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常兄弟的安眠曲（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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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幽冥玄铁。

白无常谢必安那“合唱”的提议，如同一道来自九幽最深处的寒风，吹得吱吱和小满（暂时）都忘了哭泣。

吱吱的眼泪挂在腮边，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圆的“O”型，脑子里疯狂回荡着：合唱？谁和谁合唱？唱什么？往生咒混搭民间小调？给…给小主公听？！这比直接勾他的魂还要可怕啊！

黑无常范无救那万年冰封的死人脸上，似乎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迟疑”的裂纹。让他念往生咒没问题，但和谢必安那不着调的家乡小调混在一起？这…这成何体统？有损鬼差威严！

然而，白无常似乎对这个天才（自作聪明）的想法异常兴奋。他飘到黑无常身边，用那冰冷的、半透明的胳膊肘（试图）捅了捅对方：“老八！试试嘛~~你看小主公都不哭了！说明此法有效！说不定我兄弟二人就此发现一项新技能，日后专司安抚幽冥界哭闹幼崽，也是一桩美谈~~功德无量啊！”

黑无常：“……”他实在无法将“功德无量”和眼前这场景联系起来。

但尊上的命令如山倒。止啼安眠是首要任务。任何可能的方法，都值得…尝试？

他看了一眼吱吱怀里那个果然停止了哭泣、正睁着琉璃般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们的小东西。或许…真的有点用？

“……如何合唱？”黑无常最终妥协了，声音干涩僵硬。为了完成任务，为了不被尊上扔去填血海，鬼差的尊严…暂且可以放一放。

白无常见他同意，顿时眉开眼笑（虽然看起来更吓人了）：“简单！简单！你念你的《往生咒》，要平稳，要空灵~我哼我的《十八摸》…呃不是，是《茉莉花》~咱们节奏对上，交织融合，定然能产生奇效！”

《茉莉花》？黑无常觉得这曲名听起来就不太正经。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两无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兴奋，一个视死如归），稍稍清了清嗓子（虽然他们并不需要）。

吱吱抱着小满，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捂住耳朵，又不敢放开小满，只能绝望地看着那两位爷摆开架势。

首先响起的是黑无常那冰冷、平稳、毫无起伏，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念咒声：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往生咒》）

这声音如同来自极寒深渊的冷风，带着超度亡魂的寂灭与空灵，瞬间充斥了整个偏殿。墙壁上的幽蓝魔火都仿佛被这咒语的力量压制，光芒变得黯淡摇曳。

几乎是同时，白无常那尖细、飘忽、带着诡异笑意和奇怪跑调颤音的哼唱声也加入了进来：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哟嘿~~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两种风格截然不同、本质都极其“阴间”的声音，强行交织在了一起！

那是一种怎样的听觉灾难？

往生咒的空灵寂灭，试图包容茉莉花调的所谓“优美”，却将其扭曲成了仿佛冤魂在黄泉路上对生前美好的泣血追忆；而茉莉花那原本还算婉转的调子，被往生咒的冰冷节奏带偏，变得断断续续、鬼气森森，如同吊死鬼在随风摇摆时哼出的断续小曲。

两种声音非但没有和谐融合，反而互相排斥、扭曲、放大，产生了一种足以让任何正常生灵精神污染、毛骨悚然的诡异合声！

其声呜呜然，如万鬼同哭，如夜枭泣血，如破旧风箱在坟头拉扯，又如生锈的锯子在反复切割灵魂！其中还夹杂着白无常那不合时宜的、诡异的“哟嘿”、“哎呦”等感叹词，以及黑无常那越来越快、试图压过跑调的咒语加速念诵声！

这根本不是什么安眠曲！

这是索命魔音！是精神攻击！是足以让十八层地狱的恶鬼都捂住耳朵痛哭流涕的噪音污染！

偏殿门外，原本奉命守卫（实则是监视兼看热闹）的几名魔兵，在听到这合唱的第一个音节时，就齐刷刷地脸色剧变！

他们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巴骨直冲天灵盖，脑仁像被无数根冰针穿刺，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扭曲的幻象：死去的战友在哭嚎、欠债的仇家在索命、甚至看到了自己未来可能惨死的各种画面…

“呃啊！”

“我的头！”

“七爷八爷饶命啊！”

几名魔兵惨叫一声，非常干脆利落地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直挺挺地晕倒在地，身体还不受控制地抽搐着，显然是陷入了极其可怕的噩梦之中。

殿内的吱吱，是这场魔音灌耳的第一线受害者。

他感觉自己的魔魂都在颤抖、撕裂！那可怕的合声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耳朵，折磨着他的神经。他好想逃，却动弹不得。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次纯粹是生理性的痛苦泪水。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无声地呐喊：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吧！

然而…

就在这人间地狱般的魔音洗礼中，一个极其微小的、不合时宜的变化发生了。

被吱吱抱在怀里，理应受到最大音波冲击的小满，反应却…截然不同。

她最初的好奇，在魔音响起的瞬间，变成了些许的怔愣。那双琉璃般的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然后…

她的小眉头…缓缓地…舒展开了。

那持续了不知多久的、委屈焦躁的哭闹表情，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

她听着那鬼哭狼嚎、冤魂低泣般的“合唱”，小嘴巴微微张着，非但没有露出害怕或痛苦的神情，反而…似乎流露出了一种…专注？甚至是一丝…享受？

仿佛这足以令魔兵崩溃、让吱吱想自杀的恐怖合声，在她耳中，是世间最美妙、最悦耳、最令人安心的旋律？

是因为她天生灵体特殊？是因为她长期处于魔气环境早已适应？还是婴儿的听觉与成人（魔）本就不同？或者单纯是…哭累了，任何变化都是好的？

无人得知。

只见小满那紧绷的小身体，渐渐地、一点点地放松了下来。她的小脑袋歪向一边，靠在吱吱僵硬的手臂上，眼睛半眯半睁，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朦胧。

那索命魔音依旧持续着。

黑白无常显然也注意到了门外魔兵的惨状和吱吱那生不如死的表情，但他们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更加“投入”地表演下去。黑无常念咒念得飞快，几乎成了rap；白无常哼曲哼得荡气回肠，拐出了十八个弯。

而小满…

在这惊天动地的、前所未有的“安眠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