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禁闭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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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站在舱室门口，感觉自己的思维核心仿佛遭遇了某种未知病毒的攻击，逻辑一片混乱。“服从命令”这四个字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回荡，却无法解释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他不死心，再次尝试接通卡西乌斯连长的通讯频道，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系统提示——连长已脱去动力甲，通讯处于离线状态。

显然，连长是故意避而不见。

一股强烈的不安促使卡尔立刻联系了戈尔登副官。作为连长的副手，戈尔登通常知晓大部分内情，并且性格相对更为沉稳。

通讯接通后，卡尔没有绕弯子，直接询问了关于柯莱莎被安置在自己舱室的原因。通讯另一端的戈尔登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措辞，最终，他将卡西乌斯连长之前在办公室里，当着荣誉卫队队长的面，那番带着怒气与不负责任的“气话”——“让他们两个住在一起都可以！睡一张床都没问题！”——原原本本地转述给了卡尔。

听完戈尔登的叙述，卡尔感觉一股寒意瞬间从动力甲的脊椎冷却管直冲天灵盖，身体僵硬得如同冻结的雕塑。

连长这个命令……简直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让一个阿斯塔特士官与一个灵族女性，尤其是身份敏感的执政巫师，在同一间舱室“同居”？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会引发怎样的后果？战团长马里乌斯·卡尔加若是知晓，震怒之下会如何处置？这严重违背了帝国的教条和阿斯塔特的行为准则！

更可怕的是，万一走漏了风声，被无孔不入的审判庭探知……他们可不会理会这是否是连长的气话或玩笑。他们只会看到一名极限战士士官与异形亲密接触，甚至“同居一室”。到时候，别说他卡尔的军旅生涯，恐怕连他的忠诚都会被画上问号，定他一个“思想异端”或“潜在叛国罪”都并非不可能！

就连一向以沉着冷静着称的卡尔，此刻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地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脸，仿佛想将这份荒谬和压力从脸上擦去。他看着舱室内那张刺眼的大床，以及床上那个正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不安的柯莱莎，内心充满了无力感。

他能怎么办？难道真的不顾连长的“命令”，将柯莱莎赶出去？且不说这违背了他个人的原则，单看柯莱莎那虚弱的状态和敏感的处境，强行驱赶无疑是一种残忍。更何况，这命令来自他的直属上级，是必须服从的军令。

而坐在床上的柯莱莎，将卡尔那一系列的反应——僵硬、震惊、扶额、沉默——尽收眼底。她并不知晓通讯的内容，只是凭借着自己此刻敏感脆弱的心，做出了最直接的解读：卡尔和其他阿斯塔特一样，无法接受她这个“异形”出现在他的私人空间里。他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一定是在想办法如何将她这个“麻烦”弄走。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连日来的恐惧、委屈、孤独以及对未来的绝望，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起初只是无声的哭泣，但很快，压抑的呜咽就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大声的啜泣。她哭得如此伤心，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出来。在她看来，卡尔是她在这艘冰冷的人类战舰上唯一能感受到一丝善意、唯一能稍微信任的人类，如果连他都无法接受她，排斥她，那她真的就一无所有，彻底陷入黑暗了。

卡尔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的哭泣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执行这道荒谬的命令已经让他心烦意乱，现在还要面对一个哭泣的灵族女性？作为一名为战斗而生的阿斯塔特修士，他精通各种杀戮技巧、战术指挥，甚至能冷静地分析复杂的异形社会结构，但唯独对于“如何安慰一个哭泣的女性”这门学问，他的知识储备是完全空白。

他看着柯莱莎因哭泣而不断颤抖的单薄肩膀，听着那充满了无助和悲伤的哭声，心中那因命令而产生的烦躁和无奈，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一种混杂着同情、责任感和一丝……莫名悸动的无措。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无论如何，先让她停止哭泣再说。他迈步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他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那些关于“帝国荣光”或“坚强意志”的套话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选择了最笨拙，也最直接的方式——沉默的陪伴。

柯莱莎见他靠近，哭泣声中带上了一丝赌气的成分。她猛地抓过卡尔那肌肉虬结、覆盖着动力甲接口疤痕的壮硕小臂，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咬了下去！

然而，对于卡尔而言，这感觉就像是……被一只刚出生的小动物用乳牙轻轻硌了一下。阿斯塔特经过强化的皮肤和肌肉密度，让他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任由她发泄。

柯莱莎咬了半天，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又气又急，松开嘴，转而用那双纤细的、毫无力量的拳头，如同雨点般软绵绵地捶打在卡尔坚硬如铁的胸膛和臂膀上，一边打一边哭喊：“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卡尔依旧没有动弹，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峦，承受着她无力的“攻击”和悲伤的控诉。他知道，她需要的不是制止，而是一个宣泄的出口。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柯莱莎的哭声渐渐微弱下去，捶打的力气也越来越小。极度的悲伤和抑制器带来的虚弱，让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的身体一软，不再是攻击，而是如同寻找依靠般，无力地靠向了卡尔那宽阔而温暖的胸膛，最终依偎在了他的怀里，只剩下细微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舱室内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她偶尔的抽泣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柯莱莎依偎在卡尔怀中，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他。近距离下，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那一头如同阳光般耀眼的金色长发，那双如同奥特拉玛宁静湖泊般蔚蓝、此刻却带着一丝忧郁的眼睛，以及那张兼具了人类男性刚毅与灵族般精致线条的英俊脸庞。

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在这荒谬而尴尬的境地下，悄然滋生。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握住了卡尔那只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大手，仿佛那是她在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她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轻轻问道：

“你们阿斯塔特……都像你一样吗？”

她顿了顿，将脸颊更紧地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那沉稳的心跳，继续低语：

“连长……都像卡西乌斯连长那样凶吗？”

卡尔感受着怀中柯莱莎逐渐平稳的呼吸和放松下来的身体，听着她那带着哭腔的、小心翼翼的提问，心中那份因荒谬命令而产生的烦躁感，竟奇异地平复了许多。他低头看着她泪痕未干的苍白小脸，那双紫色的眼眸如同被雨水洗过的紫水晶，带着一丝脆弱和探寻。

他沉默了片刻，用他那特有的、带着沉稳磁性的声音，温柔地回答道：

“不，阿斯塔特并不都和我一样。”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舱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虽然经历了二十二道基因改造手术，拥有了超越凡人的力量、体魄和寿命，但在本质上……我们依旧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