褐色的痕迹,显是历经了难以想象的长途跋涉与艰险。“送塘报来的,是沐国公麾下的一名老亲兵,姓杨,他……他浑身是伤,刚到府门外将东西交给老奴,说了几句便晕死过去,已抬下去救治了。他说……这是他们奇袭沙定洲一处哨卡时,从其信使身上缴获的。”吴军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那杨亲兵说,昆明……昆明已经成了人间地狱,沙贼纵兵抢掠,杀人放火,沐国公府……也被焚毁大半……”

戚睿涵接过那封油布包裹的信,入手感觉冰凉而沉重。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封保存相对完好的信笺。展开信笺,上面的字迹略显潦草,却带着一股蛮横乖戾之气,落款处赫然盖着“蒙自土司沙”的朱红印鉴。

信中的内容,更是让他触目惊心。沙定洲不仅详尽描述了如何利用沐天波的信任,在犒赏军士之夜骤然发难,偷袭得手,控制了云南府及周边要地;还洋洋自得地叙述了如何屠戮沐天波亲信部属,残害不肯归附的百姓,征收重税以充军资;更直言不讳地提出,愿“效顺北朝,以为内应”,只待“王师南下,共分滇南之地”。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权力的贪婪和对沐氏、对明朝的彻骨背叛,甚至用词极尽谄媚,将清廷称为“王师”,自称“微臣”。

“那亲兵还说了什么?关于沙定洲和清虏勾结,可有更确切的消息?”戚睿涵追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凛冽的寒意。

吴军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窗外可能存在的耳朵听去,也更像是难以承受那消息的沉重:“那杨亲兵清醒片刻时说,他当时潜伏在暗处,亲耳听到沙定洲与其心腹党羽龙在田、王朔等人在庆功宴上狂言,说……说‘沐氏气数已尽,朱明江山倾颓在即,大清才是真龙’,他已派密使携带重礼和这封密信北上联络多尔衮,只等清军一动,他便在云南起兵响应,让这彩云之南,换个主人……他还说,要杀尽沐氏一族,用沐国公的头颅……作为献给北朝皇帝的进身之阶……”

“砰”吴三桂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红木茶几上,震得茶几上的青瓷茶盏叮当作响,茶水溅出,淋漓一片。他脸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起,怒道:“乱臣贼子,无耻之尤!沐氏世镇云南,忠贞体国,保境安民,深得滇人拥护。这沙定洲,不过一隅之地土酋,安敢如此猖狂?更可恨者,竟欲引清虏入室,此乃自绝于华夏。与洪承畴当日……哼,此贼更甚!”他话到中途,似乎想起了洪承畴也曾降清的过往,语气更添几分羞恼与愤慨。

戚睿涵将手中的密信缓缓放在案上,那薄薄的几张纸,此刻却重若千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闭上眼睛,脑海中迅速勾勒出云南乃至全国的局势图。沙定洲之乱,绝非寻常的土司叛乱。其背后若真有清廷的黑手在操纵或引诱,那么整个南明、大顺抗清势力的西南大后方将瞬间门户洞开。云南不仅是重要的兵源、财源基地,更是连接四川、贵州、广西乃至南洋的战略枢纽。届时,清军可从北面压迫,沙定洲在南面作乱响应,沐天波残部腹背受敌,张献忠的大西军亦将受到牵制,甚至可能被截断与南明、大顺残部的联系。刚刚因南明桂王系大军在武昌一带取得局部胜利、敌后战场开辟、以及可能获得南洋乃至西洋外援而出现的一丝战略相持局面,很可能被这“滇南惊雷”彻底打破,抗清大势将急转直下。

“事不宜迟,”戚睿涵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决然,之前的震惊与沉重化为了行动的铁意,“必须立刻前往云南,协助沐国公平定此乱,绝不能让沙定洲与清虏勾结成功!必须在清军做出反应之前,扑灭这场叛乱!”

他看向董小倩,董小倩早已站到他身侧,眼神坚定如磐石,与他目光交汇,微微点头,无需多言,她已然明了了他的决心与肩上的重担。她又看向吴三桂,等待他的决断。

吴三桂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沉吟片刻,道:“元芝,你所虑极是。云南绝不可失,关乎全局。然我军新经河南府苦战,折损颇多,元气未复,且凤翔、汉中一线亦需重兵布防,直面潼关、西安方向的清军阿济格部,实在难以抽调大军南下奔袭云南。”他走到书案前,提起笔,一边疾书一边说,“你可持我手书,先行前往楚雄,代表我与沐国公接洽,查明叛乱具体情况,评估沙贼实力与弱点,再定具体平叛方略。我会即刻上奏大帅与南昌那边,陈明云南局势之利害,请求朝廷以陛下名义,协调仍在川南、黔北活动的张献忠部,或诏令广西巡抚瞿式耜、贵州巡抚等,给予云南必要的兵力、粮饷支援。”

“如此甚好。”戚睿涵点头,吴三桂的分析是符合现实的,“大军行动迟缓,且易打草惊蛇。我与小倩带少数精锐先行,灵活机动,更能见机行事。事态紧急,我们即刻准备,轻装简从,尽快出发。”

没有过多的告别与耽搁,戚睿涵与董小倩带着吴三桂特意拨付的十名精干亲随(皆是熟悉西南地形、身手矫健的老兵),携带着吴三桂的手书和那封要命的密信,以及必要的银两、防身兵器,在暮色四合中离开了尚带寒意的凤翔府城,星夜兼程,一路向南,直扑那片正陷入血火动荡的云南。

越往南行,关中平原的肃杀春寒渐渐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秦岭巴山的湿润与葱茏。穿过崎岖险峻的蜀道,进入贵州地界,山势愈发陡峭,林木愈发茂密,空气中的暖意也愈发明显。沿途村镇,虽也听闻一些关于云南土司作乱、昆明易主的模糊传言,但具体情形却如笼罩在苍山洱海间的云雾,模糊不清,真假难辨。有的说沐国公已殉国,有的说沙定洲是天煞星下凡,还有的则惶恐地传递着清军即将南下的消息,人心惶惶。

戚睿涵一行人无心细细打探,也不敢过多停留,只能不断加快脚步,风餐露宿,沿着古老而坎坷的驿道,奔向那片未知的战场。董小倩虽为女子,却毫无惧色与怨言,始终紧跟着队伍,她的坚韧与冷静,也让随行的亲兵们暗自敬佩。戚睿涵看着她在马背上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这个时代,有背叛与杀戮,也有像董小倩、像那些为家园奋战的义士一样的坚守与勇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历经近一个月的艰苦跋涉,风尘仆仆的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楚雄府地界。楚雄城坐落于哀牢山脉东北麓的坝子中,四周群山环抱,地势险要。得益于土司那嵩的有效控制和管理,城防看起来还算严整,城墙上有士兵巡逻,旗帜飘扬,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城门口盘查的兵士眼神警惕而疲惫,对往来行人的检查格外严格,尤其是陌生面孔。往日的边陲古城,此刻少了些许闲适与喧闹,多了几分肃杀与沉寂。

通报姓名来历,并出示了吴三桂的手书后,他们被迅速引至黔国公沐天波的临时驻跸之所——一处位于城西、由当地哈尼族头人府邸改建的院落。院落占地颇广,以竹木结构为主,融合了汉式与哈尼族建筑的风格,虽然不如昆明的国公府宏伟,但气象森严,岗哨林立,透着一股临战的凝重。

在亲兵的引领下,戚睿涵和董小倩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作为临时议事厅的正堂。沐天波,这位世袭罔替、镇守云南二百余年的黔国公,此刻虽身处逆境,略显清瘦,面容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忧愤,鬓角甚至依稀可见几缕白发,但那份源自世代勋戚的雍容气度与封疆大吏的威仪却并未稍减。

他身着藏蓝色的常服,未着官袍,立于厅中,身形依旧挺拔。见到戚睿涵与董小倩在引导下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绝处逢生的感激,有对援手的期待,或许也有一丝身为世镇国公、却沦落到需要倚仗客军乃至穿越者援助的深深赧然与悲凉。

“戚公子,董姑娘,远来辛苦。一路风霜,跋涉千里,沐某……实在是……”沐天波的声音沉稳,带着明显的云南口音,但语气中难掩激动,他拱手深深一礼,“吴侯爷手书,沐某已拜读。危难之际,朝廷鞭长莫及,周边诸省自顾不暇,得二位仗义前来,吴侯爷亦鼎力支持,天波……感激不尽!此恩此情,沐氏一族,永志不忘!” 他的目光落在戚睿涵年轻却沉稳的脸上,又看了看英气勃勃的董小倩,心中既有希望,也有一丝疑虑,不知这两位年轻人,能否真正挽此狂澜。

在他身旁,站着一位身材格外魁梧、面色黝黑发亮、身着哈尼族传统靛蓝色染布服饰的中年男子,他头缠厚厚的布帕,腰间佩着一柄带有民族特色纹饰的短刀,目光炯炯有神,如同山间的鹰隼,透着一股山地民族特有的彪悍、直爽与坚韧。他便是楚雄土司,哈尼族首领那嵩。

“沐国公言重了,”戚睿涵连忙上前一步,郑重还礼,神色肃然,“沙逆作乱,荼毒云南,更欲勾结清虏,此乃关乎天下抗清大局之事,非独云南一隅之祸。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睿涵虽才疏学浅,董姑娘虽为女流,既逢其会,知此危局,自当略尽绵薄,岂敢言恩?倒是国公爷临危不乱,忍辱负重,退守楚雄,以图再举,保全抗清力量,此等忠贞与坚韧,方真正令人敬佩。”他又转向那嵩,语气诚恳,“这位想必就是义薄云天的那嵩头人?久闻头人深明大义,不畏强暴,收留沐国公,保境安民,力抗沙逆。此番义举,保全云南一丝元气,必当名载史册,为后世景仰。”

那嵩闻言,哈哈一笑,声若洪钟,这爽朗的笑声仿佛具有穿透力,稍稍驱散了厅内原本沉重压抑的气氛:“戚公子过奖了,快快请起!我那嵩是个粗人,山里生,山里长,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大道理。”他大手一挥,动作干脆利落,“但我知道,沐国公是朝廷钦封、为我们云南各族做主的好官,是讲道理、重信义的。那沙定洲是个什么东西?背信弃义、狼心狗肺、祸害乡里的豺狼崽子。他敢作乱,欺负到沐国公头上,还想把我们各族都踩在脚下,我哈尼族人第一个不答应!收留国公爷,保护楚雄,是我们分内之事,是遵循山神和祖宗的教诲,谈什么义举不义举,更不敢说什么名载史册!”他话语质朴,却掷地有声,充满了力量感。“二位远道而来,看这一身风尘,想必已是人困马乏。我已命人备下薄酒野菜,我们哈尼人家没什么山珍海味,但包谷酒管够,山里的野味、河里的鲜鱼、地里的菜蔬还是有的。来来来,我们边吃边谈,天大的事情,也要先填饱肚子!”

那嵩的豪爽与热忱,如同冬日里的火塘,让一路紧绷着神经、身心俱疲的戚睿涵和董小倩稍稍放松了些许,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众人移步至侧院的宴会厅。这里布置得同样简朴,中间摆着一张长长的竹编矮桌,四周放着竹凳或蒲团。虽说是“薄酒野菜”,但哈尼族的饮食别具风味,充满了山野的质朴与热情:烤得焦香四溢的野鸡、兔子,腌制的酸辣开胃的河鱼,各种叫不出名字但清新爽口的山茅野菜,用芭蕉叶包裹蒸熟的米饭,以及一大坛子散发着浓郁香气、度数不低的包谷酒,摆满了桌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