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深不知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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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睿涵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左肩处传来的钻心疼痛中恢复意识的。那疼痛并非持续不断,而是随着某种规律性的晃动,一次次地刺入骨髓,像是有一把钝刀在伤口里反复拧动。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随意丢弃的行李,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被拖拽着。除了肩膀的剧痛,全身的骨头也像是散了架,每一处关节都在发出呻吟。
首先闯入感知的,是泥土和腐烂树叶混杂的潮湿气味,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这气味底层,是清晨草木被露水浸润后特有的、略带腥甜的清新,但在这之上,却顽固地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那铁锈味很奇特,不像是废弃工厂里的陈锈,而是带着一种新鲜的、温热的质感,让他鼻腔发痒,喉咙发紧,极不舒服。他甚至还嗅到了一丝……硝烟?或者说是某种东西烧焦后的淡淡烟火气,混杂在潮湿的空气里,飘忽不定。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仿佛眼皮上坠着千斤重担。视线先是模糊一片,只有一片晃动的、斑驳的光影和色块。剧痛和眩晕让他忍不住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带得肩伤又是一阵撕裂般的抽痛。他大口喘着气,等待眼前的黑暗和金星慢慢褪去。视线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大乔木交错伸展的枝桠,它们肆意地生长着,织成一张巨大而密不透风的绿色天网,将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阳光努力地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最终也只能化为细碎的金斑,勉强投射下来,在布满苔藓和落叶的地面上跳跃,同时照亮了空气中无数漂浮旋转的微尘,仿佛一片金色的迷雾。
他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一片厚厚的、散发着腐败气息的落叶和不知名的草丛中。身下硌得生疼,是碎石和断枝,甚至可能还有隐藏的虫蚁在爬动。他尝试移动一下右手,触手所及是冰凉潮湿的泥土和绵软的腐殖质。
“这是……哪儿?”他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发出的声音嘶哑、微弱,几乎不像自己的。这声音在寂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突兀,旋即被更大的寂静所吞噬。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裹挟着冰冷的碎片,猛地涌回脑海——科技馆里那过分刺眼、让人无所遁形的白色灯光,张晓宇因极度愤怒而扭曲狰狞的脸,那双揪住自己衣领、青筋暴起的手传来的粗暴力道,那架巨大的、作为科技馆镇馆之宝的天文望远镜冰冷的金属触感……还有随后,在剧烈的拉扯和碰撞中,袭来的一阵无法形容、难以抗拒的天旋地转,仿佛整个空间都被一只无形巨手揉碎、拉扯,巨大的引力要将他撕成碎片。最后残存的听觉印象,是白诗悦和袁薇那充满了极致惊恐、尖锐到变调的尖叫,似乎还在耳膜深处回荡,与现实中的寂静形成骇人的对比。
“诗悦、袁薇、大坤!”戚睿涵猛地想坐起来,一股强烈的担忧和想要确认同伴安全的冲动驱使着他。然而,这个动作牵动了左肩的伤口,一阵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神经末梢,眼前猛地一黑,冷汗唰地一下布满了额头。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重新重重地跌坐回去,后背撞在粗糙的树干上,激起更多尘埃。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浇遍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呐喊着危险和未知。他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压下喉咙口的腥甜感和阵阵眩晕。他用还能活动的右手,颤抖着、近乎疯狂地摸索着身上的口袋。万幸,手机还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硬硬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慰。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拇指用力按在电源键上。
屏幕亮起,熟悉的品牌标志和开机画面让他几乎要哭出来。时间显示正常,上午9点37分,日期也还是他们计划中去科技馆旅行的那一天。然而,当他看向屏幕左上角时,心猛地沉了下去——信号格那里,空空如也,一个灰色的“×”冷酷地宣告着与外界联系的断绝。他不死心,用颤抖的手指滑动屏幕,找到紧急呼叫,按下那个绿色的拨号键,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听筒里宁静如初,连一丝电流声都没有,更别提拨号音了。他挂断,又尝试拨打白诗悦的电话,然后是李大坤的,甚至下意识地拨了张晓宇的号码,尽管他们刚刚还在激烈冲突。结果无一例外,只有一片虚无的忙音,或者说,是比忙音更可怕的、绝对的寂静。
“不可能……怎么会没信号?就算是山区,也应该有应急信号啊……”他喃喃自语,切换到数据流量界面,那个代表网络的图标也毫无反应。他疯狂地打开微信,红色的感叹号提示发送失败;打开地图APP,界面永远停留在加载中;打开浏览器,页面显示无法连接网络。他像疯了一样,把所有能想到的社交、通讯、工具类APP都点了一遍,最终,只有相机功能还能正常打开,相册里还存着他们前几天游玩时拍的照片,照片上大家的笑容灿烂,与眼前的绝境形成残酷的讽刺。
“对了,拍照,看看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逻辑的稻草,举起手机,忍着肩痛,对着周围的环境,哆哆嗦嗦地拍了几张照片。镜头里的景象,通过液晶屏幕呈现出来,是纯粹的、未经任何人工修饰的原始森林地貌,树木高耸入云,灌木丛生,藤蔓缠绕。他仔细放大照片的每一个角落,渴望能找到哪怕一丁点现代文明的痕迹——一根电线杆,一条远处的水泥路,一个废弃的矿泉水瓶,或者想象中拍摄古装剧应有的隐藏摄像机、轨道、反光板、穿着现代服装的工作人员……然而,什么都没有。镜头所及,只有最原始、最蛮荒的自然景象,寂静得可怕。
“不是真人秀节目……那这到底是哪里……我们明明是在舟山,是海岛城市,怎么会有这么茂密的、看起来像温带甚至是寒温带的森林?”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在他心中升起,并且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具压迫感。“穿越……时空隧道……那架望远镜……”科幻小说和电影里的情节纷至沓来,却又被他强行压下,“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是伪科学,是幻想,一定是哪个极端逼真的整蛊节目,或者……或者我是在做梦?撞到头产生了幻觉?”他伸出右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清晰的、毫不留情的痛感立刻传来,尖锐地提醒他,这一切感官体验——疼痛、气味、视觉、听觉——都真实得可怕。这绝非梦境,也不是什么低劣的恶作剧所能营造出的沉浸感。
孤独和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藤蔓,从脚下的泥土里钻出来,缠绕上他的四肢,紧紧勒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背靠着树干,环顾四周。除了风吹过不同形状树叶发出的、或轻柔或喧嚣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几声不知名的、音调古怪的鸟鸣(那鸟鸣声他从未听过),四周鸦雀无声。这是一种过于原始、缺乏任何人烟迹象的沉寂,仿佛自天地开辟以来,这里就从未被人类的足迹打扰过。他清晰地记得,他们是在浙江舟山,是盛夏时节,空气湿热难当,带着海风的咸腥。但此刻,虽然从树叶缝隙投下的阳光带着暖意,但空气却明显带着一种初夏或春末的微凉,呼吸间甚至能感到一丝寒意。草木的气息也更接近他在北方老家春秋季节登山时闻到的味道,清新中带着凛冽,而非东南沿海盛夏那种湿热浓稠的草木蒸腾之气。
“得冷静……戚睿涵,你必须冷静下来。”他对自己说,声音依旧嘶哑,但带上了一丝强迫的镇定。“无论如何,得先想办法活下去,找到人烟,然后才能搞清楚状况,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找到诗悦他们。”他是文科生,尤其喜欢历史,对各个朝代的典章制度、人文地理如数家珍,但这仅限于书本知识。真正的野外求生技能?他几乎为零,唯一的经验可能就是小时候在公园里爬过树。
他靠在身后那棵粗壮得需要几人合抱、树皮粗糙开裂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肩伤。他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科技馆里那匪夷所思的异变,那阵将一切都扭曲的引力漩涡,这身真实无比的疼痛感,这完全对不上的季节、植被和气候,还有这彻底失联的状态……种种迹象,都像一个个沉重的砝码,不断地压向那个他最不愿相信、却又越来越无法回避的可能性。但他拒绝深入去想,现在不是纠结科学原理的时候,生存是第一位的。
他检查了一下左肩的伤口。那支箭矢还牢牢地钉在那里,箭杆不知是什么木材制成,颇为坚韧。伤口周围的衣服已经被凝固和未凝固的血染成了深褐色,触碰之下,痛得他直抽冷气。他不敢贸然把箭拔出来,怕造成更严重的出血。他撕下T恤的下摆,尝试着在伤口上方靠近心脏的位置用力扎紧,希望能起到一点压迫止血的作用。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他刚积攒起来的一点力气,冷汗再次浸湿了他的额发。
就在他心神不宁,被绝望和恐惧一点点吞噬之际,一阵沉闷的、富有节奏的“哒哒”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林间那令人窒息的宁静。那声音初时微弱,如同擂动的战鼓从遥远的地平线传来,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是马蹄声。而且听这动静,绝不止一匹,是一队人马。
戚睿涵心中那几乎熄灭的希望之火,瞬间被重新点燃,并且猛烈地燃烧起来。“有人,是护林员?还是当地的牧民?或者是……警察?搜救队?”巨大的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暂时忘记了疼痛和处境的不合理性。他挣扎着,用右手撑地,依靠着树干,想要站起来大声呼救。但失血和持续的疼痛让他的身体虚弱不堪,双腿软得像面条,刚刚半蹲起身,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不得不再次瘫坐下去。
他努力仰起头,伸长脖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蹦出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的,还有金属甲片相互摩擦、碰撞发出的“铿锵”声,以及一种粗野的、他完全听不懂的呼喝声。那语言听起来急促而有力,带着一种原始的彪悍,绝非他熟悉的任何一种方言。很快,一队骑兵冲破林间弥漫的薄薄雾气,出现在他视野可及的范围内。
看到他们的装束,戚睿涵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一种极其荒诞、不真实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
来者大约有七八骑,人马都显得颇为精悍。马上骑士人人身着或是棉甲(表面有密密麻麻的铜钉固定),或是连环相扣、闪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锁子甲,外面统一罩着一种颜色深暗、近似靛蓝色的布面号衣。头上戴着的,是缀有鲜艳红缨的尖顶锥形铁盔,盔檐下压,脑后还垂着长长的、色彩斑斓的鸟类翎毛,随着马匹的奔跑而摇曳。他们腰间佩着弯刀,刀鞘看起来是皮革制成,有的手里还握着长矛或骑枪。他们的面容普遍粗犷,皮肤因常年风吹日晒而显得黝黑粗糙,眼神锐利而冷漠,带着一种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近乎野兽般的彪悍气息。
这身打扮,戚睿涵太熟悉了——他在无数的历史书籍、文献插画和影视作品里见过,分明是满清前期,特别是入关前后八旗兵的典型打扮。
“拍戏……对,一定是在拍戏。而且是个大制作,你看这服装、这道具,多逼真,连群演的气质都这么到位!”戚睿涵像是终于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他完全忘记了肩上的箭伤和环境的诡异,用尽肺部残余的所有力气,挥动右手,嘶哑地朝着那群骑兵喊道:“喂,喂,Help,我受伤了,救命!你们是哪个剧组的?能不能帮帮我?我的朋友们也走散了。”
那队骑兵显然早就发现了他这个躺在树下、形迹可疑、穿着怪异的人。为首一人,头盔上的红缨似乎更鲜艳些,可能是个小头目,他猛地一勒马缰,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前蹄扬起,然后重重落下。他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就锁定了戚睿涵,上下扫视着。当他的视线掠过戚睿涵那明显不符合时代的短发、染满鲜血的怪异服装(现代印花T恤和休闲沙滩裤),以及肩上那支醒目的、属于他们制式箭矢的箭杆时,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警惕、厌恶,甚至还有一丝……看到猎物般的兴奋。
他旁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骑兵,用戚睿涵勉强能听懂的、带着浓重辽东口音的汉语粗声粗气地说道:“拨什库大人,您看这南蛮子的打扮,不僧不俗,头发短得像是刚还俗的和尚,又像是被烧了毛的鸡,古怪得很。莫非是明军派来的细作?探路的夜不收?或者是哪个山旮旯里跑出来的、不懂规矩的海寇余孽?”
那被称为“拨什库”的头领嘴角撇出一抹冷酷的笑意,用手中的马鞭直指戚睿涵,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管他是什么来路,看这发式,头顶有毛,脑后无辫,就不是我大清顺民,非奸即盗。留着也是祸害,杀了,割了首级回去记功!”他的话语简洁而残忍,仿佛在决定一只虫豸的生死。
话音未落,他身旁那名刚才说话的刀疤骑兵已经狞笑着张弓搭箭。那弓是典型的清弓,弓臂巨大,反向弯曲。骑兵的动作娴熟流畅至极,抽箭、搭弦、开弓、瞄准,一气呵成,充满了力量感。弓弦被拉成满月,箭簇在树叶间透下的阳光中闪烁着冰冷的死亡寒光,牢牢地锁定了戚睿涵的胸口。
戚睿涵脸上的希冀和激动瞬间凝固,如同被速冻的冰块,随即破碎,化为难以置信的极致惊恐。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名骑兵眼中毫不掩饰的、纯粹无比的杀意,那是一种对生命的彻底漠视,一种习惯于杀戮的冰冷和麻木。那绝不是任何演员,哪怕是影帝级别的演员,能够完全模拟出来的眼神。那是真正见过血、手上沾满人命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等等,我不是细作,我不是海寇。我是游客,大学生,从舟山来的。你们搞错了,这是犯法的!”他徒劳地大喊,声音因为恐惧和绝望而变调,试图用现代社会的法则去对抗眼前的野蛮。他挥舞着双手,想要证明自己手无寸铁,没有任何威胁。
但回应他的,只有弓弦松开时那一声清脆却令人胆寒的震响。“嗖——”一支利箭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道闪电,直奔他的胸口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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