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风暴(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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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那些水珠骤然收缩、凝固,表面泛起金属般的冷光——那是被压缩到极致的中子星超流体材料,比任何刀刃都要锋利千万倍!它们在空中凝聚成细密的雨丝,每一根都闪烁着幽蓝的光泽,像死神展开的镰刀。
一拉!!
温蒂猛地收回手!
那千万道超流体雨丝瞬间绷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前方的树林横扫而去!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唰”声——像是丝绸被利刃切开,又像是水流淌过光滑的岩石。
托托莉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闪过一片冷光。等她眨了眨眼,再看向树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原本茂密的树林,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整齐地切开了。
从地面到树冠,一道平滑得如同镜面的切口贯穿了整片树林,连带着藏在里面的十几名杀手,都被切成了两半!
切口处没有鲜血喷涌,因为超流体材料的极致低温已经瞬间冻结了一切,只有细碎的冰晶在极光下闪烁,像是给这片死亡之地镀上了一层冰冷的装饰。
子弹、枪械、树木、人体……所有东西都保持着被切开前的姿态,却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
温蒂缓缓放下手,那些超流体雨丝瞬间消散,重新化作水汽融入空气中,仿佛刚才那致命的一击从未发生过。
她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托托莉,眼神里的冰冷还未完全褪去,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没事吧?”
托托莉看着她,忽然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她的腰。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却不是因为害怕,“下次不许这么吓我……”
温蒂的身体僵了一下,抬手,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托托莉的背上,拍了拍她的后背。
——瑞士·阿尔卑斯山麓·黄昏——
夕阳正沿着雪峰的棱线缓缓下沉,将海拔四千米的勃朗峰染成一片熔金般的血色。冰川在暮色中泛着冷冽的光泽,像被巨人遗落在山间的碎镜,每一片镜面都映着天边燃烧的晚霞。
山脚下的云杉林被西风卷得哗哗作响,松针摩擦的声音细碎而密集,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呢喃,又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顺着风势钻进人的骨缝里。
小溪从雪峰融水处蜿蜒而下,在鹅卵石间淌出细碎的银辉。
托托莉蹲在溪边的青石板上,裙摆被山风掀起细小的弧度,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踩着双棕色的徒步靴,靴口还沾着上午翻越碎石坡时蹭到的泥灰。
她的指尖轻轻点在溪水里,冰凉的水流顺着指缝溜走,将她的倒影搅得支离破碎——金色的卷发垂在肩头,被晚霞镀上一层暖融融的橘红,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淡的阴影,连带着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也蒙上了层水汽般的朦胧。
“温蒂。”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几乎要被溪水叮咚的流淌声吞没。
站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少女闻声微微抬眼。
温蒂穿着件深绿色的登山风衣,领口立着,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紧抿的唇。
她墨绿的长发在脑后束成低马尾,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颈侧,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听到托托莉的声音,她握着登山杖的手指动了动,杖尖在地面的苔藓上压出个浅痕:“嗯?”
托托莉没有回头,依旧望着溪水里自己破碎的影子,指尖无意识地画着圈:“我们……还要逃多久?”
温蒂的指尖猛地收紧,登山杖的合金手柄被攥得泛白。
风衣袖口下的空气突然泛起细微的波动,气流在她掌心打着旋,带着雪峰的寒气,几乎要凝结成冰。
她想起挪威海岸那夜的枪声,子弹穿透极光的轨迹像道狰狞的伤疤;想起芬兰雪原上追来的直升机,探照灯撕开雪雾时的刺眼;想起在威尼斯运河里,那枚贴着船底爆炸的鱼雷,掀起的水花混着贡多拉的残骸……每一次,都差一点。
差一点,托托莉的笑就会像溪边的倒影一样,彻底碎在她眼前。
“快了。”温蒂的声音从立起的领口里透出来,比掠过冰川的风还要冷,“等我把他们全杀光。”
托托莉这才转过头,脸上带着笑。那笑容和往常一样,像阿尔卑斯山间的阳光,明亮得能驱散积雪,但温蒂却从那弯起的唇角里,读出了些别的东西……
像是藏在溪流深处的鹅卵石,被水流磨得光滑,却始终沉在看不见的地方,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如果……”托托莉站起身,伸手在裙摆上擦了擦水珠,指尖的冰凉顺着布料渗进去,“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
“没有如果。”温蒂突然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她抬起头,眸子在渐浓的暮色中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紫水晶,“我不会让你死。”
托托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很轻,混在松涛里,几乎听不真切。
她提着裙摆,踩着溪边的碎石朝温蒂走过去,每一步都带着溪水的凉意。走到温蒂面前时,她踮起脚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
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温蒂的颈侧,那里的皮肤很凉,却在被触碰的瞬间泛起细微的颤栗,像被投入石子的静水。
“好。”托托莉轻声应道,声音柔得像溪水上的雾,“那我们说定了。”
可是……
托托莉垂下眼,看着温蒂风衣上沾着的草屑。
她的手指还停留在温蒂的衣领上,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隔着两层布料,像擂鼓一样敲在她手心里。
自己真的有能力保护这个总是把“没事”挂在嘴边的少女吗?她想起挪威爆炸时,温蒂挡在她身前,后背被弹片划开的伤口;想起在法国葡萄园,为了引开追兵,温蒂独自一人冲进直升机的扫射范围,回来时手臂上的血染红了半件风衣。
刺杀越来越激烈,那些人用的手段也越来越无所不用其极——从最初的枪械,到后来的抑制装置,再到上次在隧道里遇到的、能腐蚀律者能量的化学喷雾。
他们像是一群嗅觉敏锐的狼,紧咬着不放,而自己,或许就是温蒂身上最脆弱的那块软肋。
温蒂看着托托莉垂下的眼睫,忽然握住了她停在衣领上的手。
少女的指尖很凉,沾着溪水的湿气,被她攥在掌心时,像握着块易碎的冰晶。她其实比谁都清楚,那些人为什么非要置托托莉于死地。
联合政府的行动说得清楚——他们要的不是托托莉的命,而是想借托托莉的死,彻底摧毁她的理智。
他们知道,只要这个总是笑着喊她“温蒂”的笨蛋消失,她就会变回那个被仇恨裹挟的律者,变回那个能轻易毁灭城市的怪物。
他们想用托托莉的血,点燃一把焚尽世界的火。
可……
温蒂松开托托莉的手,转身走到溪边,蹲下身。
溪水漫过她的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她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鲸鱼挂坠,金属的表面被摩挲得发亮——
那是托托莉在挪威港口买的,当时女孩举着它,眼睛亮晶晶地
她该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或许就是彻底离开托托莉。
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让这个笨蛋以为自己死了,或许就能摆脱这场无休止的追杀。可那些人真的会放过托托莉吗?
一旦自己消失,托托莉只会变成他们砧板上的肉,被用来研究,被用来当做一个诱饵。
“我该……怎么办……”温蒂的声音低得像耳语,指腹摩挲着鲸鱼挂坠的尾鳍,冰凉的金属硌得指心发疼。
少女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计划,一个把自己和这个托托莉的生命交给另一个人的计划!
如果当自己在公众的面前死亡的那一刻,当这个傻乎乎的少女有着庇护的那一刻,说不定……才能彻底解除
温蒂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她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释然,也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涩。
说来说去,还是要让她这个律者去死啊。
也好。
温蒂抬手,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残留着淡金色的暖意。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鲸鱼挂坠,指尖轻轻碰了碰鲸鱼的眼睛。
只要能让那个笨蛋活下去,能让她继续在溪边玩水,继续对着极光许愿,继续笑着喊她“温蒂”……自己消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托托莉抬起头,冲她笑了笑,眼睛在星光下亮晶晶的,“我看地图上说,前面有个废弃的木屋,我们今晚可以去那里落脚。”
“抱歉……小小鸟……我可能要失约了……”
………………
那一夜,阿尔卑斯山脉发生了有记录以来最强烈的地震。
方圆百里的雪山在狂暴的崩坏能中崩塌,如同神明降下的天罚。
而据幸存者说,他们在雪崩前听到了某种声音——
像是野兽的哀嚎,又像是少女的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