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毒焰炼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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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气的演示结束了,但张晓宇的计划还未完。他知道,无论是改进的火铳还是诡异的毒气,其终极的威慑,还需要一种更直接、更狂暴的力量来体现。

他深吸一口气,指向演武场更远处,那里有一排用泥土和砖石临时垒砌的、约半人高、一丈来长的矮墙,模拟着简陋的城防工事。

“王爷,太后,诸位大人,”张晓宇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毒气虽利,终是阴柔。我大清天兵,亦需有开山裂石、摧城拔寨的阳刚之力。请看臣呕心沥血所制——‘轰天雷’!”

随着他的指令,四名士兵极其小心地抬着一个用厚油布包裹、形状略显规则的硕大包裹(重约十斤),步伐缓慢而稳定地走向那堵矮墙。他们的动作之谨慎,仿佛抬着的不是死物,而是沉睡的凶兽。来到墙根下,他们将包裹轻轻放置在最厚实的位置,引燃了一根长长的、经过防潮处理的药捻,然后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奔跑撤离,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那根嗤嗤燃烧、冒着火星的药捻。观礼台上,就连多尔衮和鳌拜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孝庄太后的手指微微收拢,握住了袖中的暖炉。范文程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再看。

“轰——”一声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在演武场上炸开。这声音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火炮的轰鸣,它更加集中、更加暴烈,仿佛平地惊雷,又似地龙翻身。剧烈的声浪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连观礼台的木板地面都随之剧烈震颤了一下。

伴随着巨响,一团巨大的、混杂着火光与浓烟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那堵矮墙!强大的冲击波以爆炸点为中心,呈环形向四周急速扩散,卷起漫天的尘土、碎石和草屑,如同刮起了一场小型的风暴。即使隔着一百多步的距离,观礼台上的众人也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吹得衣袍猎猎作响,旗帜剧烈翻卷。

浓烟和尘土缓缓升腾、散开。众人迫不及待地望向爆炸点。

原地,那堵矮墙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直径近两丈、深达数尺的焦黑土坑,坑底还在冒着缕缕青烟。坑洞周围的土地被翻卷开来,呈放射状散布着被炸得粉碎的砖石和泥土,最远的甚至飞溅到了观礼台前方不远处。

这一次的寂静,比之前毒气演示后更加深沉,更加震撼。如果说毒气带来的是一种诡异的、令人心底发寒的恐惧,那么这“轰天雷”展现的,就是一种纯粹的、蛮横的、摧毁一切的暴力美学。在这种力量面前,个人的勇武、坚固的城墙,似乎都显得脆弱不堪。

良久,多尔衮缓缓地、极其稳定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深邃的目光如同鹰隼,缓缓扫过场中那片毒气肆虐后留下的凄惨尸骸,又定格在那个巨大的、仍在冒烟的焦黑弹坑上,最终,落在了因激动、疲惫以及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而脸颊微红、依靠木拐勉力支撑站立的张晓宇身上。

工坊的恶臭,演武场的血腥,硝烟的呛人,此刻在张晓宇嗅来,都混合成了胜利与权力的味道。

“好!”多尔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观礼台,“张爱卿,真乃国士无双也。”

他目光灼灼,环视众人,声音愈发沉雄:“有此等神兵利器,何愁南明伪朝不灭?何惧流寇残匪不平?我大清铁骑,本就天下无敌,如今再配上此等破坚摧刚之神物,必将如虎添翼,横扫六合,廓清宇内,一统天下!”

他顿了顿,目光回到张晓宇身上,直接下达了命令,语气不容置疑:“传旨,工部员外郎张晓宇,忠心可嘉,献策制器,功在社稷,着即擢升为工部右侍郎,赏戴单眼花翎,赐宅邸一座,白银万两。即日起,全力督造新式火器、毒气弹及‘轰天雷’,一应所需人手、物料、钱粮,各衙门需优先协济,不得有误!”

“嗻!”左右侍立的官员、侍卫齐声应和,声震四野。

鳌拜大踏步走上前,来到张晓宇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洪亮的笑声带着满人的豪迈与对实用力量的欣赏:“好小子,真没给本官丢脸。以后就跟着王爷和本官好好干,包你前途无量,封侯拜相,亦非难事!”

张晓宇感觉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他连忙松开木拐,忍着腿部的剧痛和不适,尽可能标准地打千行礼,几乎将头埋到了冰冷的土地上,声音因极致的兴奋而带着哽咽和颤抖:“奴才……奴才张晓宇,谢王爷隆恩,谢太后隆恩,谢大人栽培。奴才定当竭尽驽钝,呕心沥血,效犬马之劳,以报王爷、太后、大人知遇之恩于万一!”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人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权力、地位、认可,这些在现代社会他似乎总是差一步、总是被戚睿涵压过一头的东西,在这里,通过他掌握的“知识”,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度,源源不断地涌向他,将他推上曾经不敢想象的高位。那些死去的“试验品”?那些在工坊中伤残殒命的工匠?不过是他攀登权力阶梯所必需的、微不足道的垫脚石,是些冰冷的、无关紧要的数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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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从中感受到一种扭曲的快意与征服感——看,你们这些视我如无物、欺辱我的古人,还有那个世界的戚睿涵、袁薇,以及所有曾经看不起我的人,最终不还是要匍匐在我所创造和掌控的毁灭力量之下?知识,就是力量!而掌握力量者,方能主宰命运。

孝庄太后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她平静地看着多尔衮颁下奖赏,看着鳌拜表示赞许,看着张晓宇激动谢恩。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场中那些扭曲僵硬的尸体和巨大的弹坑时,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眉梢,那蹙眉中似乎蕴含着一丝对杀戮过甚的隐忧,对武器过于酷烈可能带来的业果的考量,但这一切都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平静与深沉。作为大清的太后,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至少在表面上,她必须支持任何能巩固满洲统治、平定天下的手段。

西郊演武场的成功演示,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清廷内部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波澜。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北京的官场和八旗权贵圈子。

有如多尔衮、鳌拜般的狂热支持者,他们将此视为上天佑护大清、加速统一的吉兆,对张晓宇赞赏有加。也有如范文程等部分较为清醒的汉臣,心中怀有隐晦的忧虑,他们担心如此酷烈不仁的武器,会招致天谴,会使得平定江南的过程更加血腥,从而埋下更深的民族仇恨,不利于长治久安。但在这皇权(摄政王权)鼎盛、武力至上的氛围下,他们的声音显得微弱而谨慎。更多的满洲贵族和官员,则是一种对绝对武力的敬畏与顺从,以及对张晓宇这个突然崛起的汉人官员复杂的态度——既有鄙夷其出身,又有忌惮其手段,更有想要巴结攀附以求分一杯羹者。

张晓宇一夜之间,成为了清廷最炙手可热的新贵。工部右侍郎的任命正式下达,单眼花翎的荣耀戴在了他的官帽上,气派的宅邸和沉甸甸的白银赏赐也迅速到位。他的新府邸门前,很快便车水马龙,各色人等络绎不绝,有工部同僚前来道贺兼探听风声,有八旗军官希望能优先装备新式火器,更有不少希图进身之辈,带着厚礼前来巴结讨好。

然而,张晓宇并没有沉溺于这突如其来的荣耀与交际之中。相反,他更加疯狂、更加偏执地投入到了“研发”与“大规模生产”之中。他知道,演示的成功仅仅是开始,只有将这些武器真正量产并装备部队,他才能获得更稳固的地位和更大的权力。

在他的极力主张和鳌拜的鼎力支持下,北京城外西南方向,划出了一大片戒备森严的禁区。原有的几个皇庄被强行征用,成千上万的包衣阿哈、战场俘虏(明军、顺军皆有)、以及各地押送来的囚犯被驱赶至此,在皮鞭和刀枪的威逼下,如同蝼蚁般开始建造规模庞大的兵工作坊和专门的毒气工场。

这片区域,很快便成了人间炼狱。

工场内,条件恶劣到了极点。为了防止技术泄露和奴隶反抗,监工皆是鳌拜调来的心腹戈什哈,凶神恶煞,动辄打杀。工匠和奴隶们每天劳作超过八个时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处理硝石、硫磺、汞、铅等有毒物质的工人,很快出现各种中毒症状,咳嗽、皮肤溃烂、神经衰弱者比比皆是。而负责蒸馏石油、提纯硝酸、制备氯气等最危险工序的区域,更是死亡高发地。爆炸事故时有发生,每一次都带走数十甚至上百条性命。中毒倒地者,往往被直接拖到工场外的“乱葬岗”草草掩埋,新的劳力又被源源不断地补充进来。

空气中,终日弥漫着比张晓宇当初在小工坊里更浓烈、更令人作呕的混合臭味——硝烟的辛辣、硫磺的呛人、石油的腥臭、氯气的甜腻恶臭、以及若有若无的尸体腐败气息。高耸的烟囱冒出的不是正常的炊烟,而是各种颜色的、带着异味的烟雾,让周围的天空都显得灰暗浑浊。

张晓宇时常乘坐轿撵,或是由护卫扶着,巡视这片属于他的“王国”。他拄着木拐,行走在肮脏泥泞、堆满各种奇怪原料和废料的道路上,听着工坊内传来的轰鸣、咳嗽和监工的呵斥鞭打声,看着那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忙碌的奴工,他的内心非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涌起一种病态的满足感。看,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它不仅能创造,更能毁灭;它不仅能带来荣耀,更能掌控生死!

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大规模制造“绿气”罐、“褐气”罐和“轰天雷”药块。他开始尝试将毒气与现有的武器系统结合。他设计出了可以由弓箭发射的、装有少量毒剂的“毒箭镞”;改进了一些火炮的弹头,使其能在爆炸后释放毒烟;甚至构思了大型的毒气喷洒装置,设想在攻城时使用。

他的笔记本上(他用自制的炭笔和粗糙纸张记录),开始出现更多危险的化学式和不祥的词汇。他努力回忆着现代化学战中那些更“高效”的毒剂,比如光气、芥子气……虽然以目前的条件极难合成,但这已经成了他下一个疯狂的目标。他沉浸在一种掌控毁灭力量的快感中,越陷越深。

偶尔,在夜深人静之时,当白日的喧嚣与忙碌散去,张晓宇拖着那条残腿,带着一身疲惫和挥之不去的化学气味,回到那座皇帝赏赐的、雕梁画栋、陈设华丽的府邸。

府邸内,有恭敬的仆役,有温暖的炭火,有精美的饮食。但他常常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大厅里,或者蹒跚着走入书房。

书房的桌案上,摆放着一面从西洋传入的、略显模糊的玻璃镜。他会对着镜子,久久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之人,面容憔悴,眼窝深陷,颧骨突出,皮肤因长期接触化学品而显得有些粗糙暗沉,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阴鸷而执拗的火焰。身上崭新的二品侍郎官袍(锦鸡补服),虽然华贵,却似乎与他有些格格不入,更反衬出官袍之下那因劳累和昔日伤痛而显得嶙峋瘦骨的身形。

一丝恍惚,会在这个时候,不受控制地掠过他的心头。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袁薇那张清秀的、带着温柔笑意的脸庞,会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模糊地闪现。大学校园里,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他和同学们抱着书本穿梭在教学楼之间……甚至与戚睿涵因为学术问题或袁薇而发生的激烈争吵场景,此刻回想起来,竟然也带上了一层不真实的、略带暖意的光晕。

但那仅仅是瞬间的恍惚。

很快,镜中的影像重新变得清晰而冰冷。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黑暗与如同毒蛇般啃噬心灵的恨意。

“不,我没有错。”他对着镜中的自己低语,声音沙哑而坚定,带着一种自我说服的偏执,“是那个世界先对我不公,戚睿涵……他凭什么?凭什么总能轻易得到白诗悦的青睐,得到对历史和自然的熟悉,甚至最后……得到了袁薇?他凭什么总是高高在上,仿佛一切理所当然?袁薇……她根本不懂我,不懂我的才华,我的抱负。还有那些清兵,那些刚被抓来时肆意欺辱我、打断我腿的杂碎……你们都该死!”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疯狂,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掐入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这痛感让他觉得真实,觉得清醒。

“我现在效忠清廷,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为了攫取权力,获得他们的信任,利用他们的资源。力量,只有绝对的力量,才能让我真正站起来,才能让你们所有人——戚睿涵、南明、大顺、那些欺辱过我的人,乃至这个操蛋的时代——都匍匐在我的脚下!颤抖吧,在我的知识所带来的毁灭面前颤抖吧!”

所有的犹豫、彷徨,乃至内心深处可能残存的那一丝属于现代文明社会的良知,都在他对权力的极度渴望、对过往遭遇的刻骨怨恨以及对自身“知识”所创造的毁灭力量的沉迷中,被彻底碾碎、吞噬。

他已经在这条用毒焰与尸骨铺就的道路上走得太远,无法回头,也不愿回头。西郊演武场的那场演示,不仅仅是一次武器的检验,更像是一个黑暗的献祭仪式,正式宣告了一种超越时代认知的、更残酷、更不受控制的战争模式,即将降临到这个本就饱经战火、多灾多难的古老国度上空。

而张晓宇,这个来自未来的、充满了怨念与野心的灵魂,已然彻底抛弃了过去的羁绊,融入了这片历史的浓重阴影之中,成为了即将到来的、更加腥风血雨的时代里,一个最为诡异、危险而不可预测的变数。

他亲手点燃的毒焰炼狱,已不仅仅存在于北京城外的工场,更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只待时机,便要席卷整个大地,将一切拖入更深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