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泪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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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克兰的雷霆锤最后一次砸下，将最后一只负隅顽抗的泰伦武士虫那覆盖着厚重甲壳的头颅连同小半个胸膛一起砸成了镶嵌在地面上的肉泥。他粗重地喘息着，不是因为疲惫，而是源于战斗带来的亢奋。风暴盾的边缘沾满了墨绿色和暗紫色的粘稠血液，正顺着弧面缓缓滴落。

卡尔甩了甩动力剑“坚定意志”上并不存在的污秽，幽蓝色的能量场依旧稳定地嗡鸣着。他的目光扫过周围，花园边缘地带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泰伦虫族的残肢断臂，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酸蚀味和虫族血液特有的恶臭。

“清理完毕。”卢娜冷静的声音传来，她的伺服臂收回，等离子手枪的枪口还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她看了一眼战术目镜，“后方有新的虫群单位正在靠近，数量不明，但移动速度很快。”

“不能恋战。”卡尔立刻做出决断，“卢娜，封路！”

卢娜点头，赐福臂快速从腰间的装备带上取下一枚圆球状的熔岩炸弹，精准地投掷向他们来时的方向，那个虫群最可能涌入的缺口。

熔岩炸弹落在废墟的隘口，短暂延迟后——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并非惊天动地，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高温！刺目的白光照亮了那片区域，紧接着，炽热的、如同岩浆般的粘稠物质喷涌而出，迅速覆盖了隘口，将岩石和金属残骸都熔化、粘结在一起，形成了一道短暂但极其有效的火焰与熔岩屏障。灼热的气浪甚至让几十米外的卡尔等人都感到发烫。

涌来的虫群先头部队撞上这堵突然出现的熔岩之墙，瞬间在高温中化为青烟和焦炭，后续的虫群也被这恐怖的高温暂时阻隔。

“走！”卡尔低喝一声，三人毫不迟疑，立刻转身，朝着最终目标——那座安置圣遗物的灵族圣堂，发足狂奔。

最后的不到一公里路程，他们穿行在更加破败和危险的城区。头顶是不断坠落的孢子囊和穿梭厮杀的石像鬼与灵族战机，脚下是震动不休的大地，远处生物泰坦的脚步声如同丧钟般敲击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当他们终于抵达圣堂所在的区域时，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心志坚韧如卡尔，也不由得心中一沉。

圣堂本身是一座宏伟的灵骨建筑，即便在战火中也有所损毁，但其主体结构依然完好，散发着淡淡的灵能光辉，在这片废墟中如同最后的灯塔。然而，此刻的圣堂周围，已经不再是宁静的圣地。

大量的灵族平民——有面容苍白的老人，有惊恐无助的妇女，还有不少啜泣的孩童——拥挤在圣堂前的广场和周边的废墟中，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恐惧。灵族武士、身着长袍的战巫以及身手敏捷的游侠们，以圣堂为核心，构筑起了一道简陋但层次分明的防线，载具残骸、以及灵能生成的临时屏障，组成了最后的抵抗阵地。

很显然，这座圣堂，连同其下方的能量核心，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残存人民最后的避难所和希望所在。

卡尔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人群中忙碌指挥的柯莱莎巫师。她原本华丽的袍子沾满了灰尘和血污，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依旧坚定，正大声指挥着突击蝎战士和灵族武士，将更多的平民疏导进圣堂内部，并组织起所有还能战斗的人，分配武器，加固防线。

当她抬起头，目光恰好与刚刚抵达防线外围的卡尔三人相遇时，她眼中的疲惫瞬间被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所取代！

她立刻分开人群，大步走到防线边缘，隔着那些紧张地举起武器的灵族战士，用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死死盯住卡尔，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有些颤抖：

“你们！你们竟然还敢来这里？！”

她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背景音中依然清晰可闻，充满了悲愤与控诉：

“看看周围！人类！看看这座正在死去的城市！看看这些在你们眼中或许是‘异形’、但同样是有血有肉、会恐惧会痛苦的生命！她们的数量，仍有数千万之巨！”

她指向那些蜷缩在一起、用恐惧眼神望着阿斯塔特巨人的平民，指向那些正在防线各处，带着决死意志准备迎击虫群的灵族战士。

“我们的战士，正在用鲜血和生命，为了种族的延续而殊死抵抗泰伦这天灾！你们，强大的人类帝国阿斯塔特，非但没有在这共同的威胁面前伸出哪怕一丝援手，反而……反而要在这最后的时刻，落井下石！要将我们……将这数千万生灵最后的希望，也要无情地夺走吗？！”

她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击在空气中。就连一向对异形缺乏好感的德克兰，看着眼前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和那些惊恐的平民，握着雷霆锤的手也不自觉地紧了紧，但没有说话。

卡尔沉默着，他摘下自己那顶带有桂冠的“猪鼻”头盔，露出了那张刚毅而英俊，此刻却写满了复杂情绪的脸庞。他将动力剑轻轻放在脚边的地上，以示暂时的、非攻击性的姿态。

“柯莱莎女士，”卡尔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少了几分之前的冷硬，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我们……并非为带来毁灭而来。我们，是奉命行事。”

他试图寻找一个或许存在的转圜余地：“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处境。或许……我们可以请示上级。等待你们……度过眼前的难关之后，我们再……”

“够了！”

柯莱莎巫师厉声打断了他，她的脸上充满了对人类这种“虚伪”和“算计”的极度厌恶与不信任。

“请示？等待？多么动听的谎言！人类，我早已看透了你们的本质！无耻！绝情！为了你们所谓的‘帝国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任何异族的存亡！万年来，你们一直都是如此！”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卡尔的内心：“这件圣物，你们带不走！它早已与‘艾莎之泪’的命运融为一体！想要拿走它，除非从我们所有人的尸体上踏过去！现在，趁着我们还未改变主意，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不介意在对抗虫群之前，先清理掉你们这些背后的毒刺！”

她的态度强硬到了极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卡尔看着柯莱莎巫师那因愤怒和绝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看着她身后那些虽然恐惧却依旧紧握武器的灵族战士，以及更远处那无数双充满绝望与祈求的眼睛。

他深吸了一口气。先礼后兵的“礼”已经结束。

他将刚刚放下的动力剑重新拾起，但没有立刻举起。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沉稳与决绝：

“柯莱莎女士，我理解你的立场。但我也必须重申我们的任务。”

他抬手指了指被战火染成暗红色的天空。

“在轨道上空，此刻正悬浮着三艘属于极限战士战团的打击巡洋舰。它们装备着足以将这片区域从星球表面彻底抹去的宏炮与旋风鱼雷。”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并且，极限战士的主力舰队，随时都可以响应召唤，抵达这片星域。”

他顿了顿，没有将那个最残酷的后果说出口，但威胁的意味已经如同实质的寒冰，弥漫在双方之间的空气中。

“如果……”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个“如果”之后的可能性，每一个灵族都心知肚明——如果灵族坚持阻挠，那么人类不介意先一步，用毁灭性的轨道轰炸，亲手将这座最后的避难所，连同里面所有的灵族平民和战士，化为宇宙的尘埃。在人类眼中，异族的存亡，与一件可能对帝国至关重要的圣遗物相比，孰轻孰重，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听到卡尔这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武力威胁，柯莱莎巫师那美丽却饱经风霜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她身体晃了晃，仿佛被无形的重击打中。

她看着卡尔那冰冷而坚定的眼神，看着另外两名阿斯塔特战士那沉默却充满压迫感的身影，再回头看看身后那些在绝境中瑟瑟发抖、将最后希望寄托于圣堂的族人们……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与悲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心脏。

她为了族人的存亡呕心沥血，她与战士们并肩作战至最后一刻，她以为面对泰伦虫族已经是极致的绝望……却没想到，在这最后的关头，给予她和她族人最致命一击的，竟然是这些自称“人类”的、冷酷无比的“死亡天使”。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滴晶莹的、混合着无尽疲惫、愤怒、绝望与悲伤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那长长的睫毛下滑落，沿着她沾染了硝烟与灰尘的脸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