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智勇试三场(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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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即将燃尽之时,戚睿涵放下陶瓢。此刻,他面前那块青石已面目全非,通体布满深坑与孔洞,体积似乎都缩小了一圈,整体呈现出一种酥脆易碎的灰败色泽。刺鼻的白烟仍未完全散去。戚睿涵取过旁边士兵递来的一根普通木棍,走到岩石前,对着那已被腐蚀到极限的岩体轻轻一敲。

“哗啦——簌簌……”

一阵密集的碎裂声响起,整块岩石应声垮塌,并非碎裂成块,而是直接崩塌成一堆细小的颗粒和粉末。其细碎程度,远远超过了吴国贵用铁锤猛砸出的、棱角分明的碎石块,真正近乎“粉”状。

在场众人,包括见多识广的吴三桂、久经沙场的诸将,乃至一向清冷的董小倩,都被这匪夷所思、近乎“妖法”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鸦雀无声。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柔和”却又如此彻底、如此颠覆常理的“碎石”方式?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力量”的认知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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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率先回过神来,他强压下心中的波澜,走到近前,俯身仔细查看对比了两堆碎石的状况。吴国贵那堆,碎石嶙峋,最大的仍需数锤才能砸碎;而戚睿涵这堆,手捧即流,脚踩成尘。良久,他才缓缓直起身,目光深邃地看了戚睿涵一眼,宣布道:“第二场,碎石如粉。睿涵之石,碎若齑粉,更胜一筹。此场,睿涵再胜。”

吴国贵死死盯着那堆灰扑扑的粉末,又低头看看自己那堆虽然碎裂却依旧坚硬的石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引以为傲、视若生命的勇武之力,在戚睿涵这接连不断的、“不讲道理”的“奇技淫巧”面前,竟显得如此笨拙、无力,甚至有些…可笑。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更加炽盛、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好胜之火。还有最后一场,纯粹的武技较量,他绝不能再输,也绝不相信自己会输。

连续两场出人意料的失利,让吴国贵的心态发生了剧烈变化。他不再有最初的半分轻视,取而代之的是全神贯注的警惕,以及必须拿下最后一场、扞卫武者尊严的决死之心。演武场上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更加凝滞、肃杀,仿佛暴风雨前的沉默,连阳光都似乎失去了温度。

吴三桂看着场中神色各异的二人,心中亦是心潮翻涌。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沉稳而有力地宣布了最后一场,也是最为直接的一场比试内容:“第三场,剑试锋芒。你二人各持未开刃之练习铁剑,进行实战比试,点到为止,以剑尖虚点住对方咽喉、心口等要害,或成功击落对方手中兵器为胜。此场考校的是临敌机变、眼明手快与剑术技巧根基,望你二人谨记‘点到为止’,好自为之。”

这规则,看似最是公平,也最是有利于吴国贵。吴国贵自幼习武,浸淫沙场,马上步下的功夫皆极为扎实,剑法虽非其最擅长,但也历经生死搏杀锤炼,远非寻常江湖把式可比。而戚睿涵,一个来历神秘、体质文弱的“书生”,即便穿越后为了自保,跟着吴三桂的亲兵教头学过几手粗浅的军阵剑法,在所有人看来,也绝无可能与吴国贵这等百战余生的宿将抗衡。

吴国贵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浮躁与轻敌都排出体外。他接过亲兵递来的无刃铁剑,手腕一抖,挽了个凌厉的剑花,破空之声尖锐。他目光如鹰隼般死死锁定戚睿涵,沉声道:“睿涵,前两场是你取巧,胜在规则。这场可再无机巧可言。刀剑无眼,纵是练习剑亦有分量,小心了!”

戚睿涵也接过一柄同样形制、沉甸甸的铁剑,冰冷的触感从掌心传来。他调整了一下有些紊乱的呼吸,将脑海中那些关于历史走向、任务成败的纷杂念头强行压下,努力回忆着这几个月来学到的有限剑术要点——如何握剑,如何格挡,如何步伐配合。但更多的,是他来自现代的知识储备:人体力学结构、重心转移、心理博弈、环境利用……他深知,与吴国贵硬拼力量、速度和技巧,都是死路一条,必须利用一切可能,包括对手的心态和场地的特征。他环顾了一下演武场,目光在场地边缘那几根支撑着观战凉棚的粗大木柱上停留了一瞬,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渐渐清晰。他摆出一个最基础的防守起手式,剑尖微垂,看似门户大开,实则暗含收敛,对吴国贵道:“国贵兄,请赐教。”

“看剑!”吴国贵不再多言,低吼一声,踏步上前,身形如猛虎出柙,手中铁剑带着一股惨烈的劲风,直刺戚睿涵胸前膻中穴,招式简单、迅猛、直接,力求以绝对优势速战速决。

戚睿涵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侧身闪避,同时挥剑向外格挡。“铛”一声脆响,双剑相交!戚睿涵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从剑身传来,虎口瞬间剧痛发麻,整条右臂如同被电击般酸软,脚下更是不由自主地“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勉强卸去这股力道,心中骇然:这吴国贵,力量果然恐怖。

吴国贵得势不饶人,剑势立刻如同狂风暴雨般展开,或劈、或砍、或扫、或撩,攻势连绵不绝,剑风呼啸,将戚睿涵完全笼罩在内。他每一剑都蕴含着沙场搏杀的狠辣与简洁,没有任何花哨,只为克敌制胜。

戚睿涵左支右绌,显得极为狼狈,只能凭借着相对灵活的步伐和来自现代体育训练的躲闪意识,不断地后退、侧移、矮身,间或勉强用剑格挡,每一次兵刃相交,都震得他手臂酸麻,气血翻腾,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的剑法与吴国贵相比,显得生涩、僵硬,缺乏章法和变化,好几次都险象环生,剑锋擦着衣角掠过,若非吴国贵牢记“点到为止”,刻意在最后关头收力变向,恐怕早已落败甚至受伤。围观者们,包括董小倩在内,都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心悬到了嗓子眼。杨铭甚至微微摇头,似乎已预见了结局。

然而,在旁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不断后退与格挡中,戚睿涵并非漫无目的。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计算着步伐,观察着吴国贵的节奏和习惯。他有意识地将战圈向着场地边缘,那根离他们最近的、需两人合抱的凉棚承重木柱方向移动。他的策略很简单,也很冒险——利用吴国贵急于求胜、一雪前耻的焦躁心态,诱使其在猛攻中露出破绽,并借助环境,创造一击制胜的机会。

吴国贵见自己攻势如潮,戚睿涵却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虽然摇摇欲坠,却总能在最后关头避开或格开,久攻不下,心中那股因前两场失利而积压的焦躁与怒火愈发炽盛。“不能再拖了。”他心中暗吼,眼神一厉,看准戚睿涵一个格挡后,重心未稳、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微小破绽,将全身力量灌注于右臂,大喝一声,一记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的斜劈,朝着戚睿涵的左肩锁骨处猛砍过去。这一剑含怒而发,速度与力量都达到了顶峰,剑风凄厉,即便剑未开刃,也足以将戚睿涵的肩胛骨砸得粉碎。

就在这电光火石、生死一线的刹那。

戚睿涵似乎因为力竭或者被这雷霆万钧的一剑所慑,脚下又是一个踉跄,向后疾退,后背竟“砰”的一声轻响,直接靠在了那根粗大的木柱上,已是退无可退。他手中的剑向上迎去,看似是被逼到绝境,不得不硬接这石破天惊的一击,但握剑的角度和手腕的姿势,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巧妙与怪异。

吴国贵眼见戚睿涵后背抵住木柱,再无闪避空间,心中狂喜,最后一丝谨慎也抛到了九霄云外,力道更是用足了十二分,意图这一剑彻底奠定胜局,挽回颜面。

“扑哧”一声沉闷而怪异的钝响,并非众人预想中的双剑猛烈交击之声,而是铁剑深深劈砍、嵌入实木的声音。

原来,戚睿涵在最后关头,并非是真的硬格,而是用了一个极其精妙的卸力牵引技巧。在双剑即将接触的瞬间,他手腕微旋,剑身以一个极小的角度倾斜,不是正面迎击,而是侧面贴着吴国贵的剑锋,做了一个轻柔的“引”字诀。同时,他借着后背靠柱的支撑,身形微微侧滑。吴国贵这志在必得的全力一剑,被这四两拨千斤的一带,再加上戚睿涵恰到好处的侧身,竟擦着戚睿涵的肩头,以毫厘之差,狠狠地劈砍在了他身后的木柱之上。这一剑含怒而发,力量何其恐怖,厚重的铁剑剑身竟深深嵌入木柱近半,木屑纷飞,剑身被牢牢卡住,一时竟无法立刻拔出。

就在吴国贵因武器骤然受阻,强大的前冲之力被强行中断,导致身形一滞、中门大露的瞬间,戚睿涵动了。

他如同一直潜伏忍耐、蓄势已久的灵猫,凭借着后背抵住木柱获得的微弱反弹之力,侧身从木柱与吴国贵之间的狭小空隙中灵巧滑开。与此同时,他手中那柄一直处于守势、看似毫无威胁的铁剑,如黑暗中射出的冷电,如毒蛇出洞,划出一道简洁而精准的寒光,闪电般递出,稳稳地、轻轻地,虚点在了吴国贵毫无防护的脖颈大动脉之侧。

冰凉的剑尖透过皮肤传来死亡的触感。

吴国贵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他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看近在咫尺、面色沉静如水的戚睿涵,又艰难地扭头,看了看那深深嵌入木柱、因余力未消而仍在微微颤动的自己的铁剑,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荒谬,以及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屈辱与挫败。他,吴国贵,平西侯麾下勇冠三军的悍将,竟然…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败在了一个他眼中“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谋士剑下?这比前两场更让他难以接受。

整个演武场陷入安静,只有风吹动旗帜的猎猎作响,以及众人因为过度惊愕而压抑的抽气声。谁也没想到,这场看似毫无悬念、一边倒的比试,竟会以这样一种峰回路转、出人意料的方式戛然而止。

吴三桂缓缓站起身,目光复杂无比地看着场中依旧保持着持剑前点姿势的戚睿涵,以及如同泥塑木雕般呆立当场的吴国贵。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方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第三场,剑试锋芒。戚睿涵胜。”他迈步走到场中,先对失魂落魄的吴国贵沉声道:“国贵,你的勇力,毋庸置疑,乃军中翘楚。然,刚极易折,勇不可恃。为将者,临阵对敌,并非只有力量与速度可言。睿涵示敌以弱,诱敌深入,洞察环境,借力打力,于绝境中寻觅一线生机,此乃上乘的战术与智慧,你当深以为戒,谨记于心。”

吴国贵面色灰败,眼神黯淡,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他缓缓地、极其费力地将那柄深深嵌入木柱的铁剑拔出,木屑簌簌落下。他对着吴三桂和戚睿涵分别抱拳,声音低沉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末将…谨记兄长教诲。睿涵…智勇双全,国贵…心服口服。”说完,他默默退到一旁,低着头,不再看任何人,背影竟显得有些萧索。

吴三桂这才转向收剑而立的戚睿涵,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由衷的赞赏与释然的笑容,他用力拍了拍戚睿涵的肩膀:“好,好,好,三场全胜,睿涵,你果然未曾让为兄失望。因势利导,智珠在握,胆大心细,临机应变,皆属上乘。此番北上重任,艰险异常,非你这等智勇兼备之人不能担当。便是你了,即刻回去准备,明日一早,便持我令牌与密信,启程出发!”

“睿涵领命,必竭尽所能,不负大哥重托!”戚睿涵收起铁剑,郑重躬身行礼,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但随之涌起的,是对前路未知艰险的凝重,以及一丝肩负重任的使命感。他赢了这场比试,赢得了机会,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是夜,月朗星稀,万籁俱寂。

平西侯府内一处僻静的厢房中,烛火昏黄。戚睿涵正伏案于一张简陋的北方舆图之上,眉头微蹙,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勾勒着可能的行进路线,心中默默推演着进入清占区后可能遇到的各种状况——盘查、追踪、接头、意外……每一个环节都充满变数与杀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几下轻柔却坚定的叩门声。

“请进。”戚睿涵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青丝束于脑后、身背一长一短两把剑的董小倩走了进来。她清丽的容颜在跳动的烛光下更显轮廓分明,眉宇间带着一丝平日里少见的不容置疑的坚决。

“戚公子,”她开门见山,声音清脆如玉石交击,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韧性,“明日北上,我与你同去。”

戚睿涵闻言一怔,放下手中的笔,讶然看向她:“小倩姑娘?此行非同小可,乃是深入虎穴,凶险异常,你……”

董小倩打断他的话,语气平和却异常坚定:“我知道凶险。正因其凶险万分,步步杀机,才更需有人从旁照应。公子智谋超群,神机妙算,小倩万分钦佩。但公子毕竟不谙武艺,剑术亦非所长,孤身一人,纵有通天智计,若遇突发搏杀、夜间行路、或是需要探查追踪等事,恐难独自应对。我自幼随家姐习武,于剑法、轻身功夫上略通一二,不敢说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但自保之余,为公子抵挡一二明枪暗箭,料想尚可。况且,”

她顿了顿,目光清澈而坦诚地直视着戚睿涵,“我对北地风土人情、江湖门道、各地方言,也比公子初来乍到要熟悉一些。公子为天下苍生,为抗清大业,不惜以身犯险,深入龙潭,小倩虽是一介女流,亦不愿独坐后方,空自忧心。愿尽此绵薄之力,助公子成事,也为这汉家山河,略尽寸心。还请公子应允。”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既分析了利弊,又表明了心迹,情真意切,有理有据。

看着董小倩在烛光下坚定而清澈的眼神,想起她之前在南京皇宫外的果敢出手,以及这一路行来所展现出的聪慧、机敏与不同于寻常女子的胆识,戚睿涵心中不由一动。确实,他虽有超越时代的见识和智谋,但在这个乱世,尤其是在敌占区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武力是必不可少的补充。董小倩武功不俗,心思细腻,观察力敏锐,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彼此已有信任基础。有一个如此可靠而得力的伙伴同行,无疑会大大增加任务的成功率和生存几率。

他沉默了片刻,权衡利弊,终于点了点头,语气郑重而带着一丝感激:“小倩姑娘所言甚是,是睿涵思虑不周了。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有此胆识与心意,睿涵敬佩。既然如此,那明日便一同出发。此行艰险,前途未卜,我们需相互扶持,共渡难关。”

董小倩脸上露出一抹清浅而释然的笑容,宛若幽谷兰草在月下悄然绽放,瞬间驱散了些许夜的凝重:“定当如此。公子早些安歇,养足精神,明日城门外汇合。”她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轻轻带上房门离去。

戚睿涵望着重新关上的房门,心中百感交集。明日,便将踏上一条真正意义上的不归路。赌上性命的间谍行动,波澜诡谲的敌营,未知的命运……他深吸一口气,吹熄了烛火,让自己隐没在黑暗之中,只有窗棂透进的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