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顾九章妙手 以假乱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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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三刻,万籁俱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殷府偌大的宅邸沉浸在一片深邃的静谧之中,唯有巡夜护院手中灯笼摇曳出的微弱光晕,如同鬼火般在庭院廊庑间缓缓移动。

侧门处的阴影里,殷若璃披着一件毫不起眼的灰褐色斗篷,帽檐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她身侧只跟着贴身丫鬟青雀,两人如同融入了墙壁的浮雕,静默地等待着。空气里弥漫着破晓前的湿冷寒意,也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小姐,马车备好了。”青雀极低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如同耳语。

殷若璃微微颔首,没有多言。侧门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主仆二人迅速闪身而出。门外小巷中,一辆没有任何标识、车篷陈旧褪色的马车早已等候在此。车辕上坐着的是乔装改扮过的谢景宸,他同样穿着朴素的粗布衣服,帽檐压得很低,在朦胧夜色中,与寻常的车夫无异。他冲殷若璃点了点头,眼神交汇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车碌碌而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在空旷的街巷中被放大,显得格外清晰。他们没有选择大道,而是专门挑拣那些曲折、昏暗的小巷穿行。谢景宸驾驭技术娴熟,马车时快时慢,不时绕行,警惕地留意着是否有人跟踪。晨雾如轻纱般弥漫,为这次秘密出行更添了几分神秘与诡谲。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最终停在了一条死胡同尽头的墙角阴影里。前方不远处,一间门脸窄小、招牌蒙尘的铺面悄然矗立,门楣上挂着一块半旧的匾额,上书“雅墨斋”三字,字迹古朴,却因岁月侵蚀而略显斑驳。这里便是此行的目的地,京城仿造界隐世高手顾九章的栖身之所。

殷若璃深吸一口气,示意青雀留在车上接应,自己则整理了一下斗篷,快步走向那扇紧闭的店门。她没有敲门,而是按照事先约定的暗号,手指在门板上有节奏地轻叩了五下,三长两短。

门内静默片刻,随后传来轻微的插销滑动声。门开了一条缝,一股混合着陈年墨锭、宣纸、浆糊以及淡淡霉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门缝后,是一张布满皱纹、眼神却异常清亮锐利的老者的脸,正是顾九章。他扫了殷若璃一眼,目光在她那遮得严实的斗篷上停留一瞬,便侧身让开通道,哑声道:“进。”

铺内空间逼仄,光线极其昏暗,仅靠角落里一盏如豆的油灯照明。四壁挂满了各种字画,有的残缺不全,有的墨色犹新,空气中飘浮着细微的尘埃。靠墙是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案,上面堆满了各种工具——大小不一的毛笔、形态各异的刻刀、砚台、印泥、以及无数叫不出名字的零碎物件,杂乱中却又隐含着一丝独特的秩序。

顾九章没有寒暄,径直走回案前,他正对着一幅虫蛀严重的古画残片,用一把细如牛毛的小刷子,蘸着特制的胶水,一点点地进行加固。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专注,仿佛手下不是一张破纸,而是易碎的珍宝。

殷若璃也不催促,静静站在一旁等待,目光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奇人。他看起来约莫六十上下,身形干瘦,背微微佝偻,但那双布满老茧、稳如磐石的手,却透露出非同寻常的力量与控制力。

良久,顾九章才完成手头那一小片区域的修复,轻轻放下工具,用一块干净的细棉布擦了擦手,这才转过身,浑浊却犀利的眼睛看向殷若璃:“殷小姐漏夜前来,总不至于是找老夫品评字画吧?周瑾那小子传来的消息,老夫看过了。”他说话直接,毫不拖泥带水,从案几一角拿起那张密报,指尖在上面点了点,“仿笔迹,造书信,构陷的还是当朝皇子……你们这‘挖坑事务所’,挖的坑是越来越深了。”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眼神中却闪烁着一丝遇到高难度挑战时的兴奋光芒。

“事关生死,不得已劳烦先生。”殷若璃褪下兜帽,露出清丽而郑重的面容,“对方手段歹毒,欲置我殷家于死地,我们唯有以此之道,还施彼身。先生妙手,乃破局关键。”

顾九章哼了一声,走到墙边一个上了锁的多宝格前,取出一串样式古旧的钥匙,摸索着打开其中一个格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几本帖谱和一卷用明黄绫子包裹的纸笺。他将其摊在案上另一块相对干净的区域。

“三皇子赵弘的笔迹……”顾九章一边翻着那些收集来的、三皇子早年流传出的诗作、奏章副本的临摹帖,一边如数家珍般说道,“他启蒙习的是欧体,得其形,未得其神。你看这竖钩,过于刻意求险,锋芒外露,缺乏含蓄之力。待到年岁渐长,参与政事,笔锋中又掺了颜体的浑厚,试图营造沉稳气象,可惜心性使然,转折处常露圭角,显得急躁。近一两年,呵,”他冷笑一下,指着一份据说是一年前三皇子批阅过的文书摹本,“权势愈重,这字里的‘霸’气就藏不住了,撇捺如刀,点画似锤,戾气渐生……形神特点,老夫已了然于胸。”

他放下帖谱,目光投向殷若璃:“笔迹模仿,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形似只是皮毛,神似方为根本。更要紧的是信的内容、格式、乃至纸张、用墨、钤印,每一处细节都需经得起推敲。说吧,你们想要一份什么样的‘催命符’?”

殷若璃早有腹稿,她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清晰:“收信人,可设为镇北王麾下副将,冯昆。此人素与三皇子府有暗中往来,但又并非核心心腹,用作中间人传递密信,合情合理。”

顾九章点头:“冯昆……此人确有些摇摆不定,选他妥当。”

“信的内容,”殷若璃继续道,“开头可先抱怨镇北王近来对边境摩擦处置‘过于保守’,有负圣恩,暗示其或许别有用心。中间部分,则要点明朝中‘奸佞’当道(可含糊指向几位与三皇子敌对的重臣),蛊惑圣听。最关键的部分,”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要提及已备好一份需‘清理’的名单,美其名曰‘肃清朝纲,以正视听’,名单需包含几位德高望重却与三皇子不睦的元老,如李阁老、张御史等。最后,催促冯昆尽快表明态度,并暗示京中大事将起,迫在眉睫。”

顾九章闭目沉思,手指在虚空中缓缓划动,仿佛在模拟书写每一个字。半晌,他睁眼,精光四射:“框架可行。借边将由头,触动陛下最忌惮的藩镇与皇子勾结之神经。名单更是狠辣,直戳党争要害,一旦曝出,必是轩然大波。不过,三皇子为人阴鸷,即便写这种信,也绝不会直白粗露。‘清理’二字太过扎眼,可改为‘甄别’、‘询察’;‘大事将起’也可用‘时机将至’、‘风云渐聚’等更隐晦的词替代。落款时间需仔细斟酌,最好选在一个月前,某个不引人注目却又合乎情理的日子。用印……他私底下与边将通信,恐怕不会用明面上的皇子宝印,更可能是一方私密小印,这印的规制、篆文,需设法搞到样本。”

“先生思虑周全,晚辈佩服。”殷若璃真心实意地说道,“所需一切物料,我会尽快命人秘密送来。时间紧迫,最多只有两日。”

“两日……”顾九章捋了捋稀疏的胡须,眼中挑战的光芒更盛,“时间虽紧,却也够老夫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了。这等以假乱真、搅动风云的‘雅事’,比修补这些死气沉沉的古画有趣多了。不过,殷小姐,丑话说在前头,仿造此物,风险堪比火中取栗,这价钱……”

“先生放心。”殷若璃早有准备,“酬金双倍奉上。此外,若此事功成,‘挖坑事务所’日后所有收益,愿分一成干股与先生,聊表谢意,更盼能与先生长久合作。”她深知,顾九章这等奇人,金钱固然重要,但一份能让其才华得以施展并获得持续尊重与利益的事业,更具吸引力。

果然,顾九章闻言,略显诧异地看了殷若璃一眼,随即脸上褶皱舒展开,露出一丝真正的、带着点欣赏的笑容:“殷小姐年纪轻轻,倒是颇有气魄和远见。好,一成干股,老夫收下了。这笔买卖,做得!”

他不再多言,转身便投入工作状态,开始挑选合适的纸张,调试墨色,神情专注得仿佛外界一切已不复存在。

(重要钩子:笔迹深处藏玄机)

就在殷若璃心下稍安,准备告辞之际,顾九章忽然“咦”了一声,眉头紧紧皱起。他拿起周瑾密报中附上的、由“鹰眼”赵毅凭借过人记忆力和绘画功底描摹的、对方接头人展示信函时惊鸿一瞥看到的几个关键字的草图。虽然笔画粗糙,但结构神韵依稀可辨。

“殷小姐,你来看这个‘密’字。”顾九章指着草图中那个字的最后一笔钩画处,神色变得凝重,“这笔锋,初看凌厉,但仔细观其收势,却隐隐有些虚浮发颤,墨色在此处亦有细微的、不自然的浓淡断层。这绝非刻意模仿笔法能形成的效果,倒像是……书写者手腕曾受重创未愈,或是心神耗费巨大,以至于气血不畅,难以精确控制笔力所致。”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殷若璃:“三皇子赵弘,正值盛年,又习武强身,按理说,腕力应沉稳充沛。出现此种迹象,极不寻常。除非……他近期受过不为人知的内伤,且伤势不轻;或者,正被某种极重的心事所困扰,焦虑惊惧,以致形之于笔端。”

殷若璃心中剧震!这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经顾九章这等行家点出,瞬间变得非同小可!三皇子若真有不为人知的内伤或巨大的心理压力,这背后隐藏的信息可能极为惊人!是与其它皇子的暗斗受伤?还是……与他们重生归来、系统现世这件更诡异的事情有关?这无疑是一个极具价值的钩子,或许能挖出更深层的秘密。

她强压下心中的波澜,不动声色地记下,向顾九章郑重道谢后,悄然离开了雅墨斋。

(暗流:白若薇的警觉)

马车悄无声息地驶离死胡同,融入即将苏醒的京城街巷。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另一条相邻的巷口,一辆装饰雅致的马车窗帘被一只保养得宜的纤手轻轻掀起一角。白若薇那双总是含着恰到好处温柔的眼眸,此刻却锐利如针,紧紧盯着“雅墨斋”那扇重新关上的门。

“殷若璃……天不亮就来这种地方?”她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裙裾上的流苏,“雅墨斋,顾九章……一个裱糊匠?”前世记忆里,顾九章此人似乎并无特殊,但殷若璃近期的行为处处透着反常,让她不得不警惕。她绝不相信殷若璃只是来裱糊字画。

“去,仔细查查这个顾九章,他有什么本事,最近都和什么人来往。”白若薇放下窗帘,声音冰冷地对车外的贴身侍女吩咐道,“小心些,别让人察觉。”

(殷府内的部署)

殷若璃安全返回“搅和轩”时,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她顾不上休息,立刻根据顾九章的要求,列出所需的各种特制纸张、年份久远的墨锭、以及几种稀有色泽的印泥清单,交由绝对可靠的心腹,理用不同渠道,务必在今日内秘密采办齐全。

同时,她立刻通过加密渠道,向周瑾传达了新的指令:动用一切资源,秘密调查三皇子府近三个月来的动向,特别是是否有秘密延请擅长治疗内伤的太医或江湖郎中入府,是否有大量采购特定药材的记录,以及三皇子近期公开露面时,有无举止异常或气色不佳的迹象。

谢景宸听完殷若璃转述的顾九章关于笔迹的发现,神色也凝重起来:“若真如此,这或许是我们的一个机会。一个身心有缺的对手,更容易露出破绽。此事需暗中详查。”

两人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一夜未眠的疲惫被高度的紧张和隐隐的兴奋所取代。伪造信函是明面上的武器,而新发现的这个潜在弱点,则可能成为一把暗处的匕首。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加速运转。那张反击之网,不仅织入了致命的倒钩,更开始探寻对手铠甲之下可能存在的软肋。

风暴来临前的平静,总是格外压抑,也格外的……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