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边城血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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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抬手拍了拍胸前铁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的喜怒,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日常的例行公事。他只是对身旁惊魂未定的戚睿涵淡淡道:“鞑子惯用此等疲敌扰敌之伎俩,数年来几无新意。虽不足以致命,但确如蚊蝇嗡鸣,烦人得紧。”

戚睿涵直到这时,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呼吸,长长地、颤抖地吁出了一口憋闷已久的浊气,同时发现自己紧握的拳头里,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一片冰凉。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生死交锋,那真实到令人灵魂战栗的箭矢破空尖啸、火铳齐发的震耳轰鸣、重型火炮怒吼时天崩地裂般的威势、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硝烟与隐约飘来的、新鲜的血腥气味……这一切的一切,都以最残酷、最直接的方式,宣告了一个铁一般的事实——这里,就是明末崇祯十七年、真实不虚的山海关前线!任何现代技术的模拟、任何剧组的精心营造,都无法复制出如此逼真、如此充满原始暴力与死亡威胁的战场氛围。

他心中最后一丝残留的、摇摆不定的疑虑,至此,彻底烟消云散,如同被刚才火炮的怒吼彻底震碎了一般。

他看着正在沉着指挥手下清理城防、检查武器状况的吴三桂,那个在后世史书中被简化为“冲冠一怒为红颜”和“引清兵入关”的符号化人物,此刻就活生生地、有血有肉地站在他面前。他是一个真实、复杂、肩负着家国重任、边关安危和自身前途巨大压力的军事统帅,他的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着历史的走向。历史的洪流,那浑浊而汹涌的波涛,似乎就在他脚下这片古老而坚固的城墙之外澎湃激荡,随时可能破关而入,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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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总兵,”戚睿涵的声音因为刚才极度的紧张和吸入硝烟而显得有些干涩发哑,他用力清了清喉咙,定了定神,问出了那个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确认自身坐标的问题,“敢问……如今,具体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

吴三桂闻言,有些诧异地侧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觉得在这个关头问出这样一个近乎常识性的问题显得有些突兀和不合时宜。但他看着戚睿涵苍白而认真的脸色,还是耐着性子答道:“自是崇祯十七年,三月……具体日子,军中纪日或有疏漏,但应是三月中旬了吧。”他说着,抬头看了看逐渐升高、变得明亮的日头,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边关特有的凝重,“春寒料峭,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关外鞑子缺粮,活动也愈发频繁猖獗了。”

崇祯十七年三月中旬。

戚睿涵心中再次掀起惊涛骇浪,尽管早有预料,但亲耳从这位历史关键人物口中得到证实,冲击力依然巨大。果然!这正是李自成大军势如破竹、逼近北京,大明王朝京师岌岌可危、即将倾覆的最后时刻!按他所学的历史,此时的吴三桂应该已经接到了崇祯皇帝的勤王诏令,正在率领关宁铁骑星夜入京的路上,或者至少即将接到命令。但看眼下这情况,他似乎还牢牢坐镇在山海关,全力应对着关外虎视眈眈的清军压力。是历史记载存在细微的偏差?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或者说这个世界本身运行的微妙不同,导致了一些细节上的变化?但无论如何,那悬在大明王朝头顶的、名为“甲申之变”的利剑,已然即将落下。大时代那悲剧性的、不可逆转的方向,并未因此改变。

他沉默了下来,久久不语,沉浸在这巨大认知冲击所带来的茫然与沉重的思绪之中。穿越,已成定局。他不再是那个在科技馆里好奇张望的大学生,而是这个血色黄昏般的末世中,一个微不足道、生死难料的尘埃。

在返回总兵衙门的路上,戚睿涵一直保持着沉默,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街道两旁忙碌而麻木的兵卒与百姓。巨大的认知冲击过后,是更深的茫然和无措,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心头。吴三桂似乎也心事重重,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忧虑,或许是在权衡关外清军与关内流寇的双重威胁,或许是在思考自身和这支精锐关宁军的未来前途,他也并未主动与戚睿涵交谈,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

回到衙门后,吴三桂或许是看出了戚睿涵脸上那无法掩饰的无措与彷徨,或许是感念他昨日的“示警”(尽管在戚睿涵看来那完全是个美丽的误会),态度比昨日更为和缓,甚至带上了一丝作为主人的关照。他主动提出带着戚睿涵在衙门里走动一番,算是正式将他引见给一些重要人物,也让他熟悉一下环境。

首先在内堂书房见到的,是一位年约五旬、面容与吴三桂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为文雅、少了几分戎马戾气、多了几分官场沉稳的老者,这便是吴三桂的父亲,前辽东总兵、现任京营提督的吴襄。吴襄对戚睿涵这个儿子口中的“救下的怪人”(他们似乎已经如此认定)颇为客气,言语间带着长者对晚辈的关怀与审视:“戚公子不必拘礼,昨日之事,犬子已向老夫言明。若非公子……机缘巧合,后果不堪设想。公子且安心在此住下,关宁之地虽比不得江南繁华,却也城高池深,还算安全。待你身上伤势痊愈,再行筹谋日后之计,你看可好?”

戚睿涵此刻已是无家可归,穿越之事更是惊世骇俗、无法对人言说,面对这看似稳妥的安排,他只能压下心中的纷乱,躬身行了一个不太标准但足够恭敬的礼:“多谢吴老大人收留厚意,晚辈感激不尽,近日只得叨扰府上了。”

接着,吴三桂又特意向他介绍了跟在一旁的参军杨铭,言语之中不无赞赏之意:“杨参军虽年少,却精通军务,熟稔地理,乃我之臂助。戚兄弟日后在关城若有何事,亦可寻他相助。”杨铭闻言,再次对戚睿涵抱拳,态度依旧礼貌而周全,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依旧保持着初次见面时就存在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光芒,显然并未完全放下对这位来历不明、言行略显奇特的“公子”的戒心。

最后,当戚睿涵以为引见即将结束时,吴三桂却话锋一转,带着他并未走向前衙或客房区域,而是转向了内宅方向。穿过几道月亮门和回廊,来到一处颇为僻静雅致的跨院。院中面积不大,但布置得颇具匠心,植有几株桃树,此时花期已近尾声,枝头残存着些许零落的粉色,更多的花瓣已飘落在地,铺就了一层浅浅的、带着凄艳色彩的落英。一名身着淡雅月白衣裙、外罩一件浅碧色比甲的女子,正背对着他们,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低头抚弄着置于石桌的一张深色古琴。她并未弹奏出完整的曲调,只是那纤长如玉的手指,无意识般地、极其轻柔地拂过冰凉的琴弦,发出几个零星的、不成调的、仿佛叹息般的音符,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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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身后传来的、并未刻意掩饰的脚步声,那抚琴女子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她缓缓地抬起头,转过身来。

刹那间,戚睿涵觉得周遭原本有些晦暗的光线,似乎都因这一回首而骤然明亮、柔和了几分。那是一张足以令任何形容词都显得苍白乏力的脸。眉不画而黛,如同远山含烟,带着天然的婉约弧度;目似秋水横波,清澈明亮,眼波流转间,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却又迷迷蒙蒙,让人看不真切;肌肤细腻胜雪,白皙中透着一抹健康的、淡淡的粉色光泽;唇不点而朱,饱满的唇瓣如同初绽的玫瑰花瓣,天然带着诱人的色泽。她身上有一种仿佛来自江南水乡般的温婉灵秀气质,但眉宇间又似乎天生锁着一丝若有若无、挥之不去的轻愁,恰如这暮春时节的落花,美得惊心动魄,倾国倾城,却又带着一种易逝的、无可奈何的哀婉与脆弱感,让人一见便心生怜惜,却又不敢轻易靠近亵渎。

不必吴三桂开口介绍,戚睿涵的心中已如同雷击般,轰然回响着一个在历史与传奇中交织了数百年的名字——陈圆圆。

“圆圆,”吴三桂的语气,在面对这女子时,明显柔和了许多,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难以掩饰的喜爱与占有欲交织的复杂情感,“这位是戚睿涵戚公子,昨日……多亏他机缘巧合,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他并非本地人士,暂住府中些时日。”

陈圆圆闻言,盈盈站起身,动作优雅如画,对着戚睿涵的方向,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她的声音如同珠玉轻轻撞击,清脆悦耳,又带着一种天然的、柔媚入骨的韵味:“妾身陈圆圆,见过戚公子。”

戚睿涵只觉得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连忙拱手还礼,动作甚至因为一瞬间的慌乱而显得有些笨拙。心中却是波涛汹涌,难以平静。这就是那个在历史记载中,以其绝色容颜,间接改变了王朝更迭走向的女子?这就是那个让吴三桂“冲冠一怒”、让无数文人墨客扼腕叹息的传奇红颜?史书上的寥寥数笔,稗官野史中的种种演绎,怎及得上亲眼所见其风采之万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联想到了导致吴三桂最终降清的那个直接、却也充满戏剧性的诱因——留在北京城中的陈圆圆,被李自成部下大将刘宗敏掠夺霸占。此刻,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吴三桂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眷恋,陈圆圆眉间那化不开的轻愁,再联想到北京城即将发生的惊天巨变,以及山海关即将做出的那个决定历史走向的抉择,一种强烈的、想要做点什么来改变这既定悲剧轨迹的冲动,在他心中不受控制地萌生、滋长。但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此刻绝非时机。他自身尚且难保,人微言轻,凭借什么去干预这等军国大事、历史洪流?他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时代的运行规则,也需要一个更恰当、更不容易引火烧身的契机。

他只能强行按捺住翻腾的心绪,用尽可能平稳、客套的语气回应道:“夫人……夫人之名,晚辈……晚辈虽处僻壤,亦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话语出口,才觉有些词不达意,甚至略显笨拙。

陈圆圆闻言,只是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一抹浅淡得几乎难以察觉的笑容。那笑容美得令人窒息,仿佛夜空中瞬间绽放的昙花,足以夺人心魄,然而,笑容之下,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却依旧沉淀着化不开的、如同实质般的忧郁与空茫。她轻声道,声音如同耳语:“公子过誉了,妾身不过一寻常女子罢了。”说罢,便不再多言,重新缓缓坐下,目光再次落回了石桌上那张沉默的古琴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之上,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人事的来去,都与她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冷的纱幔,她的灵魂似乎早已飘向了某个无人可知的远方。

吴三桂似乎也早已习惯了她的这种疏离与沉静的状态,并未因她的冷淡而流露出不悦,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随即对戚睿涵道:“圆圆素来喜静,不惯应酬。戚兄弟,我们走吧。”便带着心中波澜未平的戚睿涵,离开了这处仿佛时间都流淌得更为缓慢的精致跨院。

这一天的经历,尤其是城头上那血与火、生与死的短暂交锋,以及方才与传奇人物陈圆圆那震撼心灵的会面,如同两股巨大的浪潮,彻底冲刷、重塑了戚睿涵对自身处境的认知。夜晚,他再次独自坐在那间临时厢房的窗前,手边是一盏如豆的油灯,散发着昏黄而摇曳的光晕,勉强照亮他身前尺许之地。窗外,是那片被高高屋檐切割开的、异时空的夜空。星辰的位置,与他记忆中那个时代的星空似乎并无显着的不同,猎户座、北斗七星依旧悬挂在天幕之上。然而,他知道,这些看似熟悉的星辰,它们冰冷光芒所照耀下的,却是一个与他毫无关联、危机四伏、个人命运如同狂风中之烛火般飘摇不定的世界。

他摸了摸怀中,手机还在,但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功能,只剩下相机还能打开。他对着窗外的庭院拍了一张,屏幕上映出的是一片模糊的黑暗,只有远处灯笼的一点微光。这个来自未来的物件,在此刻显得如此无用而又如此珍贵,它是他与过去那个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联系。

前路漫漫,他该如何在这个乱世中生存下去?如何找到可能同样穿越而来的同伴?更重要的是,他是否应该,又是否能够,凭借自己那点来自未来的历史知识,去试图改变那即将发生的、天崩地裂的悲剧?

这些问题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山海关的夜,在经历了白日的喧嚣与生死考验后,显得格外漫长而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