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愚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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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泰拉，人类帝国的权力与信仰中心。即便是在大裂缝撕裂银河、无数世界陷入黑暗与混乱的当下，这座古老星球依旧维持着表面的辉煌与秩序的假象，仿佛那笼罩整个帝国的阴影只是远方的传闻。

狮王莱恩·艾尔庄森，在结束了德拉特米安达斯那场惨烈而关键的战事后，并未多做休整。他那饱经风霜的面容上还带着一丝远征归来的疲惫，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眸中却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深知，有些消息必须尽快传达，有些决定必须由帝国的最高决策层来面对——无论他们是否准备好了。

他直接召集了泰拉高领主议会。在这间象征着帝国至高权力、穹顶高耸、装饰着帝国天鹰与人类英雄浮雕的宏伟殿堂内，十二位能够及时赶到的高领主齐聚一堂，他们的目光或好奇、或凝重、或带着惯常的官僚式审视，落在刚刚踏入大殿的雄狮身上。

莱恩没有多余的寒暄，他站在巨大的星图桌旁，开门见山，声音如同卡利班的古老岩石般沉稳而有力。他先是简要通报了升魔原体安格隆及其麾下恐虐势力对德拉特米安达斯星球造成的毁灭性打击，强调了其破坏程度之巨，“甚至不亚于一场小型的灭绝令行动”，数以百亿计的无辜生灵涂炭，整个工业以及神龛世界化为焦土。

高领主们闻言，脸上纷纷露出或震惊、或愤怒、或忧虑的神色，低声交换着意见。混沌的威胁始终是悬在帝国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位升魔原体的亲自出手，更是敲响了最刺耳的警钟。

然而，莱恩接下来的话语，才真正在这潭看似平静的权力之水中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在此次应对安格隆及其恶魔军团的过程中，” 莱恩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位高领主的脸，“我们得到了一支……意想不到的力量的协助。并且，这支力量的领导者，表达了希望重归帝国麾下的意愿。”

他略微停顿，让这个铺垫产生效果，然后清晰地宣告：

“康拉德·科兹，以及他所率领的第八军团——午夜领主，已然归来。我，莱恩·艾尔庄森，以第一军团之主的名义，在德拉特米安达斯，初步接受了他们的回归。”

“……”

死寂。

短暂的、如同真空般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大殿。

随即，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整个高领主议会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康拉德·科兹？！”

“这不可能！他早在一万年前就被刺客庭的刺客诛杀了！”

“午夜领主？！那群臭名昭着的屠夫、变态、散播恐惧的渣滓？！”

“他们归来？他们凭什么归来？！他们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议论声、质疑声、惊呼声、斥责声混杂在一起，充斥着这座本该庄严肃穆的殿堂。几乎所有高领主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极致的反对。他们固守着一万年前的记录和传闻，无法接受一个早已被宣布死亡、并且背负着最深重背叛罪名的原体及其军团，竟然会再次出现，甚至还提出了“回归”？

讨论持续了片刻，最终形成的意见几乎是清一色的反对。一位掌管司法事务的高领主甚至当场站起身，用带着指责意味的语气，毫不客气地对着莱恩诘问：

“庄森大人！我无法理解！既然您遇到了科兹，为何不秉承帝皇的意志，将这个危险的叛徒原体就地正法，以绝后患？！反而要接受他那看似荒谬的‘回归’？！您这是在对帝国、对帝皇负责吗？！”

这番话已经带着强烈的冒犯意味。站在莱恩身后侧方的一名狮卫，那覆盖着卡利班飞翼头盔的头颅微微转动，深绿色的动力甲下肌肉绷紧，握着巨剑剑柄的手猛然收紧，向前迈出了一步。只要狮王一个眼神，他甚至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将这个胆敢侮辱原体与第一军团之主的蠢货当场斩杀，用鲜血来洗刷这份不敬。

然而，莱恩只是微微抬起了手，一个简单的手势，便阻止了狮卫那即将爆发的怒火。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历经万年岁月磨砺的理智强行压下了内心深处翻涌的、属于“雄狮”的暴烈冲动。他知道，在这里发泄怒火毫无意义，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他用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虚伪的眼睛，直视着那位出言不逊的高领主，以及所有持反对意见的人，声音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平稳，但其中蕴含的冰冷与威严，让喧闹的大殿渐渐安静下来。

“就地正法？” 莱恩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在我抵达德拉特米安达斯时，安格隆正在将那座巢都世界彻底撕碎。是康拉德·科兹，与我并肩作战，共同对抗并最终放逐了那位升魔的兄弟。他的军团战士，在清剿恶魔、对抗叛徒的过程中，同样流了血，付出了牺牲。”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至于意图和决心，起初，我与你们一样，充满了怀疑与不信任。我甚至怀疑，经历了万年的疯狂与放逐，科兹是否还有能力约束他那支以散漫和残暴着称的军团。”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更加沉重，仿佛承载着整个银河的黑暗：

“但是，诸位高领主，请你们睁开眼睛，看清楚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帝国，早已不是一万年前那个横扫星海、如日中天的人类帝国！我们正身处一个外敌不断强大、内部危机四伏的黑暗时代！”

“阿巴顿的黑色远征从未停止，第十四次远征的阴影正在聚集！混沌的腐蚀无孔不入，在帝国的疆域内滋生着叛徒与异端！泰伦虫族的吞噬舰队如同无尽的潮水，灵族、欧克兽人……各种异形势力时刻威胁着人类的生存！”

他的声音如同沉重的战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在这个时代，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我们需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武器！是的，午夜领主的手段残忍，他们的方式令人不齿！但正是这种残忍，这种对恐惧的极致运用，可以用来对付那些同样残忍、甚至更加邪恶的帝国之敌！用叛徒的血去清洗叛徒，用异形的恐惧去折磨异形！这难道不比让我们忠诚战士的鲜血白白流淌更有价值吗？！”

莱恩的陈述清晰、冷静，充满了现实的考量与战略的无奈。他试图让这些深居泰拉权力核心、却可能早已远离前线血腥的高领主们，理解帝国如今面临的残酷现状。

然而，他失望了。

许多高领主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根深蒂固的傲慢与短视。他们依旧沉浸在帝国“万世永存”的幻梦之中，无法或者不愿正视那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他们看待问题的方式，依旧停留在政治权衡、派系斗争和维持表面稳定的层面。

甚至有人低声嘟囔，认为莱恩此举是“与叛徒妥协”，是“玷污了帝皇的荣耀”，性质“近乎于叛变”。

那名狮卫的手再次按上了剑柄，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无法容忍这些无知蠢货对原体、对第一军团之主的污蔑。

莱恩再次抬手，制止了忠诚部下的冲动。他看着眼前这群争吵不休、目光短浅的高领主，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与厌烦。他知道，再多的解释，对于这些被权力和惯性蒙蔽了双眼的人来说，都是对牛弹琴。

他原本被万年时光磨得相对圆润的棱角，此刻仿佛又在蠢蠢欲动，想要用最直接、最卡利班的方式来解决这场毫无意义的争论。

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罢了，’ 莱恩在心中默叹，‘与这些蠢货费尽口舌，不如让罗伯特来处理这摊烂事。’

他相信，他那擅长政治与管理的兄弟，罗伯特·基里曼，苏醒的摄政王，会有更多的耐心和手段来“教育”这些高领主，让他们认清现实。

否则，他真怕自己那好不容易收敛起来的暴脾气，会在这神圣的殿堂之内，再次上演一场“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