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雪原(2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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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空的导弹群还在坠落,却再也无法越雷池一步。能量网的嗡鸣在天地间回荡,像一首沉默的战歌。
阳光终于从导弹群的缝隙里挤了进来,穿过能量网的脉络,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
博士望着这一切,突然想起自己昨天在系统界面上喊的那句话。
她看着凯文的背影,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次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笃定:
“百万雄兵又如何?我有上将凯文。一人!万军!”
………………
灰黑色的云层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切尔诺伯格东部的天际线上。
138公里外的山脉在雾霭中若隐若现,那些嶙峋的山脊如同巨兽裸露的肋骨,而山坳里的感染者聚集地,就藏在这副骨架的阴影里,安静得像座坟墓。
陆行舰“铁壁号”的舰桥顶端,金属护栏被风蚀出细密的凹痕,冰凉的触感顺着指缝钻进皮肤。
城防军少将伊戈尔·莱曼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黄铜望远镜的边缘硌得眼眶发酸。他盯着屏幕上刚刚熄灭的红点——那是第一波突击小队的信号,三分钟前,它们还在雷达上跳跃着向前推进,直到撞上那道淡紫色的能量网。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信号像被掐灭的烛火般瞬间消失。
“将军,能量分析出来了。”通讯器里传来技术员干涩的声音,“那不是常规护盾,波动频率……像是活的!”
伊戈尔放下望远镜,镜片上倒映着身后缓缓移动的钢铁洪流。三十万大军化作连绵的灰色阵列,陆行舰的履带碾过冻土时发出沉闷的轰鸣,重型机甲的引擎喷吐着白雾,连天空都被悬浮的运输机遮蔽了一角。
这景象本该让人心生敬畏,此刻却像块浸了水的石头,沉甸甸地坠在他的胃里。
三天前接到命令时,总督府的参谋官拍着他的肩膀说:“不过是群困在山里的感染者,七万残兵罢了。莱曼,这是送你晋升的军功。”
那时他也信了,看着作战地图上标记的“薄弱区域”,以为只要陆行舰开过去,那些摇摇欲坠的废墟会像纸糊的房子一样塌掉。
可现在,那道能量网像只睁开的竖瞳,冷冷地悬在山脉上空。
“将军,风大了。”副官佩特罗夫裹紧了军大衣,领口的绒毛沾着细碎的冰碴,“要不要回舱里等?”
伊戈尔摇摇头。风里裹着冻土的腥气,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金属摩擦声,那是后续部队正在架设临时防线。
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女儿发高烧,他跑遍了半个城区的诊所,却因为没有区长签发的通行证,连退烧药都买不到。
那时他看着区长家的儿子开着悬浮车招摇过市,忽然觉得这身少将制服,还不如街角面包店的围裙暖和。
“第一波的残骸找到了吗?”他问。
“无人机刚传回来画面。”佩特罗夫调出全息投影,画面里的山谷弥漫着淡紫色的雾霭,突击车的残骸像被强酸腐蚀过,只剩下扭曲的金属骨架,“连合金都融了,找不到完整的尸体。”
伊戈尔的喉结动了动。恐惧这东西很奇怪,它不像战场上的子弹那样来得迅猛,而是像此刻的寒风,一点点钻进袖口、领口,冻得人骨头缝都发疼。
他从军三十年,见过虫族的酸液腐蚀机甲,见过叛军的自杀式袭击,但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安静,高效,带着一种非人的漠然。
“让第二波待命。”他低声说,“通知各舰,保持警戒距离。”
佩特罗夫刚要应声,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急促地闪烁起来。
红色的信号灯映在他年轻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是总督府的加密通讯。”他咽了口唾沫,按下接听键,“这里是铁壁号副官佩特罗夫,收到请讲。”
通讯器里传来电流的滋滋声,随后是总督秘书尖细的嗓音,像生锈的铁片在刮擦:“传总督大人令——命前线指挥官伊戈尔·莱曼,即刻全军出击!”
佩特罗夫的脸色瞬间白了。他下意识地看向伊戈尔,见少将正望着远处的山脉,侧脸的线条在阴云下显得格外冷硬。
“大人,”佩特罗夫的声音有些发颤,“第一波攻击刚受挫,能量网的特性还没分析清楚,全军出击是否……”
“放肆!”通讯器里的声音陡然拔高,“总督大人说了,三十万对七万,优势在我,这是碾压性的优势!现在让士兵们看到我军的气势,才能一鼓作气拿下废墟!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命令?”
佩特罗夫猛地立正:“不敢!请大人示下具体指令!”
“指令?”秘书冷笑一声,“总督大人说了,明天凌晨六点,他要在早餐时看到废墟被夷平的画面。若是做不到,从少将到你这个副官,全部撤职查办!听清了吗?全部!”
通讯切断的提示音短促而刺耳。佩特罗夫握着通讯器的手在发抖,指节撞在金属外壳上,发出轻响。
“总督府的命令?”伊戈尔转过身,他的睫毛上沾了点白霜,眼神里看不出情绪。
“是,将军。”佩特罗夫艰难地复述,“命令全军出击,明天六点前必须……必须彻底摧毁聚集地。否则,所有高层军官一律撤职。”
伊戈尔沉默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声粗粝的笑。他的拳头砸在护栏上,震得积雪簌簌落下。
“他疯了吧!”吼声混着风声,在空旷的舰桥顶端回荡……
“这是打仗,不是菜市场砍价!三十万?他以为是古代的步兵方阵吗?”
他指着远处的山脉,指尖因为愤怒而颤抖:“看到那些山脊了吗?海拔落差七百米,全是碎石坡和断层!陆行舰的履带在那里根本抓不住地,机甲的关节会被冻住!他让全军出击?往哪里出?往石头缝里钻吗?”
佩特罗夫低下头,不敢接话。
他知道伊戈尔说的是实情。切尔诺伯格的地形报告早就摆在总督府的办公桌上,那些红色标记的“不可通行区域”像蛛网一样覆盖了整片山脉。
可总督大人大概连报告的封面都没看过——据说他最近忙着在新城区扩建私人庄园,连作战会议都懒得参加。
“撤职?”伊戈尔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疲惫的嘲讽,“他以为我在乎这个少将头衔?”
佩特罗夫猛地抬头。他跟着伊戈尔五年,从没见过少将露出这样的神情。不是愤怒,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悲凉。
“你去过我家,对吧?”伊戈尔望着远方,声音轻得像风,“那个在工业区边缘的小房子,墙皮掉得露出红砖,冬天暖气永远烧不热。我女儿的房间连张像样的书桌都没有,只能趴在饭桌上写作业。”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上个月,三区的区长给儿子买了架私人飞行器,花的钱够我请十年的家庭医生。就因为他会给总督送礼,而我不会。”
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生疼。佩特罗夫想起伊戈尔的妻子,那个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围裙的女人,每次去送文件,她都会端来一杯热可可,杯沿还沾着奶渍。他突然明白,将军的愤怒里,藏着多少无力。
“可是将军,”佩特罗夫低声说,“总督手里有军法处的权限。如果真的撤职,您和家人……”
伊戈尔闭上眼睛。他能想象出后果——没有抚恤金,没有住房,他这个“前少将”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出军队宿舍,女儿可能连公立学校都进不去。
在切尔诺伯格,权力是比钢铁更坚硬的东西,能轻易碾碎一个家庭的全部。
“让各舰舰长来铁壁号开会。”他猛地睁开眼,眼神里的迷茫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决断,“五分钟后,舰桥会议室。”
会议室的金属门被推开时,带着一股寒气。十位舰长鱼贯而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整齐的声响。
他们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不安——第一波攻击的失败已经传遍了舰队,每个人都在猜测下一步的命令。
伊戈尔站在全息地图前,手指在山脉的三维模型上滑动。
“总督的命令,你们应该都收到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明天六点前,拿下这片区域。”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坐在最前排的装甲舰舰长科瓦奇忍不住开口:“将军,这不可能。能量网的范围覆盖了整个山谷入口,我们连靠近都做不到,更别说……”
“我知道不可能。”伊戈尔打断他,“但命令就是命令。”
他调出另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十几个红色箭头,“这是民间捕杀队的位置,大约三千人,都是些拿着猎枪和改装武器的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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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瓦奇皱起眉:“您不会是想让他们……”
“他们熟悉地形。”伊戈尔的手指点在地图上的一处峡谷……
他看向通讯官:“给捕杀队发消息,就说只要找到任何有关感染者的信息,每人奖励五十发子弹和三天的口粮。告诉他们,我们会提供无人机支援,必要时可以呼叫炮火覆盖。”
“可是将军,”科瓦奇的脸色沉了下来,“那些人就是些乌合之众!让他们去送死吗?”
“不然呢?”伊戈尔的目光扫过众人,“让你的装甲舰开进去?还是让陆行舰的履带卡在石头缝里?”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会让无人机全程跟随,一旦发现危险,立刻撤回。”
佩特罗夫看着伊戈尔紧绷的侧脸,突然明白过来。
将军不是要让捕杀队送死,他是想借着这些人的试探,弄清楚能量网的模式——那些难民的命在总督眼里或许不值钱,但在伊戈尔这里,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无人机必须保持实时传输。”伊戈尔补充道,“记录下能量网的攻击频率和范围,传给技术部分析。另外,通知各舰,下午四点前做好炮击准备。”
他指向山脉的一处断层:“这里的岩石结构最松散,用穿甲弹轰开一条通道,至少要能让轻型陆行舰通过。四点半,准时炮击。”
会议室里的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用平民当诱饵,用炮火强行开路,这是最冒险也最无奈的办法。
但没有人再提出反对,每个人都清楚,在总督的命令下,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散会后,佩特罗夫跟着伊戈尔走出会议室。“将军,捕杀队那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伊戈尔望着远处的山脉,雪不知何时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露出苍白的太阳,“在切尔诺伯格,活下去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正举着一朵皱巴巴的小黄花。
“这是我女儿,安雅。”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她总问我,爸爸什么时候能回家陪她堆雪人。”
佩特罗夫的喉咙有些发堵。他看着少将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塞回口袋,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让无人机盯紧点。”伊戈尔最后说,“能少死一个,就少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