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原体与邪神（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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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里曼看着那纤细而匆忙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目光深邃，若有所思。一个为人类战士流泪、甚至不惜冒犯战团长也要去救人的黑暗灵族…这个宇宙，似乎总能在最黑暗的时刻，呈现出一些意想不到的微光。
他收回目光，重新投向星图。
地面的战斗暂时告一段落，但战争的阴影远未散去。利维坦虽败退，却并未被彻底消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思考和决策。
“肃清之刃号”的医疗甲板上，忙碌与压抑的气氛几乎凝固。药剂师和技术奴仆们穿梭在众多重伤员之间，空气中弥漫着消毒剂、血液和烧焦血肉混合的刺鼻气味。呻吟声、医疗仪器的滴答声以及手术工具的轻微碰撞声交织在一起，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代价。
卢娜腹部的恐怖伤口正在接受紧急手术，她的生命体征极不稳定；德克兰被送入重型伤员监护室，强大的自愈能力与严重的伤势进行着拉锯战，他毫不意外的又双叒叕进入了这里；德拉克勒斯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暂时沉睡，药剂师们正在评估他受损肢体的修复可能…
而情况最为危急的卡尔，在接受了“肃清之刃号”医疗官的初步稳定处理后，被一艘专程前来的高速运输艇，以最高优先级紧急送往了“马库拉格之耀号”。那里，有战团最顶尖的医疗设施，以及一位传奇人物——沃拉克大医师。
沃拉克大医师，他的经验和医术在整个极限战士战团中都堪称瑰宝。他亲自在医疗舱门口接应了卡尔的担架。看到卡尔右胸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萦绕不散的诡异绿芒，以及监测仪上那几乎微不可察的生命体征，沃拉克花白眉毛下的眼睛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立刻送入一号净化手术室！准备强效抗毒血清和生物力场稳定器！通知智库馆长，可能需要灵能净化辅助！”沃拉克的声音沉稳而迅速，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他亲自推着担架车，快步走向那间配备了最先进设备、甚至能隔绝亚空间干扰的特殊手术室。
他知道，这位士官面临的，不仅仅是物理层面的创伤。
而在卡尔的意识最深处，一场远比外界手术更加凶险万分的战斗，正在上演。
外界身体的濒危，以及利卡特毒素对生命力的侵蚀，如同凿开了堤坝的缺口，使得那深埋于他灵魂之中的、来自万变之主的腐蚀痕迹，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出来！
他的内心世界，已不再是往日的宁静或训练场，而是化为了一片光怪陆离、不断扭曲变幻的混沌之域。无数扭曲的幻象在他周围盘旋：他看到了死去的战友艾丽莎·科尔在向他招手，面容却逐渐变得狰狞；他看到德克兰、卢娜、戈尔登倒在血泊中，指责他的无能；他看到马库拉格在火焰中燃烧，基里曼原体黯然叹息…
“屈服吧…卡尔·霍恩…”奸奇那充满诱惑和诡诈的低语，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钻入他的思维缝隙，“看看你的忠诚带来了什么？只有痛苦和毁灭…拥抱变化，拥抱真正的力量…你能拯救他们…你能获得一切…”
这些低语并非空穴来风。正如奸奇低语中所暗示的，那潜伏的万变之痕，本应在卡尔目睹战友倒下、自身重伤濒死、意志最为薄弱的这个绝佳时机，彻底吞噬他的灵魂，完成那最后的转化。将一个忠诚的极限战士士官，扭曲成为侍奉万变之主的恶魔王子。
相比于人类，那冰冷而纯粹的虫巢意志或许更让奸奇感到厌恶。一个由它亲手塑造、拥有巨大潜力的恶魔王子，在此刻降临战场，无疑能更高效地清扫那些令人不快的泰伦虫子，这或许也是奸奇算计的一部分——一举两得。
然而，奸奇——无论是其化身还是其低语——都严重低估了卡尔·霍恩那经过千锤百炼、甚至得到原体亲自关注和考验的意志力！
即使是在这意识模糊、濒临死亡的边缘，卡尔的核心意志依旧如同风暴中的灯塔，巍然不动！他对帝皇的信仰，对原体的忠诚，对战友的责任，对极限战士荣耀的坚守，构成了一道无可撼动的精神壁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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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帝皇…”他在内心最深处，用尽全部意念发出无声的呐喊，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侵蚀，“我…绝不屈服！”
他的抵抗是如此顽强，以至于那潜伏的腐蚀力量迟迟无法完成最后的夺舍。
似乎是被这顽固的抵抗所激怒，卡尔内心世界的混沌景象骤然剧变！所有的低语和幻象如同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浩瀚无边的威压！
空间扭曲，色彩爆炸般混合又分离。一本巨大无比、由无数闪烁的符文和变幻的图像构成的书籍——命运之书——凭空出现，书页无风自动，疯狂地翻动，每一页都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奥秘与谎言。
一个庞大、畸形、散发着无尽诡诈与智慧气息的身影，于书页翻动的风暴中显现。它拥有两颗截然不同的头颅，一颗不断诉说着充满诱惑的低语，另一颗则发出嘲弄的尖笑，干瘦的身躯上挂满了各种象征命运的诡异饰品和不断开合的眼睛。
万变魔君，命运编织者，奸奇最宠爱的大魔——卡洛斯·织命者！它的一个投影，直接降临在了卡尔的心象世界！
“顽固的石头！可悲的凡人！”两颗头颅同时发出轰鸣，声音如同无数种声调混合而成的诡异合唱，“你的命运早已注定！何必徒劳挣扎！”
那本巨大的命运之书翻动得越来越快，散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诡异光芒。卡尔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强行拉扯，仿佛要被撕碎然后融入那本书中，成为无数被编织的命运丝线中的一缕。他的自我认知开始模糊，过往的记忆变得混乱不堪。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体内那万变之痕的力量正在被这本书疯狂引动、抽取！蓝色的、象征着变化魔法的光芒从他心象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迸发出来！这些光芒在他体外凝聚、塑形，竟要强行为他披挂上一套华丽而诡异、布满符文和眼状装饰、散发出浓郁万变之主气息的恶魔铠甲！
他的形态正在被强行改变，向着那可怖的恶魔王子形态扭曲！
“看啊！这才是你真正的姿态！卡尔·霍恩，哦不，现在应该称你为，恶魔王子，卡尔·霍恩·织命者！”卡洛斯的两颗头颅同时发出兴奋的尖啸，充满了扭曲的期待，“你终将涌入吾主的怀抱！你终将背叛你那虚伪的帝国，终将成为吾主的王子！终将…”
它的话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完成的既定事实。命运之书的光芒几乎要将卡尔的意识彻底吞没。
然而，就在这最终的绝望时刻——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和威严的金蓝色光芒，如同撕裂黑暗宇宙的第一缕曙光，猛地刺入了这片被奸奇力量污染的心象世界！
这光芒纯净、炽热、带着一种镇压一切邪祟、涤荡一切污秽的无上伟力！
光芒之中，隐约可见一个无比高大、笼罩在神圣光辉中的身影！他手中那柄燃烧着纯净火焰的帝皇之剑，只是简单地向前一挥——
一道仿佛能斩断命运、破灭万法的金色剑芒横掠而过！
咔嚓！！！
那本疯狂翻动的命运之书，如同被击中的琉璃般，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书页的翻动戛然而止，其上萦绕的诡异光芒瞬间黯淡了不少，甚至被斩落了几片虚幻的书页！
“唔！”卡洛斯那两颗头颅同时发出了痛苦和惊怒的闷哼，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那本受损的命运之书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了它的手中。
它那两颗头颅——一颗代表窥视过去，一颗代表预言未来——暂时因震惊和愤怒而交汇在一起，同时“看”向了那道突如其来的金蓝色光芒来源。
“是你…多管闲事的…存在…”卡洛斯的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遗憾和浓浓的怨毒，它似乎认出了这力量的本质，或者说，认出了这力量所代表的、那个它和它的主人最为厌恶和忌惮的意志，“一次又一次…干扰伟大的…命运编织…”
那金蓝色的光芒并未追击，只是如同最坚实的壁垒般，守护在卡尔那即将消散的意识体周围，将他与那试图侵蚀他的万变之痕力量和恶魔铠甲隔离开来。光芒温暖而坚定，不断修复和巩固着卡尔那濒临崩溃的意志。
卡洛斯死死地盯着那光芒，又看了看在光芒守护下、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的卡尔，它知道，这一次的强行转化，已经失败了。在这个人类士灵魂最深的角落，有着它目前无法强行突破的守护。
“命运…并非一成不变…卡尔·霍恩…”卡洛斯的两颗头颅最终发出了不甘的嘶语，它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连同那本受损的命运之书一起，缓缓消散在扭曲的心象空间中，“我们…还会再见…当你再次…绝望之时…”
“你，和你那虚伪至极的父亲…每一次都能拯救他吗？罗伯特·基里曼？哼哼哼呵哈哈哈哈…”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六只巨大的、散发着无上邪气的眼睛睁开，死死看着那持剑的身影。
随后，奸奇的低语和威压如同潮水般退去。
卡尔的内心世界并未立刻恢复平静，但那致命的侵蚀危机已经解除。金蓝色的光芒温柔地包裹着他残存的意识，如同母亲呵护婴儿，帮助他凝聚几乎溃散的自我。
在外界，“马库拉格之耀号”的手术室内，监测卡尔生命体征的仪器上，那几乎变成一条直线的心跳曲线，突然猛地跳动了一下，随后开始以一种虽然微弱却异常坚定的节奏，重新起伏起来。
正在紧张施救的沃拉克大医师猛地抬起头，看着仪器上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解，但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生命体征恢复！继续注射抗毒血清！加强生物力场输出！”
没有人知道在卡尔体内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灵魂之战，但他们看到了生命回归的迹象。
忠诚，再次战胜了腐蚀。至少，这一次是如此。