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直面邪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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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之内，灵能的低鸣如同实质般回荡。银盾至高大导师与两位灰骑士大导师构成的三角阵型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威压，那并非针对肉体的压力，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冰冷而纯粹的秩序之力。墙壁与地面上的符文光芒大盛，银色的光辉交织成网，将卡尔牢牢笼罩在中心。

银盾至高大导师缓缓抬起一只覆盖着银灰色护甲的手掌，那手掌上萦绕着令人心悸的灵能光晕。他将其稳稳地按在了卡尔紧闭双眼、眉头微蹙的额头之上。

“士官，”银盾那冰冷古板的声音，如同直接穿透颅骨，响彻在卡尔的意识最深处，“谨记：不论汝将目睹何等景象，听闻何等低语，遭遇何等变故，紧守汝之身份，铭记汝之战志，锚定汝之本心。”

他的话语如同在卡尔动荡的心海中投入了一根定海神针。

“汝之使命，乃寻获万变污痕之根须，斩断其与汝魂髓之联结。若遇其负隅顽抗…吾等自会介入。”

话音落下的瞬间，卡尔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猛地从身体中抽离！天旋地转，感官尽失，仿佛坠入了无底的虚无深渊，彻底失去了对时间、空间以及自我的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剥离感和坠落感骤然停止。

卡尔猛地“惊醒”，却发现自己处于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之中。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呼吸，只有一种纯粹的“存在”意识。

他努力地“睁眼”，试图看清什么，但四周依旧一片漆黑。然而，渐渐地，他发现自己似乎恢复了“看”的能力，并非用眼睛，而是以一种纯粹的灵体视角，感知到了自身的形态。

他“低头”，看到了一个让他愕然的“自己”。

那不再是那个经过基因强化、肌肉虬结、布满伤疤和动力甲接口的阿斯塔特巨人身躯。而是一个相对瘦削、穿着粗糙亚麻布劳作服、手掌带着些许老茧的年轻身体——那是他还在家乡科罗努斯四号星球上，作为一名普通真菌农场少年时的模样！

“这里…就是我的内心世界？”卡尔，或者说，他此刻的意识体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以及周围无尽的黑暗。

他尝试迈出一步。脚下并非虚空，而是某种坚实的平面，同样漆黑如墨，但踩上去时，却会如同踩在水面上一般，荡漾开一圈圈细微的、发着微光的涟漪，随即又恢复平静，坚固无比。

他回想起银盾的叮嘱：坚守本心，找到万变之痕。

没有犹豫，他选定了一个方向，开始在这片无尽的黑暗心渊中前行。每一步踏出，都会在脚下泛起微光涟漪，成为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和声响。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中不断地、反复地默念，强化着自己的认知，如同诵念护身的咒文：

“我是卡尔·霍恩。”

“我是极限战士战团第三连第一小队士官。”

“我是罗伯特·基里曼之子。”

“我是帝皇的死亡天使。”

“我是奥特拉玛的守护者。”

“我为人类而战，为帝国而战。” …

这些身份和信念，如同灯塔的光芒，在这片代表着他潜意识与灵魂本质的黑暗海洋中，为他指引着方向，抵御着可能存在的、无形的侵蚀。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他不知走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一天。就在他以为这片黑暗将永无止境时，极远处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闪烁不定的亮光。

那光芒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却又顽强地存在着。

卡尔心中一凛，立刻小心翼翼地向着光亮的方向摸索过去。随着距离的接近，那光芒逐渐变得清晰一些，它似乎是一片悬浮在黑暗中的、不断扭曲闪烁的碎片，像是一段破碎的记忆影像。

当他终于靠近那片发光碎片，试图看清其中景象时——

噼啪！

一股微弱却极其尖锐的、如同电流般的刺痛感猛地窜过他的意识体！仿佛触碰到了某个不该触碰的、带有防护机制的禁忌节点。

他强忍着不适，凝神向那碎片中望去。

碎片中呈现出的，是一段模糊却无比熟悉的记忆场景：

熟悉的、弥漫着潮湿泥土和真菌孢子气味的农场…年轻的、穿着破旧劳作服的自己，正弯着腰，在一片颜色奇特的真菌田里小心翼翼地挖掘着什么…

紧接着，画面聚焦——他挖出了九株形态异常奇特的蓝色真菌。它们的菌柄纤细，菌盖却异常饱满，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星空的湛蓝色。更令人惊异的是，那菌盖表面的天然纹路，竟然诡异地汇聚、勾勒成了一个惟妙惟肖的、仿佛正在凝视着的眼睛图案！

记忆中的年轻卡尔显然也被这奇特的发现吸引了，他好奇地打量着这几株真菌，脸上带着农夫发现稀有作物时的那种淳朴的惊喜。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采摘下来，放进了身边的藤编篮筐里，还特意用柔软的苔藓垫好，似乎打算带回去好好研究，或者…卖掉？

看到这里的卡尔，如同被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意识最深处疯狂涌出！

他想起来了！

这件事发生在他被极限战士征召入伍前的一个多月！当时他只觉得这些真菌长得非常奇特漂亮，而且从未见过，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第二天他确实把它们带到了镇上的集市，并且很快就被一个穿着斗篷、看不清面目的外乡商人用远超预期的价格买走了。他还为此高兴了好几天！

当时他只以为是运气好，捡到了稀有的变异品种。

但现在…结合他之后遭遇的一切——被极限战士“意外”选中、在他左臂沉寂了许久的印记、奸奇大魔卡洛斯的觊觎、乃至邪神本尊的亲自干预…

蓝色…眼睛的图案…九个…他当时挖到的，正好是九株这样的真菌！

一个可怕得让他灵魂战栗的猜想，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

难道…难道从那个时候起…从他还是一个普通的农场少年时起…奸奇的目光就已经透过命运的帷幕，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九株诡异的、带有奸奇象征意味的真菌…根本不是什么偶然的变异！它们很可能就是奸奇力量的一种微小体现，或者说…是一个“标记”，一个“种子”！那个买走真菌的神秘商人…恐怕也绝非寻常之辈！

这一切根本不是什么命运的巧合，而是一场跨越了数十年、甚至可能更久的、精心策划的阴谋的开端！

万变之主早已编织好了网，而他，卡尔·霍恩，早在懵懂无知之时，就已经落入了网中，成为了那诡诈邪神选中的棋子！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卡尔。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参军之后，因为某些特殊潜质才被奸奇盯上。却万万没想到，祸根早已在他还是个凡人时就已种下！那万变之痕，或许早已潜伏，只是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才真正显现！

就在他心神剧震，意识因为这可怕的真相而剧烈波动，几乎要难以维持稳定之时——

周围的黑暗，开始发生了变化。

原本死寂的黑暗，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潭水，开始泛起更多、更诡异的涟漪。一些扭曲的、模糊的阴影开始在不远处的黑暗中凝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他的情绪波动所吸引，从心渊的更深处浮现出来。

低语声，开始隐约响起。

不再是银盾那冰冷的指引，而是无数种混杂在一起的、充满诱惑与诡诈的嘶嘶声，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同时诉说着不同的谎言与承诺，试图钻入他意识防线的缝隙。

考验，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他必须稳住心神，面对这源自过去、早已埋藏的恐怖真相，并继续向前，找到那根源之痕。

卡尔的心神因那可怕的真相而剧烈震荡，几乎难以自持。而这片映射着他内心世界的黑暗心渊，立刻对此做出了反应。

那原本死寂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更多的、扭曲的阴影从四面八方浮现，仿佛无数窥伺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开。萦绕在耳边的低语声陡然放大，不再是模糊的杂音，而是变得清晰而恶毒，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试图刺入他的意识：

“看啊…你早已被选中…从你卑微开始…”

“命运？哪有什么命运…一切都是巧妙的编织…”

“拥抱变化吧…拥抱真正的知识…你将洞悉万物…”

“反抗是徒劳的…你的一切努力，皆是剧本的一部分…”

“想想艾丽莎…她本可以不用死…如果你早点接受…”

“德克兰…卢娜…戈尔登…他们真的信任你吗？还是…在监视你？”

种种诱惑、挑拨、质疑、揭露伤疤的低语疯狂涌来，攻击着他信念的每一个薄弱点。卡尔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随时可能被这诡诈的声浪吞没。他死死咬着牙，更加拼命地在心中重复着自己的身份和誓言，试图稳住那即将崩溃的防线。

就在他艰难抵抗之时，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下一刻，他看到了令其灵魂彻底冻结的一幕。

在那无穷无尽的黑暗苍穹之上，一个巨大无匹的物体悄然浮现。

那是一个…难以用言语精确描述的、由无数闪烁的蓝色能量与变幻不定的几何图案构成的…羽毛状？或是眼睑状？亦或是某种不断变化的、象征“知识”与“诡计”的符文状物体？

它庞大到超出了卡尔的认知极限，仿佛一颗蓝色的恒星，甚至更加巨大，悬浮在这片心渊的“天空”之上，投下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与之相比，卡尔此刻的意识体，甚至连渺小的尘埃都算不上！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至高存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同时，他也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

这根本不是什么“痕迹”或“印记”！

这就是万变之痕本身！是奸奇力量在他灵魂深处的具象化体现！它并非一个需要寻找的伤疤，而是早已如同寄生星球的巨大天体般，盘踞在了他内心世界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