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微芒共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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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

废弃的蓄水池底，只有水珠从数十米高的穹顶滴落，砸在积年污垢上的空洞回响，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永恒的黑暗。

林枫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池壁，那缕来自苏婉眉心的微弱金芒早已消散无形，仿佛只是濒死之际的幻觉。但手背上残留的那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暖意，以及体内被稍稍抚平了些许的狂暴痛楚，都在冰冷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他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目光落在身旁依旧昏迷的苏婉脸上。在那缕金芒流转过后，她惨白的脸颊确实恢复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血色，虽然呼吸依旧微弱得令人心揪，但那种即将彻底熄灭的死寂感，似乎被强行延缓了。

为什么？

他无法理解。

在他过往所有的认知里，力量用于掠夺、破坏、杀戮，或者至少是自保。将自身濒危时最后的一丝生机，毫无保留地渡给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且带来无数麻烦的人？这超出了他的逻辑范畴。

是一种无意识的馈赠？还是她体内那古老意志某种更深层的、他无法揣度的意图？

冰冷的困惑，如同这地底的寒气，丝丝缕缕渗入他的思绪。

但此刻，没有时间深思。

他强迫自己收敛所有杂念，将全部残存的、微弱的精神力集中于体内。

那缕外来的暖流虽然细微，却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短暂地打破了他体内力量与伤势那令人绝望的平衡僵局。原本如同沸腾岩浆般肆虐冲突的力量，被这丝外来的、温和却位阶极高的生机能量稍稍中和，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就是现在！

林枫眼中寒光一现！几乎榨干了灵魂最后的力量，疯狂地运转起那残破不堪、几近废弃的力量核心！

这不是疗伤，这是在万丈悬崖边走钢丝！是在彻底崩溃的前一刻，强行将逸散的力量拉回正轨，哪怕只能收回万分之一！

“噗——！”

更大的血块从口中喷出，其中甚至能看到内脏的碎片。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皮肤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整个人如同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偶。

痛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

但他硬生生扛住了！

凭借那非人的意志力，趁着那丝外来生机带来的短暂间隙，他将一部分最狂暴、最具破坏性的力量，强行导引、压缩，逼入了四肢百骸那些相对次要、尚未完全碎裂的经脉之中！

如同将奔腾的洪水引入提前挖好的泄洪渠！

虽然过程同样痛苦，并对经脉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但至少……保住了核心区域没有彻底爆开！

做完这一切，他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池壁上，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伤势依旧沉重得可怕，力量十不存一，但最危险的、即刻爆体而亡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他获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喘息之机。

代价是，身体变得更加破烂，如同一个打满了补丁、随时会散架的容器。

他艰难地抬起手，抹去眼前的血污，再次看向苏婉。

她依旧昏迷，但眉宇间那丝痛苦似乎舒缓了少许。那无意识渡来的一缕生机，似乎也消耗了她最后的一点本源。

现在，他们两人，像极了在这无尽黑暗深渊底部的两块残骸，依靠着对方无意中提供的一点点微光，勉强维持着没有彻底熄灭。

同病相相怜？

不。林枫立刻否定了这个软弱的词汇。

只是暂时的……互利共生。她需要他活着带她离开，他需要她……或许还有更多的价值有待挖掘。

他挣扎着坐直一些，开始检查两人身上剩余的东西。

他从那破烂的夹克里，摸出几块压缩食物和那瓶水——从“环卫工”杀手那里缴获的战利品。又找出那几乎空了的医疗包，里面只剩下一点止血粉和绷带。

他先给自己左肩和身上几处最严重的伤口撒上药粉，用牙齿配合右手，笨拙而迅速地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动作牵扯着伤势，让他额角冷汗直流，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然后，他看向苏婉。

她除了生命体征微弱，身上似乎并无明显外伤。

犹豫了一下。他拧开水瓶，小心地掰开她苍白的嘴唇，滴了几滴清水进去。

清水沿着嘴角滑落，她似乎无意识地进行了一次微弱的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